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烈酒美人兒
此時,老婆婆的目光穿過陣列,盯了端木東一眼。端木東臉紅了。方才,他急調昆達里尼,使出捆稻子術。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能使出尤烈兒之仗的最低級形式,也就是發光繩索。他發出一道光索纏弩箭,卻被老婆婆得了先手。老婆婆看著端木東,疑惑地「咦」了一聲。
昭顏怒瞟了端木東一眼,無聲地提醒他,現在亂用昆達里尼等於自殺。
端木東假裝沒看見她,故意把脖子轉來轉去,一會兒瞧瞧這裡,一會兒望望那裡。他明白,昭顏是擔心他安危,他心底其實甚為感激。
可是,不管端木東望到了誰,誰就立刻把臉轉開,甚至面帶嫌厭,顯然都是唯恐與惡魔有什麼交情。端木東登時羞紅了臉,深深低下頭去,半晌,聳聳肩,心想:「無所謂。不理我就不理我吧。用實力和事實來說話,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們所有人認可我的!」
虯飛烈突然怒吼了一聲:「咳,那個老太婆!別裝蒜了!什麼小族蠻人,我看你是道畿洞的人吧?道畿洞排名第四的游擊捕櫻雪,聽說是個死老太婆,我看就是你吧?別裝了,趕緊痛痛快快承認了,咱們痛痛快快打一仗,死活就是它了!」吼到這裡,早就收起弩箭,大喊一聲:「剝皮神刀!」手中已多了那長柄大刀。
明十三,牧小野和臊紅著臉的屋冠仔,聽到大哥撕心裂肺的喊聲,都酣暢淋漓,忙跟著收起弩箭,高舉起剝皮神刀,掩殺出陣列去,轉瞬間便將老婆婆和兩位少女圍在當中。突襲得手,三人心中大快。
白狼戰團擺出的車懸陣,是車輪戰法,一波弩箭射完便撤回陣隊,一波長刀緊接其後強攻過再撤回,緊接著再一波弩箭,再長刀,無限往複最講究全體武士配合如一個人。陣法攻守兼備,武力超強堪稱陣法之王者,可一旦內部失去團結,配合稍閃失,陣法立即崩潰。虯飛烈率領剝皮六人組這麼一衝出,將敵人圍住,陣形便亂套了。武士們手握強弩都望向昭顏,不知該如何是好。
昭顏大聲道:「飛烈,不可對婆婆無禮!」
虯飛烈置若罔聞,扭過臉去望天佐將軍。天佐和虯飛烈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虯飛烈便釘在原地不動了,眼見脊椎僵癱,既不進攻,卻也不後退。
明十三他們圍住老婆婆和少女,只等大哥虯飛烈一聲令下,殺出個野悍之風,誰知久等不見命令,都莫名其妙,毛躁起來,紛紛露出既殘忍又疑懼的表情。
端木東低聲問靈縛C:「這是櫻雪嗎?」石錘立刻湊過耳朵,顯然很感興趣。
靈縛C瓮聲瓮氣道:「不,知道。僕人,沒資格,開會。」也就是說,只有道畿洞開會的時候,游擊捕們才能見到彼此,沸雪開會時自然見過櫻雪。可惜靈縛C只是僕人,沒資格參加會議,因此並未見過赫赫大名的女游擊捕櫻雪。
這時,剛才還嚇得臉色蒼白的常可,突然捂住嘴,咯咯笑起來。粗布陋裙越發襯得她潔白美麗,真好似冰湖上的一朵雪蓮。
而內斂的茜兒也低下頭,指尖搭在櫻唇上,無聲地笑了。常可笑著跑到茜兒那邊,一邊笑一邊拍她,好像是茜兒把她逗笑的。常可捂著肚子嬌笑道:「你聽見了嗎?他說……他說,」她笑得發軟,臉伏在茜兒肩窩裡。「他說婆婆是道畿洞的人,真好笑。這個混蛋大鬍子。我都笑岔氣了。哈哈哈哈哈。」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這次不僅僅是屋冠仔,明十三和牧小野都看呆了。
老婆婆卻一直沒笑。她一直注視著白狼團的武士們,顯得很平靜。聽到昭顏呵斥虯飛烈,老婆婆好奇地上下打量昭顏。打量夠了,這才微笑道:「這位姑娘是個懂禮的人,有見識,要不怎麼年紀輕輕就當上白狼團的團長呢?」
常可立刻不再笑了,好奇地打量著昭顏,沒想到昭顏竟是個女人。
茜兒也抬起頭,看了昭顏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了。
昭顏的臉微微一熱,沒料到老婆婆一眼識破自己女扮男裝。
端木東在層層車懸陣里忍不住想:「是啊,長得這麼美,說話聲音又這麼好聽,恐怕天下只有勝木那個大傻/逼,跟她朝夕相處兩年,竟看不出她是女人了。」可勝木是誰呢?現在感嘆這人不是勝木是誰?端木東忍不住長嘆一聲。
老婆婆沖昭顏恭敬地施了一禮:「老身賤名摩麗,住血童國境小村新霍普庄,要趕去麒麟國境探望病危的妹妹。我和妹妹並無情感,但妹妹指名要見,老身還是要去看她一眼。剛才說的都是實情,軍爺不信可以去村裡查問。老身從小為強身防身,練過一點粗淺的功夫,無奈被這位軍爺認成了道畿洞的鷹犬。請姑娘明鑒。若不是病急不等人,我們也絕不會冒死穿越冰沼險地。」
老婆婆的聲音安詳,說到最後竟然顫抖起來,顯然想起病危的妹妹,雖然口中無情,心裡卻還是動了感情。
昭顏面無表情地聽著,最後卻把垂下的短劍舉起來。「把面紗揭開。」昭顏對老婆婆道。
兩位少女,常可和茜兒一聽這話,彷彿聽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常可緊張不安地晃動身子,由鼻樑至雙頰升起一溜紅暈。茜兒卻抬起頭,用那雙小鹿似的眸子盯著昭顏看了一眼。
老婆婆沉默著,慢慢把手朝面紗伸去。
「婆婆,不要!」茜兒慌忙叫到,伸手去拉老婆婆的手臂。
老婆婆手臂一甩,茜兒倒退兩步,站立不穩,倒在冰面上,正倒在明十三腳邊。幸好,那裡不是冰洞。
常可滿臉驚懼之色,彷彿被凍住一般,一動不動望著老婆婆的手。老婆婆的手布滿皺紋,卻修長纖秀。
大伙兒好奇地盯著老婆婆,都屏起呼吸。
老婆婆沒理會茜兒,把面紗揭開了。
所有人都驚呼一聲。
自老婆婆眼睛往下,那簡直不是一張人的臉。焦黃的臉皮象破爛的皮子吊在面骨上,露出一個個駭人的大洞,透過洞口,能看到骨頭和殘缺的口腔。鼻子只剩下骨頭。嘴唇也殘缺不全了,而且是黑褐色的。然而,老婆婆的眼睛卻很漂亮,這是一雙美人兒的眼睛,儘管被粗大的皺紋包圍,可眼神中有股靜好優雅的閨秀氣。這位老婆婆,經歷過了何樣的慘禍呢?
昭顏看呆了,此刻如夢初醒,歉聲道:「請您遮起來吧。剛才,對不起。」
虯飛烈道:「哼,這也不能證明你就不是道畿洞的櫻雪。」卻悻悻地收起剝皮大刀。
明十三等人也悻悻地收起長柄大刀。其他人想收起弩箭,可沒聽到命令,都回頭看昭顏。
昭顏輕輕擺了下手。大家紛紛收起弩箭,恢復一列長蛇陣形。
昭顏扭頭看了天佐將軍一眼,天佐將軍點點頭,昭顏對大夥道:「就地休息。二十分鐘后出發。不要亂走動,小心虛冰!」又對老婆婆道:「老人家,您要是不嫌棄,跟我們一塊吃點東西,再趕路吧。」火一哥立刻笑道:「是啊!老婆婆,跟我們吃點東西再走不遲!」
老婆婆此刻已將面紗重新戴好。她沖昭顏和火一哥分別施禮,道:「謝謝二位。我們正好也想吃飯了。乾糧我們自己帶著,可否勞煩給我們一點酒。我們自己的酒已經喝完了。」原來,冰原環境惡劣,冰原周圍生活的人都有以酒代水的習慣。
不等昭顏示下,火一哥連忙取來大酒囊。
常可早已將摔倒的茜兒扶起,見茜兒的圍裙摔破了,常可便解下了自己的圍裙,囑茜兒換上。
茜兒這時連忙摘下背負的小酒囊,一路小跑過去灌酒。那極美麗的少女常可卻不著忙,背著小手晃悠悠踱了去。
然而,也許是緊張的緣故,灌酒的時候,茜兒手一松,小酒囊掉落在地,半囊酒灑掉了。老婆婆怒道:「不爭氣的東西!丟人。你不要吃飯了!」茜兒一邊拿袖子擦酒囊,一邊強忍著眼淚回答道:「是,婆婆。」
茜兒把擦乾淨的酒囊恭恭敬敬地捧給老婆婆。又打開包裹皮,給老婆婆取了一塊餅,給常可取了一塊餅,便把小包裹重新紮好,認真的背在自己身上,隨後侍立一旁,小鹿似的大眼睛望住冰面發獃,依老婆婆的命令不敢吃飯了。
那美麗的少女常可大聲道:「婆婆,您罵她幹嘛?灑了酒難道還能罵回來?」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餅掰了一半給茜兒。
茜兒搖搖頭。常可執意要給她分餅,茜兒輕輕推開常可的手,走到一邊去了。茜兒背對著人,悄悄抹了抹眼睛。
常可看了茜兒一會兒,無奈地搖搖頭,嘆口氣,吃起餅來。明十三舉著大酒囊,對常可喊道:「小美人,來跟哥哥們一塊喝酒吧?」常可沖他翻個白眼,纖腰一擰轉過了身去,不理他們。
屋冠仔直勾勾望著常可,道:「呵呵……呵呵……呵呵……」
牧小野就把屋冠仔手裡的酒端了去,和明十三分著喝掉了。
端木東一個人在隊伍里溜達。白狼團的人,除了石錘,沒有人搭理他,他也就低著頭盡量不看他們。他注意到,昭顏、天佐將軍和火一哥,正向王遼急急地問著什麼,估計是要詳細了解前面的情況。而噶爾高斯居然現在還沒回來。身邊不遠處,突然有熱氣破冰噴出,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冰洞。端木東知道大家陷入這等險境,都是為了他。
走到茜兒身後,他飛快地把一塊肉乾塞到茜兒的手裡。茜兒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嘴巴張成O形。茜兒的臉紅了。就聽常可陰陽怪氣道:「瞧瞧,有人看見帥哥立刻就把持不住了。哈哈哈。」茜兒的耳朵都紅了。她低下頭,背對著端木東。端木東連忙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