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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聖醫館 我並不覺得委屈

  第8章聖醫館 我並不覺得委屈


    蘭息的忠心自然不必懷疑。她細細與陸驍辭講述這幾年望楚府的事情,肯定了陸驍辭的結論:呂太後大費周章塞進來幾個女子,其中必有耳目。


    

    隻是耳目到底是誰,蘭息就不大確定了。在她眼裏,除了季軟,其餘三人都像。


    

    管茹看著嬌憨,是不是裝的就不知道了;程夕雪高傲,在她眼裏誰都不算個東西;戴淩那個戲子最為精明,媚眼一轉精打細算,不知成天在算計什麽。


    

    蘭息嬤嬤恨沒有三頭六臂,這些年隻能盯住一個季軟,沒摸透其餘三人的底細。


    

    “不是老奴偏心那侯府季姑娘,從她入府到現在,老奴將人盯的死死的,根本沒有機會做吃裏扒外的事兒。她倒是個有良心的,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本是配不上這樁婚事的,因此這些年對望楚府忠心的很。”


    

    得到與心中所想差不多的結論,陸驍辭覺得一時間也問不出什麽來。交代蘭息幾句,告訴她有事去朱雀庵找人幫忙。


    

    蘭息打開帶來的包袱,裏頭是散落的書卷。紙頁泛黃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了,倒是保存的很幹淨,一點灰塵也沒有。


    

    這都是陸驍辭幼年閱過的書籍。反正放在府裏也是擺設,蘭息怕太子殿下有用便帶出來物歸原主。


    

    陸驍辭望著那些書卷,神色果然柔和許多。他的生母蓮夫人是沒落門第家的書香小姐,平日最愛讀書。少時經常教他握筆練字,這書卷上的批注,有些還是蓮夫人親筆寫的。


    

    蘭息解釋:“這些書原本放在東宮,都是季姑娘取回來的。每年開春都會拿出來曬一曬,免得發黴。”


    

    陸驍辭收好書本,將包袱遞給一旁候著的趙凜。


    

    臨走前,蘭息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殿下如今回來,打算怎麽處置那些女子?不是老奴多嘴,其餘的是敵是友暫不清楚,不過這季姑娘,我瞧著倒是個無辜的。”


    

    蘭息開口求情,陸驍辭不會不懂她的意思。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道:“過些日子便讓父皇下旨賞些銀錢,回家或是再嫁,隨她去吧。”


    

    “季姑娘在盛京可沒有家,還是再嫁靠譜。”


    

    “都行。”陸驍辭今日難得話多些,“她若是有心儀的郎君,孤也樂意成全她。”


    

    待別了蘭息,陸驍辭和趙凜繞出窄巷,一股濃厚的草藥苦味撲鼻而來,陸驍辭不禁皺起了眉。隻見巷尾有一家藥鋪,許是店麵實在太擠騰不出地方,便搬了藥爐在巷口煎藥,煙霧繚繞味道刺鼻,實在令人不快。


    

    此處不通風,各種草藥的味道混雜在一塊,熏的陸驍辭腦仁疼。他用寬大的袖子罩住口鼻,加快步子迅速離開。走出三丈遠還在拍袖子,嫌棄之情溢於言表,隻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是一股苦味。


    

    趙凜跟在身後一路小跑。主子討厭苦味,這點他是知道的。想來陸大人堂堂七尺男兒,麵對土匪彎刀都鎮定自若的人,卻偏偏害怕喝藥。


    

    早年還在皇宮時候,便聽奶娘念叨:主子怕苦,自小生病就比別的小孩更難好些。每次哄他喝藥比生孩子還難,最後還是蓮夫人點頭,叫人綁了手腳,捏著鼻子一股腦灌下湯藥。


    

    趙凜就沒見過比主子更怕喝藥的人。


    

    隻是今日,再怎麽嚐不得苦味的主子,接下來也必須去一趟聖醫館。因為陸驍辭病了,自昨晚開始便斷斷續續咳嗽,還伴有四肢無力之感。


    

    方才在窄巷與蘭息說話時陸驍辭屢次閉眼揉腦袋,想必此刻也是難受的緊。


    

    “大人,周陽此刻就在聖醫館當值,不如順道過去將事情交待他,省的晚間再讓人跑一趟。”趙凜說這話是有講究的。他不敢說去聖醫館找人抓藥,也不提喚個大夫回府瞧病,還是先把人騙到聖醫館再說。


    

    等進了聖醫館,周陽開藥方,他再麻利的煎好,趁人多端到主子跟前。礙於麵子,主子也推辭不了。趙凜心中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陸驍辭身體確實不大舒爽,但他覺得不礙事,小痛小病熬上兩三天自然就好了。他本來找周陽就有事,回府又順道,便依著趙凜意思,朝聖醫館去了。


    

    聖醫館並非尋常醫館,它是專為京中天皇貴胄服務的。占地比地方府衙還寬敞些,禦醫當值的廳房,藥房,病人居住院落處處仔細周全,甚至連藏書閣也沒落下。


    

    季修在這住過兩年,與館中小廝,禦醫很是熟悉。他許久不來,蹦跳進了院落徑直摸進廳房,隻見周陽正在給病人診脈。


    

    那病人一身貴氣,看著就出身不凡,許是京中誰家勳貴的公子哥。


    

    季修收起玩鬧的性子,恭謹道:“不知周禦醫有病人在,是我唐突了。”說著就要退出屋去。


    

    周陽笑著阻止:“不礙事。小季修過來,讓我瞧瞧長高沒有?”


    

    說了會話,小廝忽然來報同僚找周陽有事商議,看上去挺著急的樣子,周陽便讓季修等著出去了。


    

    季修生性純良,在悅文堂就是出了名的愛交朋友。此時屋中隻剩他二人,季修主動道:“公子麵色瞧著還好,想必不是什麽疑難雜症,無需過於憂心。”


    

    就一小孩,看著年歲不大,嘴巴倒挺甜。


    

    偏偏季修看陸驍辭一臉嚴肅,還以為這人得了什麽難好的病症。不然怎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眉心皺的都快能夾起頭發絲兒了。


    

    隻聽季修繼續寬慰:“生病固然難受,但總歸會好不是?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你像我,纏綿久病現在不照樣能蹦能跳?”


    

    小孩話還挺多……


    

    “生病最忌憂心。我教你一招,隻要想著心中鴻鵠之誌,病痛難耐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我三年前就是這麽過來的。”


    

    陸驍辭聽到此處再也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三年前你才多大,小小年紀怎就生出鴻鵠之誌?”


    

    “我原本也是沒有的。”季修見人願意搭理他,愈發熱情:“都是阿姐教的。”


    

    “哦?”陸驍辭來了興致,“不妨與我說說你的鴻鵠之誌?”


    

    季修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是語氣篤定道:“我要考狀元,然後求陛下放阿姐回家。”


    

    “你阿姐是囚犯?”


    

    “才不,她是……她嫁了個不著家的夫君,三年五載見不上麵家中規矩還多。這等誤人的姻緣,早早了結才好,我不想她一輩子受委屈。”季修故意有所保留,不與陌生人說太多自己的家事。


    

    陸驍辭道:“那你找錯人了,皇帝可不管這種家務事。再說,你阿姐那樣不著家的夫君,想必是個流連花叢的浪蕩子,這種男人痛快和離分了家產便是,何須鬧到陛下跟前。”


    

    季修卻堅持:“陛下管不管也得試了才知道,我與你說不清楚。”


    

    正巧,穿青衫的小廝端著湯藥進來,擱在陸驍辭麵前。說是趙凜親手煎的,為此拇指還被藥爐燙破了一層皮,正在後院泡涼水嗷嗷叫。一通好說歹說,言辭懇切地暗示陸驍辭務必喝下。


    

    陸驍辭眉皺的更深,索性闔上眼皮擺手示意小廝退下,表示待會放涼了自己會喝。


    

    小廝得了保證,糾著季修胳膊一道見周陽去了。一時間,廳房隻留陸驍辭一人。


    

    那碗棕色湯藥孤零零擱在桌上,還新鮮冒著白氣兒。陸驍辭眼角餘光瞥見,迅速移開。反複幾次,抵觸終究占了上方,陸驍辭端起白瓷碗,將藥汁悉數傾倒在一旁的盆栽裏。


    

    做完這一切,他心安理得擱下碗,長籲一口氣。再抬首,郝然發現門口竟站著一個人!!

    

    暗花褶緞裙,素色雪披,立在門口美過弱柳花嬌的人,不是季軟是誰!!

    

    那位太子妃纖手扶在門框上,剛邁進一隻腳。杏兒般的眼瞪得圓溜溜的,櫻桃素口微張,顯然已將剛才一幕納入眼底。


    

    驕傲如陸驍辭,平日再怎麽冷麵無情此刻也淡定不起來。片刻後,他斂下眼皮,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凶些。


    

    那嬌花模樣的太子妃,見自己一臉凶樣,想必便不敢多話了吧?

    

    誰知,卻聽季軟道:“那虎皮蘭喜旱,怎一次澆這麽多?還澆的湯藥!”


    

    陸驍辭麵子上掛不住,可他當然不會說因為不想喝藥才倒掉,隨便尋個理由,麵色不善地說:“你懂什麽?藥湯是上好的肥料。看它瘦弱,略施點力罷了。”


    

    “那也不能澆冒白氣兒的呀,大人莫不是想燙死它?”靜默片刻後,季軟見人臉色不豫,明白過來自己多管閑事了。


    

    那虎皮蘭與她有何幹係?


    

    說罷轉身要走,陸驍辭反應過來此刻兩人的身份覺得不妥,信步追上賠罪:“方才臣言語有失,還請太子妃恕罪。”


    

    “無事。”季軟拉開一段距離,“是我唐突了,大人做什麽,怎麽做與我這個婦人並無關係。”


    

    這話說的客氣疏離,乍一聽沒毛病,陸驍辭卻隱隱不大舒服,他解釋:“太子妃身份尊貴,臣有錯訓臣幾句是應該的。”


    

    哪知季軟忽然笑起來,眉目如畫迷了陸驍辭的眼。“大人初來盛京,許是被我昨日那一聲接一聲的本宮唬住了。今日有緣不妨直說,我空有太子妃之名並無實權,大人何須如此高看我?”


    

    “再說,北梁馬上會有新太子,我自始至終就是守寡婦人一個,大人不放在眼裏也是應該的。”


    

    這話聽的陸驍辭直皺眉,“我沒有不將你放在眼裏。”說完隻覺得哪裏不對,補充道:“無論未來如何,眼下太子妃就是太子妃,臣自當恪守本分。”


    

    回京短短一天,陸驍辭便已經對望楚府了解的七七八八。太後一麵塞人進望楚府打探消息,一麵催陛下再立太子,野心昭然若揭。


    

    呂氏一族向來做事謹慎,塞進去的自然不會全是自己人,肯定魚目混珍。顯然,季軟就是那顆魚目。所以她不會被呂氏照拂,又不得皇帝皇後待見,實際上,她哪邊的人都不是。


    

    隻是這場權謀鬥爭裏的犧牲品。


    

    這些話陸驍辭自然不會說。他是個非常明白界限的人,季軟固然可憐,可人生來孤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誰也沒有解救誰的義務。


    

    可惜這位太子妃並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好笑道:“我當太子妃三年,陛下皇後娘娘,就連當初賜婚的太後娘娘都不看重我,因此旁人也覺得可有可無。大人這般禮待,倒叫我惶恐了。”


    

    這話陸驍辭並不讚同,他負手而立,教育的口吻道:“新太子一日不立,你便依然是太子妃。隻管拿出太子妃的架子做事,你自己都不當自己一回事,叫別人怎麽信服於你?”


    

    這話聽的季軟心口發顫,她自出嫁那日起,便明白自己的命運。這樁婚事帶她脫離侯府季軟自然感激,新太子遲早要立,她不求虛名,隻想守望楚府一輩子。因此三年來,季軟確實沒拿自己當過真正的太子妃。


    

    倒不如說是望楚府的當家更準確些。


    

    她正發愣,陸驍辭又說:“不過太子妃自當早做打算。臣倒覺得,太子殿下已逝,與其委屈守著亡夫,倒不如另辟天地。”


    

    季軟聽著這話不對勁:“大人什麽意思?”


    

    “嗯……”雖然接下來這話聽起來大逆不道,陸驍辭還是提點她:“太子妃年紀正好本應有好前程,臣可以在陛下麵前替太子妃求情,讓陛下許你自由身,再嫁好兒郎。”


    

    季軟站在庭院中,浩蕩冷風吹起簷上雪粒,落在她的肩頭。側顏映著冬日暖陽,出奇好看。


    

    似乎過了好久,陸驍辭聽到她問:“大人此言當真?”


    

    “當真!”


    

    “大人有多大把握此事能成?”


    

    “十成。”


    

    “大人為什麽幫我?”


    

    顧及身份,陸驍辭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他不甚在意道:“初來盛京,閑的。”


    

    季軟卻笑了,“多謝大人一番美意,可是,我並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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