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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79.78.77.1

  老軍醫轉過身,卻是見謝遠仍舊保持著長揖的姿勢,動也未曾動一下。


  他神色微微複雜,扶起謝遠,卻還是道:「昭王如此,可是在逼老夫?」


  謝遠正色道:「寇大夫醫術高明,心懷大義,方才會在連遭不幸后,仍舊願意來到戰場之上,做一名濟世救人的軍醫。且,世人皆知,邊境有將士們在,才能令天下百姓平安快活。多活一個將士,百姓們就多一分平安快活的機會。寇大夫會來戰場,想來心中所想,亦是如此。」


  老軍醫沉默下來,算是默認了謝遠的說法。


  謝遠接著道:「那麼,寇大夫心中更該知曉,若是謝含英現下.身子不足夠康健,無法處理政事的話,大慶朝的百姓,將會面臨何等局面?寇大夫既心懷大義,那麼何不去救一救那個身居高位之人?只要他好了,那麼,以他的本事,定然能早一日令天下歸一,百姓得以真正安居樂業。救此一人,便能救天下萬萬人,寇大夫,這筆買賣,不虧。」


  老軍醫終是嘆了口氣,道:「昭王殿下,好口才。」爾後又是嘲諷一笑,「可惜,你那位救好了便能救天下人的好聖人,卻是要令你那個八歲的身子瘦弱的弟弟回去狼窩,就是不知,昭王殿下,心中除了聖人,可還有親弟弟?」


  謝遠頓了頓,才道:「寇大夫或許不知,之前,本王並未想要強迫寇大夫去為聖人診脈。但是,正因聖人有了這樣的旨意,本王才能猜到,聖人現下,怕是身子果真不妥當,如此才能行此下策,企圖令三王的兒子們陷入內鬥之中,以換取喘.息機會。既是如此,本王又如何能猜不到,聖人現下,有八.九分可能,身體當真出了問題,還是不小的問題。」


  老軍醫聽得一愣。


  謝遠接著道:「聖人既能定下決心,如此雷厲風行,卻也不是壞事。本王,終究是忠於聖人。且本王的阿弟,寇大夫也是見過的。秋然雖年紀小,但卻聰慧通透,小小年紀,便頗有主見。且,秋然身邊,還有本王生母也在北地……敬王若是不蠢,便該知道,一旦本王生母和親生弟弟出了事情,本王,便會立刻和他對上。而本王長姐乃是安陽王妃,亦不會願意這種事情發生。是以……」


  謝秋然此行,或許會吃些苦,但卻並無生命之憂。敬王畢竟不蠢,至少,在他沒有真正成大事之前,是不會放任謝瑾然對謝秋然出手的。更何況,謝秋然也是他的兒子,縱然不喜歡,也未必就要真的殺了他。


  老軍醫聽了一會,忽而低聲道:「昭王殿下,對那個位置,便從來不曾有過野心?」


  謝遠一怔,雙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很快又暗淡了下來,淡淡開口:「他是最合適的。」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謝遠不是沒有野心,只是謝含英是最合適的而已。


  老軍醫聽罷,忽而大笑起來。


  「哈,想不到兄弟相殘,叔侄相殺的一家人里,竟然真的有兄友弟恭一說!哈,可笑,可惜!可惜啊!」


  老軍醫就再次喝著酒,暈暈乎乎的離開了。


  謝遠卻知道,老軍醫既答應了他,便會真正好生為謝含英治病。


  畢竟,老軍醫再不喜歡謝家皇室,也不能改變,謝含英一旦出事,百姓必然遭難。老軍醫一生慈悲,自然不會因為一己之私,做出那等耽誤國運的大事。


  退一步說,謝含英那裡還有無數的太醫在,老軍醫開得方子,自然會有人先瞧過之後,再給謝含英用藥。


  謝遠心中,自然覺得謝含英只是生了不太好治的病,待老軍醫出手,將謝含英徹底治好了,再調養一番,也就是了,根本沒有想到,謝含英會當真病得極重,並且連治癒的可能性都極其微小。


  謝遠這邊,在和老軍醫談妥后,便派了兩個出事幹練的侍衛跟著老軍醫,隨侍一旁,再帶著老軍醫身邊的小童,一起送去了長安。


  待將人送走了,隔了幾日,謝含英的正式的旨意和謝念、謝秋然、謝恭然的信就都送了過來。


  謝遠先看了謝秋然的信,果然謝秋然很認真的道,他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這一次,請阿兄一定要勸四姐,今年必須出嫁,切勿再耽擱時機。還有四哥恭然並非世子,請長兄能將四哥帶去昭地,許是能幫長兄一把。又言道,想要將玉壺送回來云云。


  謝遠心中一動,又看了謝念和謝恭然的信。


  謝念的信中,自是諸多不舍,想要將婚事再往後延上一年,待親自將謝秋然送回,看著謝秋然過得好些,再論其他。


  謝恭然的信里,卻是寫到,他想要去照顧謝秋然,謝秋然畢竟太小。但是,四姐謝念,當真該出嫁了云云。


  謝遠將信放下,輕輕一嘆,好一會,才提筆寫信。


  謝念是當真該出嫁了。若是謝念再不嫁,一旦去了北地,敬王絕對能做出與孟家悔婚,將謝念當成一個像謝若錦一樣的棋子,用來安撫支持他的人。


  且謝念和謝遠同歲,如今都已經十九歲了,而孟十二郎也年有十七。原本二人去年就該成親,結果去年發生了大規模的鼠疫,卻不適合成親。因此才拖延到了現在。


  至於謝恭然……謝遠想了一會,嘆了口氣,知曉謝恭然一旦回了北地,那麼,他們那位父親,定然會讓謝恭然上戰場,和朝廷的兵正式對上。反倒謝秋然年紀尚且還小,倒還算安全。


  因此,謝遠也寫了一封信給謝恭然的生母小馬氏。小馬氏精明能幹,只是吃虧在身份。且小馬氏之前已經徹底背叛了馬氏,謝遠這封信,卻是讓小馬氏回去北地后,讓她去跟隨江氏,在江氏身邊,為其出謀劃策。


  而謝恭然,謝遠卻是想讓謝恭然來他身邊幫他。


  這其中並非因著他不想將謝恭然的生母小馬氏帶出來,但是,小馬氏乃是敬王的妾室,之前小馬氏留在長安照顧還未曾長大的謝恭然倒也罷了。而現在,謝恭然要來謝遠這裡建功立業,謝遠卻是沒有任何理由,令敬王妾室獨自居住在長安,更沒有理由,讓小馬氏跟著謝恭然來昭地。


  就連把謝恭然帶到北地,都要花費謝遠不少的精力和錢財糧食等物,才能在敬王的默許下,將謝恭然帶走。


  謝遠想到此處,便寫信對小馬氏提了一提,爾後便讓她拿著信去找江氏,待回了北地,馬氏那裡容不得小馬氏,江氏那裡,為著謝恭然,江氏也一定會護著小馬氏的。


  爾後又想到江白,心中又是一定。敬王只要不糊塗,就該知道,江氏與謝秋然,這二人,他都不能動,也不能令其他人傷害他們。


  至於玉壺,謝遠當然是要讓他去繼續護著謝秋然。除此之外,他還會寫信請他為謝秋然準備的那些文武琴棋畫的師傅,也跟著謝秋然回北地,繼續教導謝秋然。


  謝遠寫完給謝念姐弟的信,又寫了一封信給坐鎮瓊州的何雲墨,商議再次考試選官,並向百姓派發一部分玉米和紅薯,令百姓也可種植,扛過乾旱之年。


  長安。


  五日後,謝念看著謝遠的來信,面上微微帶了些愁容。


  謝秋然瞧見了,身量雖然瘦弱,可還是一副大人模樣的安慰道:「阿姐如今年紀也大了,合該成親。且白家與姐夫等了阿姐這許多年,阿姐若是這次再不嫁,豈非要咱們與孟家結仇?孟家本就是長兄的老師家,咱們自然要好生與他們親近。」


  謝恭然也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少年,聞言也點頭道:「合該如此。上次姐夫來,說待成婚後,便會帶著阿姐去昭地,在昭地一面繼續學業,一面幫著家裡管理遠山書院在昭地的分院。到時候,阿姐便能將三姐生得幾個外甥和外甥女接過去照顧,也省的阿兄要帶著幾個孩子待在邊境的戰場上了。」


  謝念原本還有些擔憂,待聽到此處,終究也是無話可說。


  謝寒盡與白七郎現下仍舊在各個發生過瘟疫的城池間走動,其目的卻是要確認那些瘟疫之源確實已經不在了,再確認自己的身體無礙,才肯回去。


  謝念等人都知曉這夫婦二人所做之事,乃是善事,若是做好了,便也能讓僅剩的幾個還有些鼠疫的地方的百姓,也都能獲救。只是可惜了幾個孩子沒有父母陪伴。


  謝念沉默了一會,想到阿遠在昭地也是同樣的辛苦,伸手又摸了摸謝秋然的腦袋,終是嘆道:「秋然,你去了北地,萬萬要好好的。」


  謝秋然的確都很重要,江氏也很重要,但是,對謝念來說,這世上,更加重要的,是和她一同來到這個世間的孿生弟弟。


  她要去幫他。


  只是謝恭然猶豫了一會,還是低聲道:「不過,四姐,我想跟去北地,照顧阿弟。阿弟畢竟年紀小,那謝瑾然已經十七,如今還有了得力的妻族,謝瑾然自己也有弟妹。我怕,若我不去,阿弟和阿會被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心中卻的確是想要跟去北地的。


  謝念輕輕一嘆。


  謝秋然一本正經的勸著謝秋然道:「四哥,大哥能讓你去北地,定然是和阿爹好生商談了一番,甚至很有可能,是拿了好東西,跟阿爹交換的。」


  謝恭然一怔。


  謝秋然小大人一般的嘆氣,道:「四哥,大哥、阿姐和我,都怕四哥一旦去了北地,就不得不為阿爹和謝瑾然,做真正的馬前卒,送到戰場之上,和朝廷公然為敵。若是如此,來日,我們又如何能救出四哥?且,」謝秋然頓了頓,才又小小聲道,「我的腦袋不如大哥,我只能護著我自己和阿娘、小馬阿姨她們這些女子,四哥,若你去了北地,我護不住你。」


  謝恭然卻是知道,謝秋然的確是很聰明通透,雖身體差了些,原本性子還有些悶不吭聲的,後來謝遠請了老軍醫為其調養好了身體,又時常寫信過來,也會送好玩的東西過來,就連謝遠為謝秋然請來的師傅,也都是性子有幾分活潑的,謝秋然的性子,這才漸漸開朗了起來,其腦袋的聰慧,就更顯現了幾分。


  因此謝恭然知道,謝秋然這話,雖有些誇張,但也大概的確是謝秋然心中所擔憂的。


  因此謝恭然沉默了一會,末了道:「那我去問問阿姨。」


  謝念和謝秋然倒不覺得這有任何不對,點頭道:「阿姨比你精明,應當的。」


  謝恭然只好哭笑不得的去問了小馬氏。


  小馬氏聽到這些,喜極而泣,前幾日的愁容終於散去,道:「我前幾日便擔憂,生怕你不得不去北地受苦。現下好了,你能跟著大郎往昭地去,以大郎的性子,定然會照顧好你。說不得,待你再長上幾歲,大郎定然還會讓你建功立業,自己為自己闖出一番名聲和家業來。」


  爾後摸著已經虛歲十二的謝恭然的腦袋道,「你現下這個年紀,不尷不尬的,一旦回了北地,若郎君想要利用你,必定會將你直接送去戰場。四郎才這般小,如何就能上戰場?好在大郎有心,這才能將你換去北地。四郎,你去了北地,定要好生聽大郎的話,大郎待你真心,你也要待大郎真心,切莫學著容王,想當年,大郎對他,可是跟對你一樣的好,在面子上,甚至還要對他更好上一些。可他卻是那般的疏遠了大郎,大郎如今,不也疏遠了他么?四郎,你出生后你大哥就時常抱著你玩,後來雖不得常見,可你的那些老師師傅,還要身邊人,都是你大哥親自選的,他待你極好,你也要好好跟著他。」


  小馬氏口中的大郎,當然還是謝遠。


  謝恭然自然鄭重點頭,只是,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那阿姨若回去了,是否會……」


  小馬氏眼角含淚,笑著道:「我畢竟是妾室,能因你自在了那麼多年,現下大郎又願意為你的將來操心,我又有甚不好的?只要四郎好,阿姨便處處都好。」頓了頓,又道,「只是,若有一日,大郎與郎君真的對上,郎君若以我為餌,四郎,你當知道,區區一阿姨,能為你死,我甘之如飴!」


  謝恭然驀地跪了下來,張了張嘴,末了也只能叫出一聲「阿姨」。


  禮儀規矩,都容不得他喚小馬氏「阿娘」。就是這一跪,都已經是「失禮」了。


  小馬氏摸著謝恭然的腦袋,道:「未必就會那般。只是,若當真有這樣一日,四郎定要以大郎為重!」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四郎,你今日便立誓好了。你立下誓言,阿姨才能放心。」


  ……


  三王藩地。


  三王放在長安城為質的兒子,俱都是三王心中不喜但卻佔據了正統的人。


  原先這三個兒子在長安為質,也不妨礙他們寵愛和培養心中理想的繼承人。可是現在,若他們回來,那麼,就算現在正在爭奪地盤的階段,三王也無法阻止佔據了世子之位的兒子,和他們看好的理想的繼承人之前的爭權奪利。


  更何況,就算兒子性子淡泊,兒子背後卻有母族做支撐,他們又如何不會趁此機會爭權奪利?


  一時之間,三王心中,俱都暗罵謝含英陰險狡詐,自己不好,卻也要令他們不好。


  二十九歲的定王世子謝鈺然、十一歲的顯王世子謝卓然、八歲的敬王世子謝秋然,卻都心知肚明,這一次,他們若是爭了,許是會引得自己阿爹的不喜;但是,若是他們不爭……卻會連著尊嚴和性命,一起失去。


  爭與不爭,他們從來都無從選擇。


  只是現在,謝含英幫他們選了,那麼,這樣一條路,也未必就不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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