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女朋友
第13章、女朋友
那隻貓最後留在了寵物醫院。一起留下的還有那一晚她意外衝撞而至的回憶,成為了他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手術後那段時間徐經野陪她回去看了幾次,每次她都站在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默默觀察,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他拿她很沒辦法,在貓的傷口恢複得沒那麽駭人時,抱起來它嚐試讓她靠近,她遠遠伸出來一根手指輕碰了下貓腿,就算是摸過了。醫院裏的男醫生被她逗笑,在徐經野送貓回來的時候玩笑道:「你女朋友這麽怕貓,出院後也不會允許你養在家裏吧?」
徐經野一頓,把懷裏的小家夥放回櫃子裏:「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嗎?」那醫生望了望玻璃窗外走廊上低著頭的女孩子,一邊寫著單子一邊隨口道,「你們兩個看起來還怪般配的。」
徐經野下意識也看了眼外麵走廊上的纖細身影,沒有解釋,隻淡淡道:「可能我們長得JSG像吧。」
「你們倆長得可不像。」醫生聽言特意抬眼看了看他,推著眼鏡,很確定加上一句,「一點兒也不像。」
表兄妹不像也正常。徐經野沒有再回話,出來後叫她:「回去吧。」
她靜靜點頭跟上他腳步,擦過他肩膀時,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她的額頭剛好到他的下巴。忽然想起剛剛醫生的話,他的視線在她額角的小碎發上不自覺停留了片刻,她察覺到,抬眸問他:「怎麽了?」
他移開目光,腦海裏的遐思壓了壓,淡聲道:「沒什麽。走吧。」
玻璃門開了又閉之後,小護士跑出來拿胳膊興奮推了推同事:「哎,趙醫生,他們倆真不是情侶?我有機會了?」
「說不是。」趙景升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可是我看著也不像兄妹啊。」
「他們是兄妹?」小護士嘖了聲,轉回身去逗前台裏的一隻八哥犬,笑道,「那確實是不像。哪有這麽生疏又親密的兄妹啊。」
趙景升覺得這個形容特別精妙,將他從見到這倆人第一眼起就感覺到的矛盾感透徹概括。這兩個人相處時的身體語言明明分寸禮貌帶著無可消弭的距離感,可湧動在兩人間那些看不見的氣流卻又莫名親近。比如那女孩兒怕貓,男人便會在抱著貓靠近她的時候握住尖銳爪子。比如男人有潔癖,在他去洗手間時女孩兒會悄悄處理他外套袖口粘的貓毛。比如女孩兒第一次進門時沒有看到店裏的門檻,後來每次進來時男人都會低聲提醒她一句小心點。再比如有時男人過來時的臉色疲倦,女孩兒輕聲提議回去時她開車,他淡淡說她比疲勞駕駛更危險,她不吭聲,他便又在臨離開時雲淡風輕哄她,下次,下次白天的時候再給你開。
相比說是兄妹,趙景升覺得縈繞在他們身上的是另一種微妙感覺,比戀人遠,比親人又近——那種近不是通常兄妹之間說笑吵鬧無所顧忌的近,而是一方小心翼翼的依賴,和另一方若無其事的關心。
相熟的兄妹不應該有這樣生疏的距離感,可不熟的兄妹又壓根兒不會三番五次一起來看一隻無關緊要的野貓。他十分好奇這兩個人到底是成長於什麽樣的家庭環境下,所以在他們最後一次過來時跟那女孩兒多聊了幾句,從她的學校和專業說到她為什麽怕貓,見她笑而不語他又適時退一步恭維:「你跟你哥哥關係真好。我和我妹是從小互相嫌棄到大的。」
她微微彎著唇角,聲線溫和:「可能是你們年齡比較近的緣故吧。」
「還真是。」趙醫生笑著點頭,「我跟她隻差了一歲,不懂事兒的時候都不懂事兒,誰也不肯讓著誰。還是差個三四歲的最好,既不會差得太多有代溝,也不會經常吵架讓爸媽頭疼。」
她笑了笑,禮貌回應:「成年之前三四歲的差距其實挺大了,差著一個中學呢。」
「這麽說也是。」他摘下來眼鏡邊擦著邊笑道,「想想一個要高考的人跟一個念初中的小屁孩兒,確實是沒什麽共同語言。」
閑聊間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拎著貓籠子從裏麵的房間出來了。他看了眼相談甚歡的兩個人,女孩兒見他過來習慣性坐直身體然後站了起來。他們跟醫生道別後出門上車,貓籠放在了後座上,她默默回頭看了它半天,駕駛位上的人也同樣用餘光看著她,到一個紅燈時,他緩慢踩住刹車,淡淡斥道:「坐好。」
她轉回臉坐正,抬手揉了揉扭酸的後頸。徐經野瞟著她的小動作,毫無防備有瞬走神兒,直到後麵的車鳴笛催促,他才匆匆從她白皙頸線上收起視線,一手緊握住方向盤,另一隻手扯了下襯衫領子,修長手指擋住了無聲滾動的喉結。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到了徐經野的學校,他下車把貓交給了他的一位同學,回來時見她貼在車窗前眼巴巴看著人家小情侶有說有笑拎著貓走遠,他心裏忽然一陣柔軟,垂眸望著她呆呆軟軟的後腦勺片刻,克製住了抬手揉她頭的衝動,卻疏忽了沉冷聲線裏罕見的低柔:「真舍不得就帶回去養。」
他現在去出爾反爾還來得及。
她沒有猶豫搖頭,輕輕笑了下,靠回椅背上:「還是別了。」
黑色奔馳重新駛進夜色裏。晚高峰剛過不久,市內的車速一直快不起來,車子在路上停停走走,在快到別墅的最後一個路口時,徐經野習慣性轉頭看向副駕駛,座位上的人縮在羽絨服裏睡著半天了,鼻尖熱出了汗,臉頰也被暖風烘成了粉色。
他把空調調低了幾度,後來的行駛更加平穩。到地庫時他停穩了車解開安全帶想叫她,可看她熟睡的樣子忽然不忍心擾醒,她的名字到了嘴邊又咽下去,最後他熄了車燈,也闔著眼靠進了座位裏。
前一晚他工作到很晚,真正休息的時間也沒幾個小時。此刻的光線昏暗幽靜,狹窄空間將耳邊的恬淡呼吸收音又放大,他就著她的一呼一吸沉沉閉目養了會兒神,思緒逐漸黏稠即將進入第一場夢境時,身側突然若有似無傳來很輕的一聲:「哥」——
徐經野本能睜開眼,昏昏沉沉轉頭望過去,副駕駛上的女孩子依舊緊閉著眼眸,白皙的小臉側向他這一邊,嘴唇輕輕撇著,細眉也微微擰起來,仿佛在夢裏遇到了麻煩的事情。
他怔然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也是思緒並不清晰,才會借著這瞬夢意抬手輕輕撫上她的頭,安撫性地順了順,手指沿著她的額頭緩緩滑到眉間。她似乎是嫌癢,輕晃著腦袋躲了下,反倒在他指腹上蹭得更癢了,唇角無奈彎了彎,迷迷糊糊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徐經野是在四目相對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於曖昧,但緊接著他的下一個意識比這一刻的曖昧更令人心驚:他為什麽潛意識裏認為這個動作曖昧?
摸頭本身隻是一個表親昵和寵愛的普通動作,長輩對晚輩,男人對女人,兄長對弟妹,甚至主人對貓狗,曖昧的根本不是這個動作本身,而是雙方的關係。所以,他把她當成了什麽?
他把她當成了什麽,才會從剛剛上車的時候就本能在克製這個動作?他把她當成了什麽,才會在剛才她醒來的時候恍惚覺得趁人之危?他把她當成了什麽,才會從上一次撞到貓的那個夜晚到這一刻再一次詭異地無端感到曖昧和負罪?
徐經野手上的動作僵硬停住。麵前人的眸裏迷離又茫然,他靜靜看著她,無暇再深思這一瞬驚人的念頭,眼底疾速克製恢複到了往常的疏冷,率先若無其事收回手沉淡道:「醒了?剛想叫你。」
她視線環顧,剛睡醒人還有些呆呆的:「到了啊。」
他嗯了一聲,逃離一樣推開門下了車。指尖上還殘留著她的柔膩溫度,下一瞬冷空氣迎麵撲進肺葉裏,他終於找回鎮靜。
他迅速為自己的異常找到合理理由。他認為自己隻是還不習慣她是自己的妹妹,畢竟他們之前有過那麽長一段朝夕相見卻又交流空白的時期。雖然這兩年他有意在行動上去照顧和彌補她在這個家裏的缺失,可他們相熟起來的時間還是太短,大抵他自己心理上也始終沒有來得及完全接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所以他才會不自然與她的肢體接觸,所以他才會克製自己跟她親近。
他當然是拿她當妹妹,否則他怎麽可能會關注她的這些瑣事,更不會在她身上浪費一分鍾時間。他願意照顧她,一是因為他們是兄妹,徐錦山不管她他隻能承擔了原本徐錦山的責任。二還是因為他們是兄妹,他情感上接受不了自己的妹妹活得這麽憋屈。就算她被找回來的時候是隻野貓,那也是身上跟他淌著相同血液的高貴野貓,她要是不能自己挺起來腰板兒那他就伸手幫她撐一把,撐到她比別人都高出半頭為止。
想通了這個問題,徐經野的神色略微緩和。車裏的人裹緊了外套出來,他們一前一後進門上樓,腳步在木質樓梯上踩出強弱不一的節奏。到轉彎時她在他身後道晚安,他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後低眸推門。房間門推開的那一瞬,他似乎是有所感應,手上的動作倏然停了停,回過頭,她站在原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怎麽了?」他低聲問。
女孩子狹長眸裏摻揉著糾結,安靜片刻後,柔聲細語詢問:「下個月二十號那天,你有時間嗎?」
徐經野頓了下,麵前的人淡笑著繼續補充:「那天有場演唱會,出國之前我想去看一次。你有時間嗎?」
作者有話說:
【扯淡小劇場】
Round1-初次心動
徐狗(篤定):我肯定是喝醉了。
RJSGound2-再次心動
徐狗(鎮靜):我可能是還沒有習慣。
RoundX-又雙叒…心動
徐狗(淡定):過來一下,有點事跟你談。
苑苑(乖巧):談什麽……??……你放開……!!
徐狗(壓住):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