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原因
連續嘗試了五六遍，仍然是徒勞無功之後，陸鳴愈發焦躁。
「我究竟是在哪裡做錯了？」他不安地圍著劍走來走去，不停地自問，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想著他的每一次嘗試，迫切地想要弄明白原因。
良久之後，陸鳴狂躁地抓著頭。現在分明就有一條可能的道路，擺在自己面前，他卻只能在路邊徘徊，怎麼都踏不上去，讓他的大腦愈發地煩亂。
終於，他忍受不了這種漫無頭緒的狀態，重重地坐下，仰頭怪叫一聲，狠狠的一拳砸在地面。
頓時，拳麵皮膚破損，一絲絲鮮血緩緩滲出，疼痛自傷口傳入腦海。這份疼痛並不劇烈，但卻像是一劑鎮定劑，令他煩躁的大腦逐漸平靜了下來。
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陸鳴望著劍，又將目光移向崩玉。
「誓約，這四個符文聯繫起來的意義，就是『誓約』。難道是因為，我並沒有立下被它承認的『誓約』，所以才無論怎樣做，都只能徒有其形，無法得到神韻么？」
陸鳴在冷靜下來之後，無論是思路，還是直覺，他感覺到，自己找到了問題真正之所在。
他因為葉曦之死而感到悔恨，因為悔恨而立下誓言，因為誓言而想要變得強大。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但對於他而言，卻少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他的性子中，少了一份為了做到這些，而豁出去一切的狠勁，少了將來無論面對什麼，都不變本心的覺悟！
沒有這份狠勁與覺悟，他就無法完成誓言，無法填平悔恨，更無法面對為了他們而死的葉曦。
無法完成的誓言，與沒有誓言又有什麼區別？
他又有什麼資格，什麼能力，在這把劍上書寫下「誓約」，直面自己的「悔恨」？
「原來，是因為這個么？」
找到了最根本的原因，陸鳴深吸了一口氣，閉眼調整狀態。原本因為發現了原因，而顯得歡呼，甚至隱隱有些沸騰的大腦和血液，也在這一刻，逐漸冰冷下去。
「為了這份誓言，你可以付出什麼，犧牲什麼，毀滅什麼？」他捫心自問。
這個問題一經出現，便在心裡激起千萬重巨浪，拍打著胸膛。巨浪落下，濺起無數水花，每一滴水珠，都在不斷的變化著模樣，質問著他的心靈。
這一刻，葉曦的背影漸漸遠去，死後的儀容變得清晰。下一刻，任峰的身影自海浪中浮現，步步逼近，每走一步，便有一個任峰的神情顯現而出，不過片刻，任峰一人便化作千軍萬馬，將他團團圍住，困在最為狹小的角落裡。
他不甘地狂吼，吶喊，卻毫無用處。轉頭一看，那個少女再一次倒在了他的身旁。
似是被心中的幻象震懾，陸鳴現實中的臉龐，也扭曲起來，變得猙獰可怖。全身都在悲憤交加之下，忍不住地顫抖，只轉眼間，冷汗便打濕了衣衫。
吶喊過後，他終於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麼。與此同時，幻象也在剎那間全部消失，他終於清醒過來。
陸鳴再度睜開眼，下意識地忽略了自己產生幻象的原因。他的目光之中，比起往常多了些什麼東西，亦像是少了些什麼東西。他直視著那把劍，雖說還未動手書寫，他彷彿已看到了四個符文刻畫在其上，更是似乎聽到了那些符文跳出，在他的耳畔低語，訴說著自己的名字。
是的，他不僅知道了它們聯合起來，所代表的意義，也知道了這些符文本身的叫法。
他神情凝重，伸手咬破了指尖，殷紅的血液擠出體外，凝成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珠。在不斷湧出的血液的衝擊下，血珠破裂，散成幾道細流，汩汩流淌，染紅了指尖。
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傷口，隨著陸鳴視線的移動，染血的手指向劍身伸去。
這將會是他的最後一次試驗。他的血液是唯一有效的墨水，一旦出現差錯，血液就會失去效力。耗費的心血付之東流不談，血跡也會留在劍身，無法抹去，也無法再度書寫。
屆時，這把劍就將被廢去。而其他的劍，無法承擔前後九個符文所代表的「誓約」與「悔恨」。
同時，他也沒有分兩次完成的機會。九個符文，必須一氣呵成，才能將彼此間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否則，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九片血跡罷了。
所以，他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時刻緊繃著精神，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同時，還要考慮好一切可能的意外，準備好應對方法。
指尖碰到劍身，血液在靈力的作用下凝而不散，按著記憶中的模樣，勾勒出一條條曲線，寫下了第一個符文，夏爾。
在落筆的一剎那，陸鳴便感覺到，這一次的嘗試遠不同於之前幾次。這個還未成型的符文，在通過血液吸收著他的力量。但這是必須的，沒有他的血液為媒介，沒有他的力量做支撐，這些符文完全無法發揮作用。所以，他毅然划動手指，分毫不差地寫完了這個符文。
只不過寫下了一個符文，陸鳴竟感受到了一絲疲憊。他並未停手，繼續寫著接下來的三個符文，普爾，瑪爾，盧坶。
書寫這些符文所需要的力量，並非按照著次序逐漸變強，而是以一種奇異的方式連接，似乎是印證了某種規則。或許，也正是這種非同尋常的連接方式，才在其中隱藏著神秘的力量。
因為這種不規律的變化，陸鳴需要消耗更大的心神，針對變化迅速調節自身，令書寫的難度加深了一個檔次。
四個符文寫完，血色光華流轉其間，散發著一種彷彿亘古以來就不曾變化過的神秘氣息。在這些符文的影響下，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這把原本只是凡物的劍，已經在向著更深的層次發生變化。
而陸鳴也在完成「誓約」之後，感受到了一份深入骨髓般的疲憊。儘管他幾乎只有手指在動，但全身肌肉都有一股酸痛感，恨不得立刻倒頭睡下。
他很清楚，他還不能這麼做，因為還剩有五個符文的「悔恨」，等著他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