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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可以試試

  顏落穩噹噹坐著,樓南問:「疼嗎?」顏落欣喜地搖搖頭。樓南挑眉一笑,這才將手裡的針慢慢落下。
……

  從葯築回府時,暮色已至,府里四處都亮起了燈。小八懶懶地趴在秋嬅院的屋門前半眯眼顯得有些無趣。


  李夜秋坐在床榻邊,抬手遣了丫鬟只留下水玉,等屋內片刻安靜后,他向著看似渾身乏力的顏落道:「好些了嗎?」


  顏落抱著膝蓋低聲道:「好些了。」


  真的好些了,她都能感覺眼前有了少許變化,變得,越來越黑了……

  就方才,她差點以為只要咬咬牙,紮上一針就能治好生來的目盲,結果,扎是扎了,沒什麼特別的,倒是通了通經絡。


  抬手輕摸了摸被針扎過的眼角,顏落淡著眸子直接爬進了被子里。


  她倒不是怕痛,只是有些怕大夫,就像在茗月樓里時,她倒不是怕鞭子抽在身上,只是有些怕蘭姨,現在,她倒也不是怕被針扎了,只是有些怕樓南罷了。


  他是大夫,又像蘭姨那樣凶,還會用針扎她,光想想都覺得很可怕,更重要的是,往後還免不了要往葯築跑。


  顏落悶頭在被子里心意已決道:「你還是讓我瞎一輩子吧。」


  水玉瞧著,顏落平時在府里很聽話,不會吵,也不會鬧,王爺寵著她,就差整天把她放在懷裡護著,可,人總歸還是會有怕的東西,她怕大夫,約莫是十歲那年積了食,成太醫用金針在她手指上放了些血,雖說這一針應當不會痛,但從那以後,她就是怕了大夫。


  李夜秋用手碰了碰顏落埋在被子里的小腦袋,心中輕輕一嘆,那樓南縱然有些壞心眼,但確有這能耐,他想讓顏落能看見,想讓她不是只能辨得出黑色,想她哪天可以自己瞧一瞧這上京,而不是僅僅從他口中聽得。


  他將被子掀開,將顏落拉至身前用手輕揉了揉她的眼角,拍拍她的腦袋。


  這筆賬,等以後咱再同他好好算。


  樓南說,每半月都需帶顏落去一趟葯築,要幫顏落施針。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到了今天要去葯築了,顏落滿臉不願地躲在被子里,她是寧可瞎一輩子都不要再去那,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丫鬟好不容易把她從被子里哄騙了出來,又跟著她滿屋子轉悠。


  赤著足,穿著裡衣,從屋子那頭竄到這頭,哪像是目盲的人。


  李夜秋入了長廊,正巧顏落踩著軟榻半個身子已探出了窗外,李夜秋走上前,顏落鼻子一嗅,頓頓,身子想縮回去,卻被抱出了窗外。


  裡衣本就輕薄,再加上顏落現在萬般不願地扭來扭去,這讓李夜秋心中不禁跳了一跳,想將她放下,才發現她赤足,想讓她稍稍消停一會,才發現手無處安放了。


  即便她還是小小一隻,可這樣抱著,才會發覺,小丫頭還是長大了。


  顏落身子又一扭,圓圓的肩頭若隱若現,李夜秋微嘆,伸手給她理了理轉身抱著進了屋。


  坐在椅子上,先由丫鬟換了衣裳,再由水玉梳了發,最後吃過早飯後,在不甘不願之下被李夜秋拉著上了馬車。


  祁王府離葯築不是很遠,顏落嘴裡還沒嘀咕完,馬車已停住。


  顏落現下感覺很不好,耳邊憶起那樓南的聲音就會顫上一顫,李夜秋現下的感覺也很不好,這小丫頭拽著他的手臂抱得緊,不光是那臉蹭在手臂上,還有某些不該蹭的也蹭上了。


  李夜秋不動聲色地將手抽離開來,拉著她進了葯築里。


  現在時辰還早,葯築暫無人看病,樓南閑閑地坐在院中,而徐葯站在他身旁,也不知望天想著什麼,等聽見有人入了院,低頭一瞧,連忙推了推還坐在椅子上的樓南小聲道:「那個祁王爺來了。」


  樓南斜睨一眼,徐葯歪了歪嘴角,只得自己上前喚了聲,還有模有樣的福了福身。


  李夜秋停步在樓南跟前:「幫她施針。」


  「不急。」樓南起身:「徐葯。」


  徐葯,看著像樓南身旁的小丫鬟,實則,她就是樓南的小丫鬟,好使喚,無怨言,讓她往東不敢往西,識葯不行,但端茶倒水很在行。


  「請用茶。」徐葯給廳中三人沏了茶,但三個人卻只用了一張椅子。


  水玉站著,李夜秋坐著,顏落坐是坐了,不過是坐在了李夜秋腿上。


  李夜秋按了按眉眼:「落兒.……」


  顏落仰面,額頭抵著李夜秋的下巴,兩眼圓圓瞪大:「嗯?」


  哎,原本想讓她自個好好坐在椅子上的想法也只好作罷。


  徐葯瞧著,她好喜歡顏落,從上回初見就好喜歡,那張臉好看得不像話,真像上去摸一摸,揉一揉,最好是抱一抱,正遐想著,樓南的聲音從竹簾內飄出來,聽著似乎不大高興,她抖抖,沖李夜秋乾笑後轉身入了竹簾內。


  樓南坐著,見徐葯來了他抬頭,唇角微微一笑,舉起一張寫滿草藥名的宣紙,略帶寒意向著徐葯說道:「你寫的?」


  徐葯湊面一瞧:「不是你讓我寫的嗎?」


  樓南起身靠近,徐葯往後退,直到退至牆面無路可退,樓南將宣紙送到她眼前,指了指其中一味葯:「這是什麼?」


  徐葯瞧瞧,結結巴巴道:「木,木魚子。」


  「再說一遍。」


  「木,木魚子……」徐葯咽咽口水:「好,好像是的吧……」接著快哭了:「這字也太難識了,我只認得下面的魚。」


  「沒教過你嗎?」


  「我,我有努力去記呀,可,可就是記不住呀。」


  「我說你怎麼這麼笨?」


  「我本來就很笨呀。」徐藥頭往後又縮了縮:「那個,靠太近了。」


  樓南又往前湊了湊:「嗯?」


  徐葯面上一紅,太羞人了,但還是眼睛一閉,然,一張宣紙迎面貼在她臉上。


  樓南扯了扯她的耳朵:「你這腦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現在去把這些草藥都給我記熟了,否則不許吃飯。」


  徐葯拿著宣紙,撇嘴從竹簾內走出來,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看著那個「木魚子」,這到底念啥來著?鼻子一嗅,滿臉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嗚嗚嗚嗚,剛剛丟死人了。


  顏落在李夜秋懷裡坐得倒挺安心,舔舔唇,沖著方才徐葯坐下的地方小聲道:「他好凶。」


  徐葯抬頭:「你說樓南?」連忙搖手:「不會啦,不會很兇。」


  就算樓南方才還有意戲弄她,但現在還是要偏袒護著。


  顏落眨眨眼問:「他對你好嗎?」


  徐葯一聽,面上泛起少許紅暈,手盤著髮捲了一圈放下,再盤著又圈了一圈:「好,好呀。」


  顏落又問:「可我聽他老是在使喚你。」從進來,就沒聽見她消停過。


  徐葯慢慢說道:「他就是這脾性啦,其實他人很好的,就是不太懂得與人相處,別看他現在冷冷的,實則那內心是火熱熱的,他也沒老是在使喚我啦,那都是為了我好嘛。」


  「你是在稱讚我?」


  「嗯嗯。」徐葯點頭后一愣,嗓子像堵了什麼似得,連頭都不敢回。


  啥時候來的?

  樓南微微一笑,細長的手伸到她的脖前將她的下巴抬起,她仰面,他低頭,然後,李夜秋拿杯的手抖了抖,那水玉更是瞬間炸紅了臉。
……

  只是輕輕一碰,徐葯本來全是漿糊的腦子現在只能是更糊了,樓南將頭抬起,幽幽道:「給我記住了,這叫木鱉子,不叫木魚子。」


  徐葯那臉跟入了熱鍋的蝦,話定是說不出了,只顧著點頭。


  樓南直身再一看那個依舊淡淡然舉杯抿茶的李夜秋,忽一笑,倚在徐葯身後道:「你也可以試試哦。」眼落在顏落身上抬抬下巴:「同她。」


  李夜秋都快把杯子給捏碎了。


  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有夠令人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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