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符文之語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陸鳴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並沒有給自己留有任何休息時間，刻不容緩地翻過劍身，揮手書寫著下一個符文。
第五個符文在看似顫顫巍巍，又極為穩健的指尖下，以比螞蟻爬行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緩慢地完成。僅僅是動了動手，陸鳴卻感到像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熱血上涌，呼吸急促。
「沒事，不過才這種程度而已！」
陸鳴撇撇嘴，做出不屑的模樣，若是放在過去，他即便能堅持下來，也會心緒不寧，大大降低效率，甚至導致失敗的結局。但就在方才的一段時間內，他的心志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程度的困難，已經遠遠算不上什麼了。
在心底暗自出了一口氣，他穩住顫抖的手臂，指尖在劍身緩慢地移動，第六個符文特爾已在書寫當中。相比之下，它所需要吸收的力量，是所有符文中最低的了。這種相對來說難度較低的挑戰，對於先前已經歷了多次困難的陸鳴來說，顯得有些輕鬆。
但接下來的情況卻急轉直下，第七個符文羅，是他所記下的九個符文中，最為複雜繁瑣，也需要最多力量的符文。但是之前的六個符文，已經將他的力量消耗了個七七八八。以目前的形式來看，恐怕是無法支撐他完成這個符文。
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斷然沒有放棄了理由。更何況，機會只有一次，一旦放棄，就等於讓先前付出的一切都付諸流水。
沒有絲毫的猶豫，陸鳴艱難地抬起了手。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只有手臂還保持著平靜。雖然是簡單的一筆一劃，卻像是在手臂上承擔了一座大山。每一根手指上，都彷彿吊著百餘斤的重物，讓他幾乎想在下一刻，就手臂垂下，不再受此折磨。
身體的疲憊並不是最嚴重的情況，指尖在轉折處略微一頓，陸鳴先前所預料的情況已然發生。他的力量告竭，已無法支撐他下一步的動作。
「放棄么？」
這個問題一經浮現，就有了答案：「當然不會！」
「那應該怎麼辦？」
想要繼續下去，這個問題自然而然地浮現於腦海。
陸鳴顫抖不已的身體，在這一個瞬間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珠動了動，面容微微扭曲，嘴角流露出一絲有些猙獰的笑意，毫不在意自己的選擇：「不就是需要吸取力量么？我給你。我的生命，我的靈魂，都可以用來滿足你的饑渴。想要多少，儘管拿去好了！」
像是聽到了陸鳴的心聲，符文不再繼續從他那枯竭的身體內，汲取那一絲可憐的力量，轉而掠奪著另一種更深層次的東西。這件事物，更加精純，更加龐大，也更加有效。
度過了最大的一個坎，陸鳴本以為情況即將轉好，卻有一股疲倦感排山倒海般的衝進腦海。這時，僅僅是睜開眼皮，或是抬起手這種本應該輕而易舉的事情，也宛如登天一般困難。
他咬破舌尖，疼痛令他稍微清醒了些。趁著自己的意識還在，他揮手書寫著剩下的兩個符文，瑪爾和拉爾。
困難的巔峰有驚無險的度過，剩餘的事情便像是走下坡路一般，輕鬆了許多。瑪爾這個符文在之前出現過一次，接著一往無前的勢頭，加之上一次的經歷，這一次的消耗甚至小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現在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已經不是單純的力量，代價越小，對他而言自然越好。
終於到了最後一個符文，這個符文有著收尾之用，意義非凡。雖然算不上難，但仍不可以掉以輕心。因為這裡一旦出現錯誤，就意味著陸鳴會前功盡棄，他付出的諸多心血將全部化為泡影。所以，他的態度比之先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嚴謹，即使是相比於剛完成不久的羅，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到自己即將完成全部，陸鳴的心臟因為興奮和勞累的雙重作用，急促而有力地跳動著。他逼迫自己打起全部的精神，全神貫注於指尖，穩穩地勾勒完最後一條曲線。
誓約之力亘古不變，幾近不朽。只要誓約尚在一日，便可庇佑此劍，不會被任何外力破壞。
悔恨之力鋒銳無匹，直抵內心。更能產生詭秘波動，引起破綻。一切外在的防禦，在它面前都形同虛設。
二者疊加，威力倍增，可以產生更加強大的力量。
「你的名字，是叫』斷空『，對吧？」
隨後，陸鳴臉上露出笑意，也不管自己身處何方，閉上眼就倒地睡去。為了完成這九個符文，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方面，他都已經到達了極限，全是憑藉著一股堅韌的意志力堅持至此。他真的太累了。
九處血色符文隱隱凸出一層，光華流轉之間，顯得晶瑩飽滿，圓潤光滑。
而放置在一旁的崩玉，則不知何時釋放出千萬道微微毫光，灑在劍身之上。
在這片光彩中，崩玉已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地縮小，像是化進了光芒之中。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體型已然縮小了一半，再一眼看過去，只剩下了綠豆大小，頃刻間就完全消失。
崩玉散發的光彩，與符文血光交相輝映，凄艷動人。片刻后，就像是融在了一起，形成一片淡淡的紅色，再也難分彼此。
沒過多久，淡紅色光芒也隨之暗淡下去，盡數收斂於符文內。而符文也隨之隱沒於劍身，像是滴落在乾涸大地上的雨滴，消散無蹤。
而就在光芒徹底消散的那一瞬間，七顆星球內部，猛然間釋放出一股無形偉岸的龐大力量。這股力量來的快，去的也快，轉瞬即逝。儘管已經龐大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放眼世間，也只有寥寥數個存在感覺到了這股力量，以及因為這股力量，而產生的某些變化。不多時，就有一些生物蠢蠢欲動，為了這些變化所帶來的影響，做著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陸鳴悠悠醒來，晃了晃尚有些懵懂的腦袋。
「符文都去哪裡了？」他一眼就發現了與記憶中的差異之處，不由得心裡一緊，驚呼出來。
劍身上光潔如初，若非身體依然帶著些疲憊不堪的感受，只怕他會將方才的事情當做一場因精神狀態不佳，而產生的夢境。
那些符文都是他付出了極大的心血，才堪堪完成的，他甚至都沒有確認其功效。若是因為什麼原因，導致其莫名消失，他都不知道到哪兒後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