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鐵匠
鄧非將滯字咒重新釋放在吉莫的胸口,回頭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他根本不認識的『法芙娜。』
他此刻的狀態似乎和剛剛的那種『完全理智』的狀態又不一樣了,他此刻的大腦依舊高速的運轉分析著,但此刻他還是擁有人類感情的,這聽起來似乎衝突,其實不然。
也就是說,他擁有剛剛一般的戰鬥能力,但是也像原來的鄧非一樣,會為吉莫的傷而揪心。
但即使這樣,法芙娜給他造成的壓力,還是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這種恐怖的氣息,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即使在他最尊敬的老師,『劍聖』盧比西奧的身上都未曾見過。
簡直是非人的強大!
而卸下了滯之後,右臂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即使自己暫時用冰系魔法封住了傷口,但自己的體力其實早已所剩無幾。
「64秒。」這是他還能夠堅持的時間。他需要在失血過多而休克之前,殺了眼前這個怪物。
鄧非看了看懷裡的吉莫,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他將吉莫輕輕地放在牆角。轉過身來,毫不畏懼的直視著法芙娜那雙血紅的眸子。
「第三層?」法芙娜看著鄧非,突然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的神色。隨後讚賞道「你是契科夫家的小子!很不錯,不像剛剛那個羅斯家族的白痴。你很強,即使當初你的祖先,也沒有到達過第三層。」
「第三層?你是說『血脈天賦』嗎?」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鄧非的大腦經過分析之後得出了結論,對方所說的『第三層』應該是自己現在所處的這種狀態。也就是自己的『血脈天賦。』
法芙娜眼中讚賞的意味更加濃了。甚至浮現出一股狂熱的戰意。
「那就開始吧,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不是嗎?小傢伙!」法芙娜眼中紅光大盛,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興奮的說道。右臂一揮,在身後的虛空中一握。
一隻閃著寒光的冰槍在他手中浮現。
果然被識破了,鄧非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剛剛他說那些話,完全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這一次進攻。
「『冰槍』加上『折射』,不錯的創意。」法芙娜笑著報出了剛才鄧非使用的魔法。抓著冰槍的手用力一捏,冰槍頓時化為齏粉,散落在地上。
鄧非收起了心裡那些僥倖的心思,眼中的多餘情感慢慢消失,恢復了剛剛的那種冷靜。
兩人對峙了片刻,突然法芙娜的身影沒有任何預兆地從原地消失。
「封!」「冰牢!」鄧非右手飛快結印的同時,竟然瞬發了一個水系高級魔法『冰牢。』而魔法正指向自己的背後。
果然,鄧非背後的虛空一陣波動,法芙娜的身影現了出來,似乎沒想到等待著自己的竟是一個高階魔法,法芙娜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眼看冰牢就要將法芙娜凍住,法芙娜的嘴中,突然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湮滅。」
冰牢魔法停滯住了,片刻之後,散落成一捧冰霧在空中炸響,竟是就這樣消散了。
「你似乎是忘了,這位小姑娘的魔法天賦有多恐怖了吧,契科夫家的小子,我可以給你劇透一下,她可是有『精靈凝視』的喲?」法芙娜一臉調皮的說道。
「什……!?」就在這時,一根指頭從冰霧之中點出,觸碰到了她的喉間,法芙娜臉色大變,身形一閃,出現在三米以外。她本來是要說『什麼』的,但指頭觸到她的那一剎那,自己的聲帶似乎就被禁錮住了一般,怎麼努力,都發不了聲。
「廢話好多。」鄧非冷冷的看著他,緩緩地說道。
法芙娜想要冷哼一聲,卻發現只有鼻子噴氣的聲音。
她雙手向後一抓,兩根冰槍立刻顯形,化為齏粉散落一地。她的嘴張了張,估計又想說什麼話,卻發現還是不能出聲,氣的臉都紅了。
鄧非卻是不放過機會,咒術和瞬發的魔法瞬時間都往法芙娜身上招呼。他將『封』字咒用在法芙娜的聲帶上可不是嫌她嘮叨,而是如果不出聲,對方就無法瞬發高階魔法。這等於抑制了對方一半的戰鬥力。
面對如同疾風驟雨的攻擊,法芙娜臉色更加難看了,若是真身出來,她早就把眼前這個外強中乾的小子幹掉了,不過現在附體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導致自己許多能力都用不出來。這讓她覺得無比的憋屈。
突然她的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陰冷,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不好!鄧非瞬間就意識到對方的意圖,拚命向吉莫所在的角落跑去。
果然,法芙娜出現在吉莫的身邊,右手高高舉起,閃起一陣火紅色的光芒,向下拍去。
鄧非目呲欲裂,再次加速,撲向吉莫。
法芙娜眼中精光一閃,左手瞬間變換了方向,並指為刀,刺向了鄧非的左肋。
鮮血噴涌而出。
鄧非連看都沒有看自己的傷口一眼,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
看到吉莫沒事,滯字訣也好好的在吉莫的左胸運轉著,他這才鬆了口氣,檢查自己的傷勢。
對於本來就失血過多的鄧非來說,左肋的傷可謂是加霜,更別說法芙娜的攻擊刺破了自己的左肺。
「20秒。」這是他剩餘的時間,得出這個結果之後,鄧非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吉莫敏銳的捕捉到了這抹決然,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著他。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他拉著鄧非的衣袖,留著淚說道「不要,你趕快離開這裡,以你的本事可以的,你不要管我!趕快走啊!」
鄧非看著弟弟,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滾啊!我不要你管!!!給我滾!啊!」吉莫語無倫次地嘶吼道,他想用最難聽的話,讓鄧非放棄自己,可無論他怎麼咆哮,鄧非卻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不知為何,一旁的法芙娜,也沒有趁這個機會發起攻擊。她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這一對兄弟。
「謝謝你!」鄧非站起來,朝法芙娜神色認真的道了一句謝。左手一揮,解除了法芙娜聲帶上的『封』字咒
「我會讓你死的沒有痛苦的。」法芙娜淡淡的說道。
「你不會有機會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老鐵匠佝僂著身體,慢慢的走了進來。
一直都輕鬆的應對鄧非攻擊的法芙娜,看到這個平凡瘦弱的老人,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恐懼。
——
恐怕王城裡,甚至整個羅爾斯聯邦,還記得康斯坦丁這個姓氏的,只有他們自己了。
老鐵匠還記得自己的父親臨死之前,告訴自己這個故事的時候,自己的內心充滿了不解,埋怨,憤怒,甚至仇恨。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家族為羅爾斯聯邦,甚至可以說為整個大陸做了這麼大的貢獻,可自己的家人,還是要像老鼠一樣,蝸居在破爛的東城區。
為什麼自己明明也是貴族,卻在那些貴族燈紅酒綠的時候,自己卻要為家庭的生計奔波忙碌。
「為了責任。」他不理解父親的回答。什麼狗屁責任。
直到他的兒子出生。
似乎是一種宿命,父親沒能為他解釋清楚的事情,在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成人,他漸漸就明白了責任的含義。
自己守護的,是整個王城,整個羅爾斯的命運。是千千萬萬個和自己一樣的家庭的幸福。
於是他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一天天的練習著父親傳授給他的那個動作。
一開始,他每天只能做兩遍,精神就變得疲憊不堪。
慢慢的,慢慢的,他能夠完成三遍,四遍。
動作很簡單,雙手合十,推掌,下壓。但動作又很難,因為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一定要達到一種特殊的狀態,眼中只天地,心中只有一種不惜一切的殉道精神。
『慈悲』是這種狀態的名字,也是這一招的名字。
東城區的人都以為他精神不正常,每天不停地做這種古怪的動作,鄰里街坊都疏遠他,對他指指點點。但他沒有解釋,他解釋不了,也不需要解釋。
這是屬於他的命運,他已經平靜的接受了這份傳承自血脈的責任。
有時候他也想過,自己家族的這份責任,是不是沒有存在的必要。
康斯坦丁家族花費一代又一代的精力,去練習這個動作,可能根本就用不上。
可能這個國家的和平,根本就不需要他來維護。
每當這麼想的時候,他都覺得很哀傷。
可他又想起父親臨終之前的神情,那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而是一種堅定,無悔和驕傲。
於是他又開始,日復一日的合十,推掌,下壓。
而就在今天,賢者莊園里的那具屬於他的祖先的無名雕像,開始慢慢碎裂的那一刻。
他預感到了,今天將是自己完成使命的一天。
他沒有害怕,反而無比的高興,家族漫長無盡的使命,能夠由自己畫上一個句點。那一刻,甚至感覺身上的疾病都消失無蹤了。
他感覺一股磅礴的力量,從閑著花園的方向飛來,灌注到自己的身上。
命運驅使他來到了議事廳。
這裡有他生命旅程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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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芙娜恐懼地看著那個老人。
那張臉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簡直和當年一點變化都沒有。
「康斯坦丁!!!」她咬牙切齒的叫出了這個名字。雖然那個老人站在那裡,身上沒有半點氣勢,可她整個身體卻定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老人閉上了眼睛,雙手緩緩的合十。
一怔神秘而又祥和的能量從老人身周緩緩的溢出。
「你敢!!」法芙娜面容扭曲的尖叫道,聲音里充滿了絕望!整個身體因為恐懼而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鄧非看著那個老人,不知怎麼,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法用他的大腦分析解釋出來,卻又如此無可置疑。那是一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那個瘦弱的老人,將會將這個不可一世的『法芙娜』擊敗。
老人的雙手緩緩推出。
法芙娜只感覺頭頂上傳來一股浩大無匹的壓力,將她的身軀慢慢地,卻無法阻擋地壓迫在地上,無法動彈。
老人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驚天動地的氣勢。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老人的頭頂衝出,氣沖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