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借花獻佛
第117章 借花獻佛
遊湉被孟晴帶到了一教的美術教室。
此刻教室的窗簾都是拉著的。
孟晴彎了彎腰, 拉著遊湉的手剛要從後門溜進去,遊湉就立刻拽住了她。
她小聲問:“幹什麽?”
孟晴指了指裏麵, 輕聲回, “人體課,今天百年難得一遇,請了一國外帥哥裸模, 去看看?”
一般大學裏的人體課模特都是大爺大媽, 能請到帥哥,還是外國帥哥, 確實屬於百年一遇。
遊湉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合適, 她往回拽孟晴的手,“人家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人體課,咱們這麽光明正大地看帥哥, 不好吧?”
何況是哪位哲人說的來著,不該用色'情的眼光去看待藝術,當然,藝術如果足夠藝術, 就不叫色'情。
“咱們也是正兒八經地看帥哥啊, ”孟晴嘖嘖嘴, 一臉回味, “你不知道, 早上我在辦公室看到那位小帥哥的時候, 有多驚豔,那身材……”
遊湉算是看出來了, 像孟晴這樣的藝術家, 在新鮮的□□麵前也不能免俗。
不過她還是覺得不妥, 尤其她也是藝術生,大學生也上過人體課,知道藝術課堂的神聖性,就她們這麽進去搗亂,太不合適了。
孟晴這個性格是真的挺莽的。
不過看遊湉不願意,孟晴隻好聳聳肩,“那好吧,不過我本來也是想畫帥哥的,所以你得賠我一個——”
說完她就樂了,樂的別提多開心,她越過遊湉的肩膀,朝著她身後迎麵走來的男人招了招手,“嗨~偶像~”
遊湉立刻回過頭,就見周燁走了過來。
走到她們麵前站住,笑著在遊湉眼前打了個響指,“怎麽傻了?”
他手裏還握著一支玫瑰花。
沒有任何包裝,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支。
“啊,沒……你怎麽突然過來了?”遊湉反應過來,眼神尷尬地從他手中的那束玫瑰花上移開,“你不是說最近都不會來工作室嗎?”
孟晴抱著肩膀,笑的壞壞的,有一種“我什麽都知道但是我才不要說破”的深意。
周燁:“我確實不是來工作室的,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孟晴起哄說:“夜大,我也是你的粉絲,還是你的腦殘粉呢,你怎麽就不說專門來看看我呢?”
周燁:“順便看你。”
孟晴“切”了一聲,也不管遊湉耳朵此刻有多紅,盯著周燁手裏的玫瑰花,故意打趣道,“哇哦,這花好漂亮,好紅呀!偶像不是打算送給我的吧,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喲!”
孟晴邊說邊看遊湉,遊湉真的是服了她這老6了,趕緊從身後掐了她一下。
孟晴“嗷”了一聲。
周燁看她小動作不斷,就想笑。
他反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指尖輕輕一攆,那朵豔麗的花朵在遊湉眼前悠悠轉了一圈。
“剛剛碰到幾位同學,被送了捧鮮花,不太好收下,又不好拒絕,便隻取了一支。”周燁說完,手中的玫瑰便伸到了遊湉眼前,“正好借花獻佛。”
遊湉迅速揪走周燁手裏的玫瑰,轉身給了孟晴,燙嘴似地說了四個字,“借花獻佛!”
最後這花落到了孟晴手中。
她哈哈一笑,輕輕聞了聞,意味深長地看了周燁一眼,“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偶像好浪漫呀!”
周燁但笑不語,遊湉抬起腳在她的小腿上輕輕踢了一腳。
……
隔壁走廊的拐角。
霍文肖靜靜看了一會兒,轉身大步離開。
他沒走出多遠,齊放就追了上來。
霍文肖看見齊放過來也沒說話,隻是一個人往停車場走著。
這會兒頭頂的太陽真的很毒。
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回頭過看了齊放一眼。
“幫我個忙。”
齊放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還客氣什麽,但是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不用擔心,別的我不敢說,燁子的人品我還是可以跟你保證的,你家湉湉不會吃虧的。”
“你覺得我要放手?”
“難道不是?”
霍文肖“嗬”了一聲,推開他的手,“馬上我會離開榕市一段時間,湉湉你幫我照顧一下。”
齊放:“幫你看著她?”
“周燁我信不過。”
齊放就笑了,“我你就信的過了?”
“信不過。”霍文肖又說了個但是,“你名聲已經臭了,遊湉看不上你。”
齊放:“……”
他忽然想到什麽,表情嚴肅地看了霍文肖幾眼,“要動手了?”
霍文肖往停車場走,步子很穩,走起路來,迎麵的風似乎都得為他讓路。
齊放好久沒有從他身上感受過這種氣場了。
無形之中,好像有一個被自我封禁很久的霍文肖衝出封印回來了。
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塑成了第二重自我。
齊放追了上去,“你的聯盟還不牢靠,北城的靳總那邊也一直沒有給你答複,我勸你不要衝動,蟄伏了這麽久了,沒必要急在這一時。”
“我和二哥聯手了。”
齊放挑了下眉,要知道,霍文祁和霍文東才是同父同母的親哥倆,“你把霍文祁策反了?”這人可是個老謀深算的騎牆派,策反他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霍文肖沒什麽語氣道:“我允諾了他我大哥永遠也給不了他的東西。”
說完,他頓了一下,抬起頭看,眯眼看著遠方的太陽。
半響,他輕輕哼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上,哪有什麽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嗬嗬,利益麵前,都是笑話罷了。”
齊放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眼皮登時一跳,“你不是把家產給出去了吧?”
霍文肖沒說話。
“你瘋了吧霍文肖,你把你們霍家的祖業,給了你繼母在外麵的野——”
霍文肖冷聲打斷他,“你既然不便趟這趟渾水,多餘的事就不要打聽,我也沒有跟你祥盡的必要。”
“不是我不想趟,你也知道,我現在確實也沒這個本事,”齊放撓了撓頭,“我之所以來大學工作,就是因為我們家身份越來越敏感……”
霍文肖揮揮手,“行了,幫我看好湉湉。”
“所以為什麽這麽急?你要知道,你狙的不止是你大哥,而是他背後的整張關係網,他動了,整個榕市官場都要大地震。”
“你隻有你二哥手裏的證據還遠遠不夠,換句話說,就算你手裏的證據夠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扳倒他們,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你就不怕到時候被人反將一軍,自己再折裏麵?”
霍文肖:“聽起來有點意思。”
“所以?”
“拭目以待。”
齊放白說。
最後他隻歎了口氣,“既然你做了決定,我也不好攔你,雖然幫不上什麽你太大忙,但是照應照應還是沒問題的,有事找我。”
霍文肖還是那句話,“照顧好遊湉就行。”
齊放哼哼兩聲。
“對了,”他又說,“其實我覺得你最應該策反的是蔣湛,他手裏應該有蠻多料的,比你二哥手裏的含金量要高。”
霍文肖默了兩秒。
他想到了Kimi,以及Kimi冒著生命危險從霍文東那裏帶回來的資料。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點本事的。
自然,這絕不會是Kimi本人的主意。
“先走了。”霍文肖揮了下手,“滴”的一聲解開了車鎖。
齊放撫著額頭目送他的車子離開。
霍文肖開出學校後,並沒有回分行,他給英國那邊的人打了個電話,囑咐了一些事情。
手頭沒有擰開的礦泉水,他就拿起藥瓶幹吞了幾粒。
他一手撫著方向盤,眼神直視著前方,藥片嚼在口中,像吃糖塊一樣,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半個小時後,他的車子停在了蔣湛的私家別墅外。
霍文肖下車的時候,同時注意到了潛伏在別墅對麵馬路上的動靜。
蔣湛這會兒人在後院。
正躺在池塘旁邊的遮陽傘下麵釣魚玩。
他這座院子跟園林差不多,有湖有林,大的離譜。
霍文肖過來的時候,腳步聲重了點,把蔣湛剛要釣上來的一條大魚給嚇跑了。
他旁邊的小水桶比臉還幹淨。
這一上午,保姆也好管家也罷,沒有一個人敢上他跟前湊。
蔣湛“哎呀”一聲,丟了魚竿,懶洋洋地斜了霍文肖一眼,“賠我。”
他的遮陽傘旁邊還放著一把空的躺椅,好像就是專門為了給誰準備的。
霍文肖坐上去,伸手拿過蔣湛丟在一旁的釣竿,他認真地低著頭,在魚鉤上掛好餌料。
這過程,蔣湛就一直歪在椅子上意懶神倦地看著他,等他把魚線拋出去,才笑著開口,“這杆還是你送我的呢,記得麽?”
“記得。”霍文肖閉著眼睛,眼前浮動著斑駁的光斑,他釣魚的樣子,比蔣湛可嚴肅多了。
蔣湛不喜歡他這幅樣子,從小就不喜歡,他突然起身,來到霍文肖身後,搗亂似地哼起了小曲。
他唱的是一段戲文。
這會兒,他身上寬鬆的絲綢睡袍倒和戲袍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霍文肖一手撐著下巴,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遠處的粼粼水波。
他的手,輕輕撫上麵前這支銀灰色的魚竿,腦海裏,突然響起了蔣湛三十歲那年許下的生日願望。
他說一定要趕在三十五歲之前退休,退休後就什麽也不幹,每天除了釣魚就是爬山,提前過著養老的日子。
霍文肖:“魚竿用的還順手嗎?”
蔣湛哼著小曲,擺弄著花手,回到了躺椅上。
“你覺得呢?”他踢了踢空空如也的小水桶。
霍文肖輕笑一下:“是你技術太爛。”
“你技術好,總也沒時間教教我。”
“是你越來越忙了。”
霍文肖收線,蔣湛看著他釣上來的魚,笑了,“可以啊,我家池塘裏這魚可靈著呢,輕易不咬外人的鉤。”
霍文肖又把魚放回了池塘。
蔣湛哀怨:“晚飯又沒了。”
“怎麽不出去?”剛才進來的時候,就聽管家念叨,說蔣總賴在這園子裏小半個月了。
每天除了曬太陽就是聽曲兒,偶爾才去後院釣個魚,打打高爾夫。
平時那麽愛玩的一個人,突然之間蔫了一樣。
管家心裏也擔憂,怕他是心裏有什麽事,或者憋出什麽病來。
蔣湛嗨了一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不是為了給咱們辛勤的人民警察省點事麽。”
“怪我?”霍文肖回頭看他,“黃勇進去,你受牽連是必然的。”
蔣湛笑了,“怪你我還會送你這麽一份大禮啊?”
霍文肖眯了眯眼。
蔣湛繼續道,“怎樣,小kimi用著還順手嗎?”
“說出你的目的。”
蔣湛哈哈笑道,“肖肖啊,你不是一直覺得你很了解我嗎?那你就猜猜看啊,猜猜我為什麽送你這麽一份大禮。”
“不猜。”霍文肖輕哼一聲,“無聊。”
“猜猜嘛。”
霍文肖:“不怕被我大哥知道?”
“你覺得我怕過誰啊?”
蔣湛重新躺回躺椅上,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身子,“其實就算把Kimi給你也沒用,說實話,你一點也不了解你對手的真正實力,你以為,你和你二哥聯手,就能狙掉我們了?”
“在我眼裏,你連百分之十的勝算都沒有。”
霍文肖:“所以,你已經做好決定,要和我對線了嗎?”
蔣湛哈哈大笑,“不然,你以為呢?”
霍文肖卻說的很認真,“我以為,你把Kimi給我,是打算投誠的表現。”
蔣湛的笑容沉了沉。
他來到茶台前,兀自擺弄著上麵的茶具。
動作行雲流水,淡然的很。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
“其實之前,我們確實還是忌憚你的,你人雖然在國內,可在英國的動作卻很深,羽翼也在加速豐富,你背靠的那位,再過不久大概就要上位了,那時我們還在想,再過半年,不對,也許要不了半年,我們三個就要壓製不住你了,隻是可惜,沒想到你會如此沉不住氣。”
“我知道,你是不願意讓湉湉再等啦,對不對?所以我說愛情這玩意兒有毒,誰沾誰完,幸好我沒有,哈哈哈。”
蔣湛說完,又大笑了起來,笑得手中的茶都抖了。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用什麽法子和我們對打?”
霍文肖走到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不必好奇,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頓了兩秒,他又道,“你知道,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何況這是我早就應該給她的。”
蔣湛勾著唇角,鼓了鼓掌,“那就隻能祝你好運了。”
霍文肖的手掌還停留在他的肩頭。
忽然起了陣風,蔣湛輕輕咳了咳。
一時有些心煩,潑了手中的熱茶。
而他肩頭的重量依舊沒有挪開。
片刻後,霍文肖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就算不願意來我這邊,也要盡快和他們分割。”
蔣湛握著小茶盞的手緊了緊。
霍文肖收回了手。
他走到他麵前,背對著他,眯眼望著遠處的天。
頭頂不知何時飄來的烏雲。
馬上要變天了。
“港場和澳城那邊的地下錢莊,沒有你的事吧?”
蔣湛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茶盞,沒有抬頭,也沒用接話。
霍文肖又道,“你們三個這些年的動作太大了,就沒想過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嗎?”
這句話,倒是把蔣湛成功逗笑了。
他撐著下巴問他,“事發?怎麽事發?整個榕城市的高層都要靠著我們替他們洗錢,你告訴我,能怎麽事發?”
何止是高層,那些但凡有頭有臉的家族,誰又不是呢?
整個圈子,都已經爛透了。
蔣湛還記得當年霍文東和李瀟瀟逼他入夥時的場景。
李瀟瀟的手中有一份完整的洗錢名單。
第一個家族,就是蔣家。
他為了保蔣家,又怎麽拒絕,能怎麽拒絕?
一步陷,步步陷。
走的遠了,好像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地下鏈條越來越多,為了挾持NG成為整個榕城市官場的洗錢工具,他們便謀劃用黃勇把戴茂林拉入局。
前幾日,黃勇出事,其實被牽扯出來的大魚應該是李瀟瀟。
是他保住了李瀟瀟。
有其它選擇的餘地嗎?沒有。
李的手裏握著攸關所有人生死的名單。
蔣家不能出事。
榕城也不能出事。
他輕輕笑著。
“不是讓我猜嗎?”霍文肖轉過身來,走到茶台前,俯下身子,雙手撐在兩側,眼睛直視著他,“我猜,你把kimi送給我是為了——”
“無聊。”蔣湛撥開他的身子,起身就走。
他回了他剛剛回複給他的一模一樣的兩個字。
霍文肖直起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表情逐漸收緊。
他在他背後開口,“再見麵,你我就不再是朋友了。”
蔣湛朝身後擺了擺手,並沒回頭,也直接忽視了這個話題。
“累了累了,你回吧,我就不送了。”
說著打了個嗬欠,轉身便隱入了遊廊拐角。
他向走廊盡頭的幽暗處走去,走著走著,突然笑了起來。
“就當是……我對她的補償吧。”
非要說個原因的話,這就是原因。
……
霍文肖一走,遊湉就來了。
她幾乎是從出租車上衝下來的,車門甩的直晃,下來的那一秒,表情都沒收住。
眸子裏是激烈的恨和厭。
不遠處的車子裏,響起了對講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