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摘月
第249章 摘月
百裏渡月和司無咎離開後, 不知為何,許久都沒有回來。菱花窗上漏出幾道斜斜的光柱,到最後漸漸變暗, 化作一片冰涼的月色落在石階上。四周靜得出奇,隻能聽見蟲吟細細和風搖樹梢的聲音。
桑非晚之前忘了讓百裏渡月解開鎖鏈,於是他手腕上仍留著那道禁錮,離不開此間方寸之地。
桑非晚兀自躺在床上,靜等百裏渡月回來, 然而不知是不是今日蠱毒發作, 耗去大半心神,到後半夜就逐漸困倦起來, 意識昏沉的睡了過去。
一陣涼風悄然入殿,紗簾輕動, 將香爐上方好不容易匯聚成形的一點香形吹散了。
桑非晚恍惚間好似聽見外間傳來開門的動靜,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一道黑影走近床邊, 對方的衣衫在月色下透著星點緋色,不用細看便知是百裏渡月。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桑非晚努力睜開困倦的眼,正準備從床上坐起身, 然而就在這時, 百裏渡月卻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低聲道:“別動。”
別動。
百裏渡月說完這句話,就慢慢收回了指尖,再也沒了其餘動作,莫名看出幾分踟躇和猶豫。
桑非晚察覺到他情緒不對, 正準備問怎麽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 唇上就陡然覆上了一片溫熱——
百裏渡月毫無預兆俯身吻住了桑非晚,這個舉動來得突然且沒道理。他緩緩攥緊對方肩膀,濕軟的舌尖小心翼翼探入口腔,生疏而又懵懂的在黑夜中摸索試探著,然後一點一點,忍著羞澀爬上了床。
桑非晚愣了一瞬,畢竟百裏渡月罕少這麽主動,今天怎麽如此反常。他心想難道是自己身上的蠱毒無藥可救,所以對方想在最後時刻彌補幾分?
雖然這個念頭有些不靠譜,但桑非晚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了。不過美色當前,他並沒有去思考太多,而是在黑夜中摟住了百裏渡月的腰身,一麵溫柔回吻,一麵啞聲笑道:“城主這是做什麽?”
百裏渡月於情之道懵懵懂懂,今夜看樣子並非親兩下就能結束的,可對方真的懂嗎?
百裏渡月本就緊張,一聽見桑非晚在耳畔似帶戲謔的聲音,呼吸便愈發紊亂起來,頓了頓才抿唇道:“你……莫說話。”
桑非晚笑問道:“為何?”
他捧住百裏渡月的臉,指尖如蛇一般在對方光滑細膩的皮膚上遊走,引起陣陣顫栗,聲音富有磁性,在夜色中低低念道:“少年紅粉共風流,錦帳春宵戀不休……”
倘若此時掌著燈,桑非晚定會發現百裏渡月連脖子都是紅的,睫毛緊張顫動不休,緊張而又無措,皺眉顫聲道:“別……別念了……”
他本就覺得此事難以啟齒,桑非晚如此這般,隻會令他更加下不去手。
然而桑非晚在黑暗中用指尖輕輕勾住百裏渡月的下巴,用指腹摩挲著他皮膚上薄薄的汗意,又低聲念了一句詩:“臉紅暗染胭脂汗,麵白誤汙粉黛油……城主莫不是臉紅了?”
他故作不懂,仿佛一定要把人逼到死角才肯罷休:“城主為何會臉紅?”
百裏渡月不瘋不魔的時候,更多時候顯露出的舉止都像那個善人格。他聽見桑非晚的問話,臉上愈發滾燙,緊張攥住了他的衣領,後背出了一層薄汗:“別問了……”
真的別問了。
殊不知他愈發如此,桑非晚便愈有興致,他眼眸暗沉一瞬,慢慢撥弄著百裏渡月肩頭霜色的長發,然後壓低聲音笑問道:“城主可是想體會人間情愛了?”
“城主懂麽?”
“不若我教城主……”
桑非晚堪堪吐出最後一句話,喉嚨便陡然失了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下意識抬眼,卻見百裏渡月收回了施訣的手——
對方下了禁言術。
不僅如此,還下了定身術。桑非晚躺在床上,就好似一個木頭人,完全沒辦法控製四肢。他看向百裏渡月,用眼神示意對方趕緊解開自己,同時又帶著幾分不解,不明白為何百裏渡月今天這麽反常。
百裏渡月自然不會解開他。他眼見桑非晚在黑夜中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似乎有些難為情,猶豫一瞬,然後抬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緋色的腰帶,不顧半敞的衣領,俯身輕輕蒙住了桑非晚的眼睛。
昏暗的視線陡然一黑,頓時什麽也看不清了,唯有觸感在黑夜中無限放大,耳畔心如擂鼓。
桑非晚莫名有些緊張,他好似隱隱猜到了什麽,心中卻又覺得不可思議。恍惚間隻感覺有人在解自己的衣衫,皮膚接觸到冷空氣,涼意分明。
然後……
然後他像是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清,眼前一片緋色。好似有什麽人在他耳畔哭泣,很細微,夾雜著隱忍的悶哼。
桑非晚身中蠱毒,原本五髒六腑和丹田都在隱隱作痛,然而此時那種痛感卻逐漸淡了下來,好似流水般被引到了另外一個人的體內。
一顆大鑽石不知何時悄然漂浮在了空氣中。小金剛看著床上這一幕,陷入了呆滯中,久久都難以回神。它躲在紗帳後麵,探頭探腦,好奇看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害羞看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
幾秒後,它原本透明的身軀忽然一點點變成了黃色,又由黃色慢慢變粉,然後成為了一顆十足的粉鑽。
小金剛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看下去了,否則就是侵犯隱私,人類光溜溜有什麽好看的,一點也不閃。它悄悄飛到了菱花窗外的台子上坐著,小小的、粉色的身影側靠著窗框,看著外間皎潔的月亮,第一次開始思考起了什麽。
人類的感情真是奇怪呢~
弦月如弓,後來逐漸隱沒不見,一絲天光穿透厚厚的雲層,撕開了暗色的天幕。
隔著殿內飄忽的紗帳,隱隱可見一名男子靜靜躺在床上。他眼睛上蒙著一條暗紅織金的腰帶,愈發襯得膚色白淨,長發如墨,此刻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係統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桑非晚醒來,於是終於忍不住飛過去,用鑽石尖尖輕輕戳了戳他:【宿主,起床了,快醒醒】
桑非晚睡得昏沉,陡然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下意識醒了過來。他隻感覺四肢僵麻,眼前似乎壓著什麽東西,艱難動了動指尖,然後扯下了眼睛上蒙著的那條緋色腰帶。
腰帶被拿下來的瞬間,陽光陡然刺入,桑非晚一時適應不了強光,下意識閉上了眼,好半晌才終於適應。他慢慢掀開眼皮,卻見一顆巨閃無比的鑽石不知何時湊到了自己眼前。
桑非晚愣了一瞬:“……係統?”
係統:【是我】
桑非晚覺得係統有些奇怪,無緣無故冒出來盯著自己做什麽:“你幹嘛?”
係統湊近他,壓低聲音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反派黑化度昨天晚上忽然降了5%,現在變成45%了】
它不提昨夜還好,一提昨夜的事,桑非晚混沌的大腦終於清醒了過來。他不知想起什麽,麵色微變,昨夜的記憶紛紛歸籠,最後定格在了百裏渡月用腰帶纏住自己眼睛的那一幕。
然後……
然後接下來的感覺就十分奇怪了……
桑非晚思及此處,心裏不由得一咯噔。他雖然沒和別人上過床,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百裏渡月昨夜分明是和他……和他那啥了吧?!
這個認知讓桑非晚陷入了震驚狀態,久久都難以回神,他下意識看向係統,抱著求證的心態,艱難出聲問道:“我和他……昨天……該不會……???”
係統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點了點頭,語氣嚴肅道:【你們兩個昨天【嗶——】了,但沒關係,黑化度降了5%。宿主,我認真算過了,假如【嗶——】一次就能減5%的黑化度,你隻要再和他【嗶——】九次就可以成功完成任務啦!】
桑非晚:“……”
我在痛惜我的初夜,你卻在算那該死的黑化度。
桑非晚雖然已經做好和百裏渡月【嗶——】的準備了,但他打死也沒想到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不能說話不能動就算了,眼睛還被蒙著,後半夜基本上是睡過去的,沒有半分體驗感和參與感好嗎?!
係統仿佛能讀心,安慰他道:【沒關係,你後麵有爽到的,你自己忘了而已】
桑非晚一僵:“……你怎麽知道?”
係統害羞,扭扭捏捏道:【我猜的】
後半夜桑非晚神誌不清的時候,百裏渡月解開了他的定身術。係統秉承著好奇求學的心思,偷偷目睹了全程,發現戰況相當激烈。
小金剛飛到桑非晚耳畔,悄悄告訴他一件事:【他還哭了呢】
桑非晚人已經懵了,聞言下意識問道:“誰哭了?”
小金剛:【百裏渡月呀。】
桑非晚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周圍沒有百裏渡月的身影,他下意識掀開被子起身,正準備尋找對方,然而卻被係統攔住了:【他天不亮就穿好衣服走了,你被鎖著出不去,肯定找不到他的。】
桑非晚這才發現自己手腕上還鎖著那條該死的鎖鏈:“那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吧?”
係統難得靠譜了一次:【怕什麽,他晚上肯定還會過來的,你躺著享受就行了。】
此言一出,空氣忽然微妙尷尬了一瞬。係統陡然發現自己話中有歧義,連忙開始緊張找補:【宿主,我絕對沒有說你是鴨子的意思。】
還是躺著被白嫖的那種。
桑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