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驚鴻一瞥，奇貨可居（下）
對於伊索倆的爭執，莎妮雅幾女不置可否，某種意義上甚至樂見其成，水靈兒則仍舊面癱，對伊索愛理不理。至於聖堂，這種事本來也無足輕重，自然絕口不提，小插曲彷彿從未發生一般。倒是經歷了埋伏事件的教訓，人人自危、懈怠盡去，而少了「警匪團」這幫渾水摸魚的，蒂芙妮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隊伍確實精悍了許多。
更幸運、同時也更古怪的是，魔化龍人之後，隊伍再無遇敵；得益於此，行進速度也快了不少，可一天後，大伙兒還是停了下來——隨著深入，深淵氣息實在太重了，伊索估計，如果沒有FFF團員喝水一般的灌著魔力藥劑維持「殘嚴蘇生」，結界帶來的debuff比之於去除核心后的「鮮血聖典」也相差不遠了。
「難怪龍人也不敢深入，這樣的深淵氣息實在不適合人族。」蒂芙妮陰鬱的感嘆著，儘管看不到她的臉色，僅從語氣聽來也能讓人想見何等的難看。
「昨天遇到那些魔人好歹有霜雪巨龍的血脈，居然照樣撐不住，這個猩紅魔石也太厲害了吧？」猛將兄忍不住插嘴到。
蒂芙妮立時不屑的說：「哼，什麼巨龍，一群亞龍而已，除了冰龍王勃拉姆德，其餘的不值一哂。」
咦，怎麼感覺似曾相識？這就是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吧。
伊索難得對蒂芙妮的意見表示了贊同，順便得瑟到：「嘿嘿，阿爾卡特厲害是厲害，到底比不上真神，當年沃坦一塊遺物，威力比這不知強到哪去了。」
「你說的是『萊茵的黃金』吧？我們聖堂也有所耳聞，作為古神秘寶，當然不是真祖幾滴血能匹敵的。」水靈兒驀然接過了話，「不過，傳說中的猩紅魔石威能可不止如此，沿途的情況也很令人費解，我們必須弄明白緣由。但前面的路實在太過艱險，伊索先生，你是從『鮮血聖典』里走出來的人。為了整個森林的安危，我謹代表聖堂，勞駕你冒險探查一番。」
一番話說得還算客氣，可只要不是二百五，都能覺察其中下的套。
現世報？穿小鞋？做人要厚道啊～～
伊索腹誹不已，剛想著委婉回絕，念頭一轉卻有了計較：凝重的深淵氣息中，旁人或許深受壓制，喬娜和厄塞芬倆卻如魚得水，比平時還要鮮活亂蹦。再考慮到自己和厄塞芬的「不死」特性，他倒不反對探探虛實、搶槍先機。
想到這，伊索信口應承：「諸位濕傅請靜候佳音，千萬不要出了這個圈，俺至尊寶去去就回！」
說話間，他已經召返其他從者，拉著厄塞芬衝出了寶珠護佑的光環，這一下大出意料，忡怔的眾人竟沒能反應過來。
注意！你受到深淵氣息的侵蝕，全屬性下降20%，精力消耗加倍，離開后即刻消除，請儘快遠避！
迎頭彈出的系統提示果然與預計相近，伊索適應了一下，發現這種壓制遠不如「鮮血聖典」，至少他感覺在「天選者」身上，數據的體現遠比親身的感受來得明顯——當然，這或許是為了照顧跨位面時玩家的遊戲體驗。
不管怎樣，總歸是不下火線的輕傷，伊索當著啞然的旁人哈哈一笑，縱身躍到了柯弗蘿身上。沾無頭騎士的光，這個臭脾氣的夢魘竟沒發倔，伊索一手摟著厄塞芬的頭，一手攬住了她的纖腰——呃，雖說隔了層冰冷的黑甲，但那叫一個得瑟啊。
沾沾自喜中，伊索簡直要上天了，而不必催促，同樣欣喜的厄塞芬神劍一揮，頭也不回的扎進了仿若實質的滾滾魔息。隨著進一步深入、嗯、沒有淺出，杜蘭朵爾表現出遠勝於火把的優秀效用，兩人一馬當真如黑暗中的螢火蟲，倘若不是生命值已經開始像碼錶一樣掉落，這樣的氛圍實在有夠浪漫刺激。
與此同時，私信頻道也傳來了水靈兒慍怒的呵斥，但得知眼下的情況后，她暫時沉默了，隨即居然囑託到：「量力而行，一切小心！」
我了個去？！
即使不咸不淡的一句，伊索也覺著自己一定是耳鳴了。雖說這是領隊份內的事，可擱到面癱女身上簡直讓他難以想象：
「呃，這事兒你怎麼看？」
「主上，此事必有蹊蹺！」
尷尬症晚期的主從倆驢唇不對馬嘴的掰話了兩句，隨即便徹底折服在自家的烏鴉嘴下。
恍若霧霾的前方應聲竄出了兩個大光頭——居然是古普塔和阿卜拉！
此時的兩人除了頭頂光禿且密布古怪刺青外，看似與平常無異，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倆的眼睛閃爍著巫妖一樣的紅光，氣勢不僅超越過往，而且充斥著邪性。
「主上，是食死者。」厄塞芬第一時間做好了戰備，鄭重的說，「血繼之失敗產品，但吾以為此乃詭異結界的造物。」
彷彿應證她的話，杜蘭朵爾白光躍動，柔和而不刺眼，卻讓對面兩個死而復生者隱隱畏懼。
然而，他們卻絲毫沒有退縮。
古普塔側身邁步、昂首橫指，厲聲大喝：「善惡終有報！」
跟著，阿卜拉弓步斜臂，滿臉怨毒的擠出了一句：「只在早與遲！」
然後，兩人勾肩搭背的舞動輝映，一前一後喊到：
「古普塔！」「阿卜拉！」「代表正義！」「懷揣仇恨！」
「消滅你們！」吆喝中，他們迅速擺出了比翼的架勢，和聲高呼，「我們是，基紐特種部隊！」
「……」
似乎並沒意識到自己念錯了劇本，阿卜拉居然站出了JoJo立，鄙視的獰笑到：「口桀口桀口桀，嚇壞了吧，我不會這樣輕易狗帶！」
「哭吧、叫吧，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們！」古普塔同樣得意的跟腔到。
「呃，你們是Boss請來的逗逼嗎？」
被兩人這麼一搞，伊索簡直氣也不是、悔也不是，終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死到臨頭、不知悔改！」古普塔和阿卜拉聞言大怒，一齊咆哮到，「既然這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們的終極絕招——移形換影大法！」
話音未落，二者身形一閃，從兩側向伊索倆極速包抄。
沒料到對方速度陡升，伊索著實嚇了一大跳，剛要有所應對，卻猛地發現這倆傢伙不攻不防，純粹是圍著自己辛勤繞圈。要說有什麼特效也不枉了，偏偏丁點兒作用都沒有——嘛，風倒是刮起來一絲，可在呼嘯的北風面前壓根兒然並卵。結果就是，伊索大可以等對方脫力倒地，悠哉游哉的過了小Boss。不過，時間緊迫，這當口已經浪費了好幾分鐘，他還正打算利用結界疊起的死亡buff來上一波rush，哪有功夫跟這倆逗逼磨嘰。
於是，在他的示意下，厄塞芬祭起了杜蘭朵爾，聖潔的光輝霎時暴漲，寒芒揮灑之間，兩個食死者竟毫無反抗的當場化作了青煙，甚至連經驗都木有！
目瞪口呆的伊索感受到針對三觀的巨大挑戰，一時不知道對遊戲設計員說什麼好了——難道，為了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高瞻遠矚的設計員故意鬧出了這樣一幕？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懷，好人卡必須團購啊！
當然，設計員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伊索甩開了雜念，抖擻精神繼續前行，很快，一種記憶猶新的熟悉感填充了他的眼帘：
血泊、骨塔、壓制……豁然的一切無不暗示著跟鮮血聖典的牽扯，依照一貫尿性，這似乎並不意外，而眼前自成格局的骨塔分佈、構連成陣的血痕則明確告訴伊索，其中又脫胎於某種古老的邪異傳承。
唉～～血的事實告訴我們，傳銷害三代、邪教毀一生啊！
伊索心下長嘆，目光卻集中到了這個血腥恐怖的法陣當中：那裡一團巨大血霧帶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模糊了四周，在他迄今遭遇的大能中，堪稱法夫納和提爾豐之下，無人能及！
戰戰兢兢、而又悄無聲息的，兩人一馬很識趣的往後退走，然而，還沒走幾步，一股強力的精神從血霧中爆發，瞬間鎖定了他們。
剎那間，伊索渾身炸了毛，連死都不怕的他竟不可遏制的產生了策馬奔逃的慾念——可此時此刻，他才駭然發現，意識好似脫節了一般，居然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瑟瑟發抖，卻半點兒動彈不得，甚至連私信也不能！
「既然來了，何必這麼著急？呼呼，享受漆黑的盛宴吧！」
一個沉悶的聲音從血霧中傳出，氣勢並不可怕，但緊隨這句話，原本黯淡的法陣陡然生輝，直刺靈魂的黑光由血霧環環噴發，向四周籠罩而去。
要死！中招了！
伊索的腦子再次飛轉：毋庸置疑，對方瞅准了這次機會，以逸待勞，專等聖堂上門。雖然被自己撞破，卻利用古普塔和阿卜拉暫時拖延，加緊催動了法陣。這下一旦發作，身處中心豈止十死無生，指不定還會搭上什麼！
黑光、血暈、禁錮，有如風暴般席捲了遠近——天地一暗，樹林彷彿迎來了世界末日……
「口胡，真龍傲天?尊主逆破霸！」
千鈞一髮之際，法陣的中央突然凝滯，起始的一切戛然而止，唯有一曲空靈之聲伴隨鏗鏘的呼號縹緲回蕩。
間不容髮的，伊索當真凌駕於萬法之上，時髦值爆表的吶喊著，傲然挺立在靜滯當間，可惜，四周一個欣賞飛天逼格的觀眾都沒有。
當然，伊索也沒心思站在世界中央呼喚圍觀了。對方明顯尚在進化，等級不夠、抑或屬性欠缺，這招能湊效實在是撞大運了，無疑，眼下他唯一要做的，就只有抓緊了時間召返厄塞芬、柯弗蘿，開啟「狂野衝撞」，朝著陣外落荒而逃。
剛剛掙脫噩夢的聖堂正驚恐而焦急的苦等在外，一瞧見伊索，連水靈兒都顧不得矜持，圍上來就要詢問——
然後，他們痴了。
1秒鐘的靜滯特效轉瞬即逝，但殘留環繞的梵音依舊不減，眼前的伊索狼狽歸狼狽，可怎麼看怎麼的魔性。
水靈兒的石板臉幾何變換，一旁蒂芙妮更歇斯底里，指著伊索語不成句的碎碎念：「你、你……這、這……救、救……」
猛將兄？猛將兄已經習慣了。
浮雲蒼狗、睽睽眾目，唯有錯愕驚嘆！
伊索頓時顧盼自雄，渾然一副斗破蒼穹的架勢，忘形呼應到：「哇哈哈哈，沒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敗我！」
嘭——啪！
彈指一揮間，這表面光鮮也如同方才的法陣般戛然而止，他整個人緊隨話音，沙包似的飛了出去，砸了一路的烏煙瘴氣。
其餘兀自惘然的眼神中，一頭難以言狀的怪物由伊索身後的林中飄了出來：它的身軀彷彿一團血霧，翻騰涌動著，沾染的冰雪木石盡皆朽壞，而血霧上方卻探出了整整七十七個猶如枯骨的龍首，猙獰怪異、可怖異常！
七十七對刺眼紅光掃過全場，嘈雜卻震撼靈魂的咆哮隨即攪動了林海雪原：
「可惡，你們居然能打斷無上的儀式？」
「爬蟲，你們竟敢打斷我無上的儀式！」
「功虧一簣啊、功虧一簣啊～～」
「碾碎他們，嚼爛他們的靈魂！殺！殺！」
…………
令人腿軟的威勢激蕩著衝天暴怒，駭人的魔力極速凝聚，而同一時間，眼尖的水靈兒在血霧中捕捉到了一抹異樣的漆黑。
「啊，不是猩紅魔石！」
她一反常態的失聲驚呼，遺憾的是，無人回應——幾乎沒有停頓，唱和的龍嘯響徹了天際：
「原罪?七十七報（Anma-Alth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