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南朝使者(3)
狄奧多拉正想月娘賠禮道歉,月娘卻是一笑,說應該都是誤會,踹這一腳也不打緊,我這有葯,敷一敷就好了。
狄奧多拉氣得七竅生煙,本想大發脾氣,可她見白佳玉坐在床上,渾身顫抖,雙拳緊握,牛眼睛瞪得溜圓,不停地喘著粗氣,顯然也氣得不行。她壓回了火氣,在白佳玉對面坐下,右手壓著白佳玉的拳頭,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白佳玉感受到狄奧多拉的冰冷,情緒慢慢平定下來,低聲道:「我見鬼了,你信么?」
「什麼?見鬼?」狄奧多拉愈加驚訝,往外面指了指,瞪大了眼睛,低聲問道:「那個奚軍師,是鬼?」
「他奶奶的奚軍師,他是王家西!」白佳玉似乎不想讓別人聽到這個名字,說到最後,雖然身子跳起,雙目血紅,但還是拚命了壓低聲音。
「你的兄弟,王家西?他……他不是死了么?」狄奧多拉忽然停住,以手扶額,想了一陣,道:「不對,不對,以你的性格,如果他真是王家西,你會把天掀開,而絕不會只有這種反應。」
「哎呀, 我就知道跟你說不明白!」白佳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站起身來,道:「江湖上的事,你也不懂,我必須得親自問問。」
「沒有事情能和我說不明白。」狄奧多拉一把拉住白佳玉,扳過他肩膀,柔聲道:「就算我不明白,我可以問你,但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去面對。」
「你……你們女人就是事兒多!」白佳玉不得不承認,狄奧多拉一旦軟下來,那對自己就是大殺器,他坐回椅上,說道:「我沒有把天掀開,就是,我不敢確定,他是不是王家西。」
狄奧多拉聽他這麼一說,更是不解,問道:「你剛才不還是說,他一定是王家西么?」
白佳玉擺了擺手,說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的容貌,或許不是王家西,但他的魂,卻是。」
「魂?Ghost?這個奚軍師的身體,被王家西的鬼魂佔據了?」狄奧多拉身子一抖,笑道:「這真是不可思議。」
「不不不,我說的魂,是人的動作,舉手投足,我跟王家西五六年的兄弟,印象太深了,我今兒跟奚軍師一打眼,就感他不對勁,再仔細瞅,那個奚軍師,眼神,動作,簡直就和王家西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白佳玉見狄奧多拉還是沒明白,繼續解釋道:「比如說,你換了身衣服,你走路未必會變,同樣,這王家西很有可能換了副容貌。」
狄奧多拉聽得有些入神,半晌才問道:「換了一副容貌?哦,這怎麼可能?哦,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一種東西叫人皮面具,但那個東西,帶上去面部僵硬,和死人一樣,」
白佳玉點了點頭,道:「應該說非常大,大的我都不敢認了,以前他白白胖胖,跟個員外似得,現在又黑又瘦,而且眉毛以前稀稀拉拉的,現在濃了不少,顴骨也高了一些,可我相信,他就是王家西,一點沒錯。」
狄奧多拉深吸了口氣,問道:「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幫上你的忙,證明他的身份?」
白佳玉笑了笑,說道:「其實證明起來也簡單。這王家西的『那話兒』,和別人不大一樣。」說完,他朝自己下體指了指。
狄奧多拉聽他驟開黃腔,蒼白的臉頰竟有些暗紅,在他胳膊上一掐,低聲道:「沒正經!」可馬上,她碧藍的眼睛一轉,輕輕踢了踢白佳玉的腿,探頭過去,捻起白髮,擦了擦白佳玉頸項,低聲問道:「怎麼不一樣法?」
白佳玉強忍住笑,說道:「是這樣,這得從我第一次見到王家西說起了。他當時就是一小地痞流氓,有一天晚上,正好我值夜,然後路過路邊王寡婦家,亮著燈,裡面還在嗚嗚嗚的叫,我心想不對啊,王寡婦家沒男人啊,不應該有聲啊?」
狄奧多拉掩嘴偷笑,心說沒有男人,也可以有聲,但實在不好意思插嘴,也根本說不出口,就聽白佳玉繼續說下去。
「結果我捅開窗紙一看,好傢夥,王寡婦被堵著嘴,雙手反綁著,雙腳綁在兩個床腿上,一赤條條的男子,就在她身上動。我想抓個活的,就沒出聲,沿著牆翻進去,推開門,咣當一腳就踹在那男的屁股上了。那男的嗷一聲,捂著那話兒,在地上來回打滾,我把他手拿開一看,嗬,腫的跟紫茄子似得,是我這一腳踹的太狠了,他那話直接在裡面兒折了。從此之後吧,他那就再也起不來了。」
狄奧多拉邊聽邊笑,到最後笑得喘不過氣來,握著白佳玉的手,道:「可是……可是……你剛才又踢了他那裡……哈哈哈哈……」
白佳玉道:「我這也是一計,正好,可以藉此機會,以探視為理由,看看他的傷勢。你說人容貌可以變,不至於那裡也變了吧!」
「這的確是個辦法。我和月娘談的還行,就說你今天吃錯藥了,應該能讓你進去。」說完,拉過白佳玉,來到了冥教房間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條縫,月娘探頭出來,撒么一圈,看到狄奧多拉,手中方巾一抖,尖叫道:「誒呦,怎麼還有女的,丟死人了!大于越,你不能看,羞死了!」
狄奧多拉只感覺沖鼻的香,往後退了兩步,解釋道:「是在對不住,白兄弟有點瘋病,這不,剛才就犯了,現在好了,我就帶他過來,賠禮道歉。」
白佳玉也連連稱是,但眼睛卻順著門縫往屋裡瞟,希望能看到那奚軍師傷成啥樣。
月娘看到白佳玉的神情,明白了大半,連連向外推他,一邊推,一邊叫道:「看什麼啊,都腫成茄子了!我說你也真沒輕沒重,這還好點,你說萬一你把蛋踢爆了咋整?」
這月娘看著像個娘們,手上力氣倒不小,白佳玉想往前擠,一步都動不了,就只能悻悻的退回來了。
白佳玉沒探聽到結果,很是失落,眉頭緊皺,神情凝重,自語道:「如果這人真是王家西,那死的那個,是誰?」
狄奧多拉旁邊聽得清楚,心中一凜,這當口如果白佳玉真的被這事糾纏上,麻煩就大了,拉住他手,道:「你聽月娘說,都腫起來了,我想啊,應該不會是你兄弟。」
也不知道是狄奧多拉隨口的寬慰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別的,白佳玉眉頭展開,坐了下來,問道:「你們都談什麼了?孟邈什麼時候送回去?冥教他們坑蒙拐騙,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是要小心些。」
「你說的不錯,這個月娘,讓人有些琢磨不透。」她把月娘跟自己談判所有事情大概說了下,末了道:「這個人,似乎只關心著自己冥教的利益,別的對他根本無所謂。只是希望明天孟邈能平安的出來,這樣,冥教也找不到違約的理由。」
白佳玉笑了笑,說道:「我忽然想問一下。你放孟邈出來,是想換那些葯呢,還是真的想放他走?」
狄奧多拉「哦」了一聲,道:「你這問題問得漂亮,可是我想說,為什麼我要兩者選一呢?」她手臂勾住白佳玉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得到藥品和弓箭,是為了契丹,放他走,是為了我自己的理想。」
白佳玉被她口中呵出的涼氣弄得一個激靈,但也為她的回答感到驚奇,將她的手拿下來,問道:「為了你自己的理想?這怎麼說?」
狄奧多拉碧藍的眼睛盯著白佳玉,正色道:「我的理想,就是希望戰爭盡量少波及無辜。南朝的大臣們,為了自己的軍功,希望拓土開疆,而真正受到傷害的,絕不是上面發號施令的皇上,而是孟邈這樣的年輕人,還有他們的親人。懲辦想發動戰爭的官員,讓這些孩子少受些傷害,難道不對么?」
「你真是個好人,狄奧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