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糾擾
沈修珏真沒想到容不霏會突然搞這一出,他毫無停頓的也跟著跳了下去,由於容不霏去到馬車邊緣需要時間,而他完全可以將這一步化為一霎那。於是局面變成了容不霏在落下去的瞬間被沈修珏摟住一起掉了下去。
沈修珏生生的給容不霏當了肉墊。
他無孔不入的氣息讓她忍不住劇烈的掙紮起來:「放開我,你放開我……」
其他人都趕緊停下馬車跳下朝這邊跑來。
沈昀邊走邊道:「幹嘛呢?大晚上抱起來跳馬車,玩刺激啊?」他緊緊的牽著迫不急待想跑著過去關心容不霏的水沂濪。
沈修珏摟住突然發狂的容不霏,輕喝:「別鬧!」
「滾開!」奈何容不霏完全被噩夢控制了情緒,一時根本就走不出來,一心只想將沈修珏給甩開。
水沂濪走近了趕緊握住容不霏的手,急道:「霏霏,你幹嘛?霏霏……」
楊曲憐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黑夜掩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聽到水沂濪的聲音,容不霏才停下掙扎,通紅含淚的眼裡露出疑惑,開始分辨自己當下所處的狀況。
好一會兒她才努力讓自己從噩夢的影響中走出。
她趕緊抹了一把淚,只覺得尷尬極了:「我……」
「我什麼我?」水沂濪推了她一把,「你沒事發什麼……」她話未說完就被陡然射到她身上的森冷目光驚住,下意識的趕緊收回自己的手。
沈昀過去將自家媳婦扯到自己懷裡,對沈修珏道:「推一下而已,又沒打她,急什麼?」
沈修珏低頭看著懷裡的容不霏,目光深邃幽暗,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默了一瞬后,他只是問道:「好些了?」
容不霏不自在的擺了擺身子:「你先放開我。」
看來根本不是沈修珏欺負容不霏,水沂濪這才收起心裡下意識對他的不滿,心裡只覺得一陣吃味。仿若自己的寶貝被別人霸佔了,想碰下都不行了。
沈修珏不僅不放開容不霏,反而抱起她起身上馬車,淡道:「快到昆南城了,繼續趕路吧!」
「可是我不想與你坐一輛馬車。」容不霏不悅的掙扎著,毫無意外的撼動不了半分,被他很強硬的放在了馬車座子上。
水沂濪還是看不過去,她總覺得容不霏非常排斥沈修珏。就算真如沈昀說的那樣,沈修珏是養大容不霏的人,算是青梅竹馬,她也不想容不霏被強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她正欲爬上馬車將容不霏拉上來,畢竟怎麼說她也是皇嬸,卻被看出她意圖的沈昀抱起走向另一輛馬車。
水沂濪:「昀哥哥,霏霏不想與他一起,我們不能無視她的想法。」
沈昀:「乖!他不會傷害她。剛才你不過是推了容大姑娘一下,他就那般護起了犢子,你還擔心什麼?」
「可霏霏不樂意。」
這時,在斷天欲駕馬車繼續趕路的時候,楊曲憐突然過去撩開車簾,一臉誠懇且含正義之色的對沈修珏道:「既然霏霏不願意,那就讓霏霏與王爺換回來,公子何必強人所難?」
正在萬分不甘的容不霏見楊曲憐竟然跑來找沈修珏的事情,立刻不得不收起情緒趕緊道:「我願意我願意,曲憐你趕緊過去吧!」
以沈修珏的脾氣,豈容一個陌生女子糾纏?
但楊曲憐不懂容不霏想護她的心思,只以為容不霏想跟她搶男人,心裡的怨憤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好在她掩飾的好,才能不在燭光下露餡。她強壓著想將容不霏掐死的衝動又開口:「霏霏,你這是……啊!」
果然,沈修珏沒有耐心聽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說話,一揮袖,一股內力憑空打到楊曲憐身上,楊曲憐立刻倒在了地上。
「斷天,走!」
「是!」
「曲憐!」容不霏立刻要去看楊曲憐,被沈修珏按住,她急了,禁不住拉高了音調:「你怎麼可以打她?她身子不好,哪經得起你三番兩次的暴力對待?」
沈修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定是不會去傷她。以我的本事,我的性子,我那一下完全可以讓她飛出去摔死。可她如今只是倒在了地上,傷不了半分。」
「多少還是能傷到她。」
沈修珏突然緊盯著她:「就那麼關心她?」
「我……」容不霏突然不敢說話了,她知道他又生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喜怒無常。
她只能轉頭從窗戶伸出腦袋去看楊曲憐,雖然黑夜中看不清,但隱約還是能看見有人正在扶楊曲憐起來。
她坐回去離他遠了些,不想與他說話。
沈修珏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對斷天道:「前面有家鄉村驛站,停下留宿。」
現在離昆南城並不遠,他不選擇趕路,而是找一個寒磣的地方留宿,這讓斷天有些意外。
斷天只是一瞬間的訝異,接爾趕緊應下:「是!」
沈修珏這一決定容不霏也不反對,一來她想看看楊曲憐怎麼樣,二來她實在困的慌,當下因為那個夢,在他身邊她定是睡不著了,留宿也好,反正不趕時間。
她低著頭,突然水囊被遞到她的眼前。她舔了下唇,想到自己確實渴了,便接過沈修珏手裡的水囊抬頭喝水。
二人一路無話,沈修珏倚著車壁又閉上了眼睛,微不可覺的嘆息了一聲,含著無奈、無措、以及隱忍……
他薄唇輕啟,極微弱的吐出兩個字,聲音輕到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
「阿不……」
仿若夾雜著千言萬語,千愁萬緒,以及說不出的苦澀……
容不霏身子一僵,立刻睜大眼睛看向他,見他只是緊抿著唇,似乎在假寐。
她想,剛才那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只是錯覺。
到了驛站,阿不率先蹦了下去。
後頭那輛馬車裡頭的人稍一想就知是要留宿了,這正合沈昀的心意,畢竟水沂濪是個大著肚子的,好好休息再趕路比較靠譜。
沈昀扶著水沂濪走了過來:「這決定不錯,留宿好。」
小兒正扶著臉色蒼白的楊曲憐跟在後頭,看楊曲憐那虛弱不堪的模樣,似乎非常遭罪。
容不霏趕緊過去扶她:「摔到哪兒了?」
楊曲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沒有說話。長袖裡,她的拳頭緊握著,白嫩的小手隱約出了些青筋。
容不霏圍著楊曲憐查看:「可有傷到……」她話未說完,就看到楊曲憐白紗衣袂下的斑斑血跡。她趕緊撩開楊曲憐的衣袖,「流血了。」
楊曲憐更是露出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她看著毫無愧疚之色的沈修珏,不由微微抽噎了一下,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可無用。
容不霏也不敢拿沈修珏怎樣,只能向驛站的夥計要了瓶金瘡葯。
照例,容不霏與楊曲憐住一間房,沈昀與水沂濪一間,沈修珏自個一間,一干人陸陸續續的進了驛站後頭的院子。打算先休息著,待會會有人送夜宵分別至每個房間。
入了房間,楊曲憐就抽出被容不霏握住的胳膊,美眸含淚,她控訴著:「你答應不與我搶他的,剛才你幹嘛不下馬車?」本就遭了不少罪,這一哭更是讓人看了不由覺得欺負她就是造孽。
容不霏扶著楊曲憐坐下,一邊給其上藥一邊道:「我下來也得他讓啊!我那樣只是想讓你趕緊走啊!你剛才也看見了,你不過只是多說了句話,就被他給推倒了。這才多久,你就被他推倒了兩次。若哪天惹怒了他,他定是可以毫不眨眼的殺了你的。這種人,你又何必繼續喜歡著?知難而退才是理智的。」
「你是我的閨友!」楊曲憐目光灼灼的看著容不霏,「你就不應該就著便利幫我么?若你能為我製造機會獲取他的注意力,我又何須自己惹她?」
容不霏抿了下嘴,道:「我怎敢在他面前作妖將他無興趣的女人推到他面前?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成為他遷怒的對象。」
楊曲憐極不喜歡聽這話:「我就這麼差?」
容不霏:「……」
她能說無論是外貌還是身份,楊曲憐都不可能配得上沈修珏么?尤其是身份,沈修珏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霏霏……」楊曲憐晃了晃容不霏的衣袖,「只有你離他最近,你一定要幫我。」
「我做不到。」她若幫了,就是將其往火坑裡推。
楊曲憐立刻站起身,明顯是再難壓抑住怒氣了:「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何非得讓我不痛快?」
容不霏看著楊曲憐,知道解釋不通了,乾脆閉上嘴不說話了。
楊曲憐看透了容不霏的倔強,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開始軟了起來:「霏霏真的忍心讓我難過么?」
奈何無論楊曲憐說什麼,容不霏都不說話了。
其實容不霏心裡也鬱悶的緊,就因為沈修珏的出現,她好好的一個朋友,估計就要失去了。
這個晚上,算是她們再一次鬧的不愉快,惹得容不霏當晚都沒有怎麼睡覺。
而且莫名的,她感覺與楊曲憐呆在一起不大安全了。
次日,容不霏一早就跑出驛站,本想率先跑去水沂濪那輛馬車,以免自己被楊曲憐豎為仇恨值滿滿的情敵。
奈何沈修珏老早就倚著馬車等著她,見到她,露出一個看似陽光明媚的笑容:「起來了。」昨天的陰鬱似乎被他吃了。
容不霏昨晚本就沒怎麼睡,今早還是故意掐著點起來的,奈何還是躲不過這腹黑陰暗的傢伙。本就困的幾乎眼冒金星的她,腦子都有點漿糊了。
她不由憑著自身的想法道:「我不跟你坐一起,我去後面那輛馬車。」
說著她就趕緊跑過去,卻被瞬間移到她面前的沈修珏給拉住。
沈修珏:「沈昀夫婦倆還是不分開比較好,你就別去佔個位置了。」
容不霏意圖將自己的胳膊從他灼熱的大掌里抽出:「那馬車大,不擠。我在,沈昀亦可以一起。」
沈修珏意味不明道:「你若過去了,你那個虛弱不堪的朋友怕是要趁機纏著要上我這邊了。」
明明再尋常不過的語氣,容不霏卻聽出一股滿含殺意的威脅。
容不霏僵住,側頭看著他:「你……」
他對楊曲憐起了殺意!
「走吧!」沈修珏若無其事的牽著不敢再鬧幺蛾子的她上了馬車。
容不霏只覺得心裡憋屈極了,不解他堂堂一個皇帝怎的還不回宮。國不能一日無君,這偌大一個國家怎可就這麼扔下不問?
容不霏抽出自己的手,不悅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以後還是別動不動就碰我。」
「怕我毀你名節?」
「……」
「那我娶你就是。」
「……」
沈修珏面無異樣的拿起邊上用紙包好的吃食遞給她:「吃了東西再走。」
容不霏沒有吃早點,就接過打開吃了。裡頭是熱騰騰的肉包子,鮮香撲鼻,看起來非常不錯,吃起來也不錯。
她一邊吃著,一邊掂量著回到昆南城就要離這廝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
吃完一個包子,他又遞來了水。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也接過喝了。
日頭抬高了些的時候,沈昀他們也起來了,本來準備吃過東西才出來的,卻見到外頭馬車上隨時準備駕車離去的斷天。
沈昀站在門口笑問:「你主子在裡頭了?」
「嗯!」
沈昀想了想,瞭然的點了下頭,又問:「容霏霏那丫頭也在?」
「嗯!」
沈昀一想便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轉身回到裡頭吃東西。
剛從後面進了前廳的楊曲憐聽到沈昀的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出去想方設法上沈修珏那輛馬車,卻在出去時正好看到斷天駕著馬車先走一步了。
她眼眶立刻通紅。
馬車裡頭的容不霏問沈修珏:「不等他們嗎?」
「他們會追上。」
「哦!」
這馬車一晃一晃的,昨晚幾乎沒睡的容不霏不由有些犯困。加上吃飽喝足,就更是身上的懶筋都起來了。
奈何沈修珏在她身旁,她不想再因他而夢到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能強忍著困意死睜著眼睛。
沈修珏看著她眼袋泛青的模樣,眸色動了動,柔聲道:「想睡就睡。」
「我不睡。」
「怕做噩夢?」
「嗯!」
「不會的。」
容不霏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
容不霏知道沈修珏的能耐,只要他說什麼,就一定會是什麼,哪怕再神乎的事情,也能實現。
他就是這麼強大的一個人。
大概是有了他的話讓她起了心理作用,不多時,她倒真的睡著了。
隨著她的睡著,沈修珏過去用極輕微的動作將她摟入懷中。他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背部,溫柔至極。
容不霏這一覺睡的非常安逸,直到到了昆南城悅王府門口她還是遲遲不醒,明顯是困壞了。
沈修珏沒有弄醒她,而是在眾目睽睽下將她抱下了馬車,直接進了王府。
老早就候在悅王府門口等著的喬小嫻見了,還未來的及因為終於再見到沈修珏而驚喜,就因看到沈修珏當寶一樣抱著容不霏而難看了臉色。
後面的馬車老早就追上了他們。
沈昀他們下來就看到這一幕。
沈昀立刻笑了起來,不由吹了個口哨。只是口哨剛吹起就嘎然而止,只因進了大門的沈修珏突然回頭冷冽的瞪了他一眼。
他眨了眨眼,識趣的沒有發聲,免得吵到某人懷裡的寶貝嘎噠。
但這時楊曲憐卻追上沈修珏,大聲問道:「公子這是要帶霏霏去哪裡?這於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