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鹹蛋
雖然朝廷恢復了科考，但不是馬上就要舉行，從頒布消息到舉行還要準備好幾個月，正好秋高氣爽的季節開始秋闈，雖然蚊蟲多了一點兒，但氣溫暖和，不會將人凍出一個好歹來；而縣試則要到明年二月舉行了。
關秀才與溫子夏說了一會兒話，就抱著幾本書離開了。他發現李家和溫家的藏書豐厚，很多書他都沒有看過，每過一段時間就去兩家借幾本書回去抄。他以為兩家的書都是李家祖上留傳下來的，不知道這些都是韓諾送給李易書和溫家兄弟的禮物。
溫子夏消化了很久將興奮感平復下來，走到桌前，提筆寫下之後幾個月的複習計劃，不止是他自己的，還有李易書和溫子瑜，兩個弟弟都會跟著他參加這一次的考試。
從自己弟弟那裡聽到恢復可靠的消息后，李周樂做了非常豐盛的一頓飯給弟弟和溫家兄弟進入慶祝。
「哇，好多好吃的。」溫子珏盯著雞腿口水直流。
「感覺壓力有些大。」溫子瑜道。
「姐姐，你就不怕我們考不過？」李易書有點兒不敢吃面前的美食。這些是姐姐對他們的希望，但他怕辜負這份希望。
「考不過就考不過，以後可以繼續考。咱們家現在的日子過好了，不需要你們再為銀錢生活操心，只要你們用心讀書就可以了。」李周樂笑道。雖然她希望弟弟他們能夠有好前途，但並不強求，「這頓飯是慶祝，為溫大哥慶祝。」
「哦~~~~~~」李易書和溫子瑜同時笑了，「姐姐對溫大哥信心十足啊！」
「那還用說。我大哥的學問可好了。」溫子瑜為由這麼一個大哥驕傲。
溫子夏提起嘴角溫柔滴笑著，開口道：「我畢將努力，不辜負你們對我的信任。」
說完，眼神投向李周樂，輕聲道：「周樂，等我考中秀才就請媒人上門挑選成親的日子。」
李周樂的臉爆紅，羞得轉身躲進了廚房。溫子瑜和李易書看著溫子夏嘿嘿直笑，溫子珏不明所以，但也學著兩個哥哥嘿嘿傻笑。溫子瑜沒好氣地揉揉了溫子珏的小腦袋。
一頓飯吃得大家都非常開心，雖然現在兩家的條件都變好了，但葷食也不是天天可以吃到，今天這一頓有雞有鴨有肉有魚，吃的幾個人滿嘴流油，爽透了。
吃過飯，幾個性別為男的少年孩子進屋讀書學習，李周樂洗好碗，拿到針線到院子裡面刺繡。四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李周樂也不由慢慢眯起了眼睛。
「周樂，在家啊！」滿倉嬸的聲音從院子外面傳過來，李周樂立刻睜開了眼睛，站起身開門將滿倉嬸迎進了院子，還要請她進屋，但滿倉嬸拒絕了，覺得在院子里就挺好，還能曬太陽。
滿倉嬸將自己綉好的綉品遞給李周樂。從上個月起，滿倉嬸也不綉帕子了，開始綉大件的綉品，她繡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圖，雙面綉，耗時了兩個月，如今剛剛綉好就拿了過來。
李周樂打開綉品仔細地檢查是否有線頭和瑕疵——這是要給「神仙大人」韓姐姐的東西，一定不能有瑕疵——全部驗過後，李周樂恢復了笑臉：「嬸子的刺繡技術真好，這幅綉品繡的真不錯。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錢。」
說著進房將綉品放好，拿了一錠銀子出來交給滿倉嬸。
「嬸子，這是你的報酬。」
滿倉嬸嚇了一跳：「這麼多？！」
「周樂，你是不是給多了？」滿倉嬸雖然很眼饞這一兩銀子，但還是耿直地提醒李周樂。要知道她繡的這幅綉品，在縣城的綉庄最多只能夠賣四五百文銅錢，如今李周樂卻給她多了一倍的酬勞。她擔心李周樂是為了照顧他們都給這些錢，會招來綉庄老闆的不滿。
李周樂笑著將銀子塞進滿倉嬸的手裡：「嬸子，你的綉品值這個價錢。你不用擔心老闆，她人非常好而且很慷慨，跟我定下過收購每樣綉品的標準和價錢。你這幅綉品的價值就是老闆自己定下的。」
若不是怕滿倉嬸她們被嚇到，李周樂還想著給她們更高報酬的呢。要知道韓姐姐每次給過來的報酬拿到惟安當鋪去能夠換好幾百兩銀子呢，能夠買到上千件這樣的綉品。
既然李周樂如此說了，滿倉嬸安心地收下了銀子。只見其小心地將銀子收進自己的懷中，還不放心地按了按胸口，感受到銀子的硬度后，安心地笑了。
「周樂啊，嬸子來找你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
「有什麼事情，嬸子儘管說。」李周樂柔柔地笑道。
滿倉嬸道：「上次你送來幾個鹹蛋，助出來的那個味道可真好吃，我家那口子和小暑都愛吃。我想問一問你，那個鹹蛋是怎麼做出來。當然，如果不方便說，我用其他東西跟你換鹹蛋。」
李周樂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做鹹蛋的方法很簡單，我跟你說，你一下子就能夠記到。先煮一鍋熱水接近沸騰，加入半罐子的粗鹽，使鹽和水充分混合在一起；將鴨蛋和雞蛋用清水洗乾淨，一定要擦乾淨蛋殼上的水分才能夠放進罈子里，待鹽水冷卻以後，再將混合液體倒入盛滿雞蛋的容器中，隨後加入適量的白酒，濃度要越高越好；確保液體蓋過最上面的蛋殼，然後密封罈子，放到陰涼處保存，半個月後，就能夠得到鹹蛋了。到時候拿出來煮熟，就可以吃了。」
滿倉嬸聽得很仔細，並細細記下了這幾步步驟，看到李周樂閉口后，笑著感謝道：「原來做鹹蛋這麼簡單，我們以前都沒有想到，還是周樂你心靈手巧，想到這樣的方法，但雞蛋鴨蛋不但更容易保存還這麼美味。」
李周樂只是笑笑，這方法可不是她想的，而是韓姐姐教她的。家中養了幾隻雞鴨，每天都有雞蛋鴨蛋進賬，李周樂怕雞蛋鴨蛋放久了會壞掉，便請教了韓姐姐，韓姐姐無所不能，立刻就教給他們這麼一個簡單實用卻能讓雞蛋鴨蛋更美味的辦法。
滿倉嬸帶著做鹹蛋的方法和一兩銀子滿意地離開了李家。回到家后，立刻著手做鹹蛋。半個月後，滿倉嬸一家吃到了美味的鹹蛋。於是，村裡的其他大娘媳婦閨女紛紛向李周樂和滿倉嬸學些做鹹蛋的方法。一個多月後，全村的人都吃上了鹹蛋。再然後，村子里的人發現鹹蛋竟然可以換錢！全村康峰了！
事情是這樣的。滿金叔的小兒子碧木在縣城裡面的客棧做小二，這小子比溫子夏只大一歲，但已經離家工作了三四年，每個月的工錢全部交回家中讓家人能買到糧食不至於挨餓。滿金嬸和滿金叔都很心疼這個小兒子，但前幾年生活困難，他們不能為小兒子做些什麼；如今日子好一點兒了，他們也有餘糧給小兒子做些好吃的。鹹蛋做好后，滿金嬸就裝了一半的鹹蛋給兒子帶過去。客棧包吃住，但吃的冰不好，除了每頓一碗糙米飯外，菜是客人吃剩的菜，有時候客人沒有剩菜，他們就只能光吃飯。這個時候，碧木拿出了接著灶火煨熟的鹹蛋，剝掉蛋殼，掰成兩半。金黃色的蛋油淋在了糙米飯上，那色澤那香味看得人口水直流。另外一個小二暗光出溜這口水問：「碧木，這是什麼蛋，怎麼這麼漂亮這麼香？」
碧木驕傲地道：「這是我娘做的鹹蛋。我在家吃過，可好吃了。」
阿光咂巴了下嘴巴，眼饞低問道：「我能嘗嘗嗎？」
碧木大方地夾了半個放到阿光的碗里：「給你半個，應該能下一碗飯了。」
阿光道了聲謝，小心翼翼低夾了一小塊鹹蛋放進自己的口中：「……┭┮﹏┭┮好吃，太好吃了。」
「什麼太好吃了？」客棧的掌柜被阿光的反應吸引過來，好奇地問。
「掌柜，是碧木母親做的鹹蛋，味道簡直太好吃了。」阿光如同腦殘粉一樣向掌柜安利鹹蛋。
掌柜的視線落到兩個人的碗里，金燦燦的油光讓掌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們碗里的就是鹹蛋？給我嘗一嘗。」
碧木趕緊將自己的筷子遞給掌柜，掌柜夾了一大塊鹹蛋，足有碧木碗中剩下的一半放進自己的口中。
┭┮﹏┭┮，掌柜也被鹹蛋的口感征服了。
「碧木，你知道鹹蛋是怎麼做出來的嗎？」掌柜放下筷子，捉住碧木的衣襟興奮地問道。
「……」碧木雖然被掌柜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他腦袋靈活，回答掌柜道，「我不知道鹹蛋是怎麼做出來？要不我回家問問我娘親？」
「算了。」掌柜擺了擺手，碧木的話如同一盆涼水潑下來，讓他冷靜了許多。他也想明白了，這鹹蛋的做法應該是人家的秘方了，怎麼可能隨便告訴他。
「碧木，你明天回家一趟，把你家的鹹蛋都拿到客棧來。我五文錢一個，收購你家所有的鹹蛋。」掌柜做了決定。
一個雞蛋一文錢，兩個鴨蛋三文錢，掌柜收購鹹蛋竟然五文錢一個，這是長了十倍啊。若是普通的農民就答應了，但碧木這些年南來北往的行商客人見多了，也明白了一些生意低道道，當下做出為難的表情：「掌柜，這鹹蛋是我娘親用秘方腌制的，材料比雞蛋鴨蛋貴多了，五文錢一個，怕是連成本都不到。」
掌柜因為碧木嫌錢少的話有些生氣，但嘴裡殘留的味道卻提醒這鹹蛋有多美味，如果放在店裡售賣的話……
「一個鹹蛋十文錢，不能再多了。」
碧木心裡樂開了花，但表面依然憨厚老實地道：「好的，掌柜，我晚上下工就回村裡。趕在明天早晨客棧開門前回來。」
掌柜滿意了：「不用等下工，你現在就回去。今天的工錢給你照開。」
碧木看了看偏西的日頭，心裏面腹誹早也沒有早多久，但表面還是感謝了掌柜一番，幾口將碗裡面的飯刨光，回屋收拾一番，離開了客棧。
掌柜看著碧木留下來的乾乾淨淨，連一粒米一點兒油也不剩的空碗，惋惜低撇了撇嘴：「牛嚼牡丹。」
滿金叔和滿金嬸對碧木回家非常疑惑和擔心，碧木每個月只有一天假，都是月中的時候回來，如今才四月底，這孩子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還是被掌柜開除了。
碧木連忙安撫住滿金叔和滿金嬸，詳細講述了掌柜吃到鹹蛋后的反應。滿金叔和滿金嬸一聽掌柜給出的價格，全部瞪大了眼睛。
「兒子啊，你沒有說錯吧？一個鹹蛋真的十文錢？」滿金叔不可思議地問道。
碧木點頭：「爹，娘，你們沒有聽錯。確實是十文錢一個鹹蛋。」
他嘿嘿笑了笑：「原本掌柜說是一個鹹蛋給五文錢的，但我說鹹蛋是娘花了許多材料用秘法腌制的，五文錢怕是不夠成本費。於是掌柜就將價錢加到了十文。」
「你這臭小子，竟然算計自己的老闆！」滿金叔瞪了兒子一眼，卻又笑開了，「不過幹得好！」
碧木哈哈地笑：「兒子都是跟你學的。」
滿金叔嗯嗯：「不愧是我的兒子。」
滿金嬸卻沒有父子倆那樣的好心情，苦著臉道：「雖然這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但問題是咱們家只做了十幾個鹹蛋，還吃了一些。如今最多只有八個鹹蛋了。」
碧木的妹妹碧葉道：「八個鹹蛋也有八十文了，不少了啊。」
滿金叔想了想道：「村子裡面所有人家都做的有鹹蛋，我們分別去每戶人家收購，九文錢一個，多一文錢做為我們跑腿的費用。」
碧木為自家父親點贊：「爹，這個法子好。不但我們賺了錢，也能幫村裡人賺到錢。」
滿金嬸一拍大腿：「好，這個主意好。不過要叮囑他們，不能再將鹹蛋的製作方法傳出去了，否則，以後這錢就輪不到我們賺了。」
碧木嗯嗯直點頭。一家人立刻行動，分別前往村子里的別戶人家去收購鹹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