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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剛才那個是……夜明珠?」


  御邵湮沒答話,墨沉的眼底看不出思緒。小孩跑的極快,繞過走廊就不見人影了,故彥獃獃的望著那處轉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


  跟人頭差不多大的夜明珠?!


  開玩笑的吧?!那得多大的深海蚌才能產出來啊!

  提著燈籠的家丁手裡拿著木棍鐵鏟,紛紛圍了上來,那小孩已經擱了盆子,胸前衣襟濕了大半,雙手叉腰站在最前面。


  「哪裡來的賊人!」


  「我們不是賊。」


  「不是賊幹什麼偷偷摸摸來我家院子?蚌城誰不知道我們申家前天得了至寶,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我會不曉得?哼,你們休想搶走它!」


  「.……」


  故彥覺得這小孩仰頭挺胸一副你們就是賊的樣子蠢萌蠢萌的,倒有幾分可愛的意思,還想逗弄幾句,可惜反派大大向來沒什麼耐心跟人廢話。


  雲黯緩緩抬起頭,水桶粗的身子繞在御邵湮身上,金色的豎瞳盡顯冷漠。


  御邵湮撫著雲黯的腦袋,「既然如此,將寶貝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故彥撫額。


  突然變成強盜的梗,怎麼看怎麼詭異!


  「嚇!」家丁都被嚇得哆嗦,哪裡還敢上前,那小孩更是雙眼一瞪,整個人都往後縮,咬字都咬不清了,「你萌.……妖.……妖怪吶!快……快跑!」


  「寶貝在哪裡?」


  這一聲冷喝,哪裡還有人敢答話。扔了手中那些接地氣的土武器,就一溜煙的跑了。雲黯躥出去,將剛跑了兩步的小孩纏住,不顧他大喊掙扎,愣是拖回到御邵湮腳下。


  「菩薩啊!神仙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這輩子沒做過壞事,你可饒了我吧!」


  小孩嚇的滿臉都是眼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說出的話讓人啼笑皆非。那邊的家丁早就嚇破膽,反正基本沒了人影。


  故彥俯身摸了摸小孩的頭,「你別怕,我們只謀財不害命。」


  看起來也才七八歲的年紀,還上有老下有小,不知從哪裡學的經典台詞。何況,他們這樣子,像是菩薩嗎?!


  哪知小孩『哇』的一聲哭了,「你們要寶貝,不就是害了命嗎?我爹半年前掉海里淹死了,娘哭了三天三夜一病不起,弟弟尚且歲余。府中五十多人等著這次大哥撈回來的寶貝換銀子吃飯,你們拿走了寶貝,我們申家可就完了!」


  言罷,脖子一伸,「大爺您下手利落點,十八年後我定然找你算賬!」


  「.……」


  御邵湮眉頭一凜,二話不說就要手起刀落,被故彥攔在半空中。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看著他們,沒想到這人真的動手,當下懵的哭不出來了。


  「別殺我……我.……我帶你們去。」


  「.……」


  故彥的手一僵,默默收了回來。他揣測御邵湮多半是因為他剛才的好奇才想要來寶貝送給他,但是人家小孩說的這麼可憐,也不好真的更無惡不作的搶匪那般吧。


  御邵湮踢了踢小孩的小短腿,「走吧。」


  小孩啜泣著站起身,不知道何時扭傷了腿,一瘸一拐的朝著走廊走,還伸手用髒兮兮的袖子擦去滿臉的淚水。


  繞過拐角,朝前走了大約一個廂房,小孩蹲下身,在地上敲了敲。那些家丁是真的四散奔逃,沒人管這小少爺的死活了。


  「你們真的會放過我?」


  可憐兮兮的眼神讓故彥忍俊不禁,正想上前,御邵湮卻攔住了他,沉默的看著將木板翻過來的小孩,眼神詭譎難辨。


  木板一掀開,便有柔柔的光散出。小小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夜明珠圓潤的表面,想到要把這麼價值連城的寶貝拱手送人,又突然「嗝」的一聲抽過去了。


  「.……」


  御邵湮感覺到邵纖柔的身子顫了一下,將鹿皮裹嚴了些。雲黯身子一滑,就爬了過去,在小孩驚恐的表情下張來血盆大口,將夜明珠……

  吞了下去!!!


  故彥一愣,難道不是要送給他的嗎?!


  「走吧。」


  御邵湮一甩袖袍,轉身就走。故彥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雲黯,表情只能用心痛惋惜來形容。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原來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離開申宅,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大街上燈火通明,偶爾幾個零散的行人,匆匆而過。雲黯害怕嚇著人,縮了身子回到御邵湮的手腕。


  客棧大多掛了打烊的牌子,好在運氣不錯,還是尋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


  蚌城盛產夜明珠,乃至世界聞名。那些富貴人家,不少還特地來此處求珠。漁民下一趟海,撈出來的大蚌可值幾百兩甚至幾千兩的雪花銀。


  可過度捕撈的後果,雖然能夠發家致富,卻也使如今蚌城名不副實。夜明珠流於世多了,也就沒那麼值錢了,外面的貴人也變得挑剔了,從大小形狀顏色都得上乘,偏偏蚌河裡早就沒有多少產珠的大蚌了。漁民出海,用的大船都往往空載而歸。


  今夜雲黯吞下的珠子,可謂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深海夜明珠。


  客棧廂房裡熱氣氤氳,店小二送了兩桶熱水上來,又去廚房裡找了些下午做的糕點。御邵湮將邵纖柔放在一旁的軟塌上,用鹿皮裹緊。故彥想了想天藏之前說的話,索性去屏風后沾了點水,弄出『嘀嗒』一聲。


  要不是邵纖柔對這聲音反應的強烈,故彥就要以為她的魂魄就這樣死去了。


  接連數日沒能沐浴更衣,故彥在水裡忍不住多泡了一會兒。有錢能使鬼推磨,店小二倒是個好說話的,塞了幾兩銀子,大半夜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兩身白袍。


  這下算是身心爽快,故彥一口一個吃著桌上的糕點,連指尖都不忘記舔乾淨。這些日的折騰,他都快忘記五穀之味了。雖然不會有飢餓之感,但是總覺得缺了些生活的樂趣。


  民以食為天,可不是信口雌黃的說法。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故彥難得沒有心猿意馬,吃完了糕點就跟桌旁口水長流卻不敢搶老祖吃食的雲黯大眼對小眼。


  「這不是夜明珠。」


  御邵湮剛沐浴出來,墨發還在滴水,在白色的褻衣上暈開。被故彥眼巴巴的亮晶晶眼神看的無奈,只能讓雲黯吐出那顆比人腦袋大的珠子,握著故彥的手覆在上面。


  「.……活的?」


  掌心下傳來的震動,讓故彥眼神微黯。放出靈識一掃,果然在珠肉裡面躺著一個小小的肉蟲。還是活的,但是能感覺到很虛弱。


  「應該是河蚌王的兒子。」


  「這你也能看出來?」


  御邵湮將珠子稍微的轉了一下,露出上面一個很淺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圓形印記,道:「這是蚌王家的標記。」


  「.……」


  「一百年前,我來蚌城拜託蚌王替我將令牌藏進深水底,曾經見過這樣的珠子,他說是他兒子……」


  「一百年都沒孵化?」


  「這個大概是小兒子。」


  「.……」


  故彥突然就明白御邵湮想做什麼了,「你想用他兒子換回令牌?」


  「蚌王跟妖皇之間矛盾已有千年之久,蚌王更是自毀妖丹叛出妖界,否則也不會在蚌城被漁民捕撈的家族後代如此稀少。想從它那裡取回令牌,只怕並不容易。」


  故彥想了想,「你想跟妖皇交易?」


  御邵湮搖了搖頭,「令牌絕對不能給他,否則六界必亂。」


  故彥不解,蹙眉道,「那你要令牌何用?」


  御邵湮握住他的手,眉眼深沉,「如果我說,我做的都是好事,你可信我?」


  故彥驚詫不已,「為了煉魔殺了那麼多人,也是好事?」


  「他們都是.……」御邵湮欲言又止,眼神一沉,閉眸深深的吸了口氣,「罷了,就全當我是萬惡不赦之徒罷了。」


  「救活邵纖柔,待你渡劫后,同我歸隱仙山可好?」故彥反握住他的手,眼裡帶著些期許,亮的讓人無法拒絕,「不問世事,那些曾經都會被時間遺忘。」


  避開世人,避開沈書錦,避開被誅殺的結局。


  御邵湮看著師父熟悉的臉,眼中靄靄,最終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或許他們不會白首,天地同寢,此後自在逍遙。什麼男主,什麼反派,什麼劇情,都去見鬼吧!

  故彥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便是隨遇而安,沒有追求沒有目標。只能閑來無事逗逗小徒弟,帶著男主體驗體驗金手指的樂趣。


  可人心所至,困於情字。


  他到底也是有欲求之人了。


  「娘子.……」


  御邵湮突然低聲喚他,狹長鳳眸微挑,黑瞳里突如其來燃起的情/欲讓故彥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明明這稱呼羞的他想動手揍對方,可空氣中散發的淡淡甜香讓他雙手發軟,被御邵湮撲倒在床上。


  雲黯識趣的滑下御邵湮的手腕,頂著桌上的夜明珠就溜出門外望風去了。


  故彥抬頭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臉色酡紅,前襟半敞,渾身火熱,一說話,就直咬舌頭,「你別.……別亂來啊!」


  「娘子。」


  御邵湮俯身啄掉他嘴角殘留的糕點甜渣,復又在他脖頸出又輕輕喚了一聲,甜膩的故彥骨頭都要酥了。氣息交融,呼吸都變得粗亂不堪。


  所以剛剛還好好的到底是為什麼突然發/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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