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死亡陰影
那名男子凌厲的目光直望向陸鳴幾人逃離的方向，沒有在意葉曦的屍體，快若閃電地掠去。
原本，這些古老的敵人在他，以及代表了伊修爾人的共十二位先祖的心目中，是屬於「無威脅」的族群。藉助地理位置的優秀而沒有被徹底毀滅，發展至今卻不敢為了奪回故土而戰鬥。哪怕是在萬多年前，由於他們佔據了大陸的主導地位，而備受欺凌的異族，都要更強一些。至少，那些異族聯盟尚有一位神級存在。
葉曦對他造成的影響太大，這在過去無數年的記載中，也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他現在只想不顧任何代價，將那些可能成長為他們心腹大患的年輕人全部送進地獄。
他雖然因為葉曦浪費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但以雙方的速度差異，最多一分鐘就可以追趕上。
正在逃跑的四人，此刻卻因為維多利加的奇怪舉動，停下了腳步。
「你不舒服么？」林決擔憂地問道。
維多利加側移幾步，背靠在一顆樹上，緊咬著嘴唇，目光無比悲切，不住地搖著頭。
片刻后，她以一個沙啞的，像是沉寂了千萬年後才從地下爬起，帶著死亡意味的聲音說道：「她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何得知這條信息，但她可以確定，就在剛才，一朵尚未綻放的鮮花，被烈火燒焦。
儘管早已經明白，這個結果是在所難免的，但當其他三人得知這個消息時，心頭仍是齊齊一沉，都灌了鉛一般地難受，一個個沉默不言。
尤其是陸鳴，心中悔恨交加，無言的憤怒和痛苦充斥著整個胸膛，甚至恨不得仰天大叫，以發泄自己的悲傷。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這樣做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但是狀態最為異常的，是最先發現這一點的維多利加。
今天本該是一個充滿快樂的旅途，但是她所熟悉的身邊的一切，都被那個突然出現的伊修爾人給破壞了。
她雖然嘴上總是挖苦著葛雷溫，但畢竟是近十年的親情，消除了過去的誤會，他們的關係其實比誰都好。卻因為一個可笑的原因，修鍊資質太差，不由分說就被殺死。
當發生這一切時，她整個人都懵住了。她痛苦地想要大叫，想要哭喊，卻怎麼都不敢，害怕會將對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她痛恨自己的無力，想努力改變什麼，卻又真的無能為力。
灰灰為了讓他們有逃離的時間，不等她下命令，便毅然留下來阻擋強敵。這條蠢狼平時經常惹她生氣，也是在她不能確定的隨機召喚中，三次被召喚過來。灰灰的來歷、種族都不知曉，但忠心耿耿確實毋庸置疑。
灰灰死在她面前，她作為主人，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再加上哥哥的死的衝擊，這一刻，她的心都要碎了。她甚至想封閉自己的內心，渾渾噩噩地度過餘生。
直到那個男子的挑釁，挑起了她的憎恨，挑起了復仇的慾望。
那時，她感覺到自己變了，不只是心境和想法，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當她正欲仔細體會這分變化時，葉曦挺身而出，執意為他們斷後。
她害怕了，她知道結局是什麼，她已經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尤其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夥伴死去了。但他們仍是沒有任何辦法改變這一切，只能無言接受這一切。
所以，當她得知，葉曦為了他們死去后，即便是早已知道這個結局，仍是徹底瘋狂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沒有那麼任性，就不會去找哥哥。如果沒有去找哥哥，就算是仍然要來這一趟，也會推移幾天。那樣的話，就可以避開這個傢伙，那樣的話，哥哥，灰灰，葉曦他們就不會死。」
「不！都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們？」
自責，悔恨，憎恨以及復仇的強烈願望，充斥著整個心靈。在這種如大潮般狂涌的感情中，她已經變了，不再是過去的她。
冰冷的血在血管中緩緩流動，暴虐的意志肆意衝撞，她所呼喊的三個名字，在胸膛歷經無數次回蕩，像是萬千亡魂在齊聲厲嚎。
一個她過去從未有過的可怕念頭，佔據了她的腦海。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維多利加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出來。
其餘三人，聽到這個瘋狂的聲音，看到她那幾乎扭曲的面孔，心中都是既驚且駭。
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沒有見過，過去那個活潑善良的維多利加，竟會表現出這樣一副可怕的容顏！
瑟瑟枯葉在眾人身旁飄落，在這個季節，這本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但不正常的的是，放眼望去，落葉如海，他們外圍近百米的範圍內，所有樹木的葉片，在短短的一息之內，盡數轉為枯黃色，沙沙凋零。
每一片枯葉，剛一接觸地面，就「啪」得一聲，被這種輕微的衝撞力震得粉碎。更多的，則是在飄落的過程中，就因為彼此的碰撞而化為齏粉。
一時之間，脆響之聲不絕於耳。還有小型動物爭相逃竄的聲音夾雜在內，很快就被淹沒在內，消失無蹤。
維多利加站正身軀，她背後的那棵樹，雖然屹立如初，但任何人都能感覺到，它已經死去了。
不只是這棵樹，以維多利加為中心，樹木，花草，所有的植被都在死去。蟲蟻在本能地驅使下向外爬行，不一會兒就停下腳步呆立原地，鳥雀撲騰著翅膀想要逃離，沒飛多遠就墜落在地。
死亡，正在蔓延。
三人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始料未及的景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思緒在腦海中急轉而過，他們已經有了初步的猜測，問道：「這，都是你做的？」
這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維多利加原本用於治癒他人的生命之力，在經歷了今天接二連三的死亡，和沉重的打擊之後，終於轉向了另一個極端，化為了死亡之力！
維多利加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點頭表示承認，然後轉過身，冷眼望向他們來時的方向。
三人也跟著轉過身去，那裡，一道細小的人影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