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半個小時後, 飯店隔間。
廖黎雙臂環胸,麵無表情的看著坐她對麵的兩人。
她表麵看似平靜,可內心早已按捺不住駭人聽聞的猜忌。
或許換一個更準確的詞, 天崩地陷。
方白說出“是女朋友”的時候,廖黎隻是驚訝了下, 沒有太過震驚。
畢竟她也不是什麽老古董,在國外多年, 同性戀見得多了,甚至她都不用出戶,醫院裏就有不少關於同性戀的八卦。
方白是同性戀這件事, 她緩一緩就接受了。
接受過後,自然該問方白的女朋友是誰,她想知道什麽人會把單身這麽多年的人勾走。
可就在她要問的時候,紀鬱檸從山上下來了。
方白看到後跟她說:“小檸下來了, 你先去做該做的, 一會兒咱們吃個飯。”
廖黎把好奇心放了放, 臨走之前還調侃了一句:“你脫單了,得你請客。”
方白答應的痛快。
廖黎在路過紀鬱檸的時候, 甚至還問了句:“你阿姨脫單了你知道嗎?”
紀鬱檸先是瞟了眼方白,隨後對廖黎點頭, “嗯。”
那個時候廖黎還沒從“瞟”的行為上察覺到不對。
現在廖黎看著, 桌對麵互動有些不對勁的兩人, 心中隱隱升起了一個想法。
她想要壓下,可念頭如氣球般迅速膨大,她找各種理由想要捅破氣球, 想要氣球幹癟。
短短一分鍾裏,氣球壓下、升起, 壓下、升起,再壓下……
看出了廖黎的糾結,方白桌下的手悄悄戳了下紀鬱檸的腿。
很小的一個動作,紀鬱檸卻在瞬間領會。
“廖阿姨,我去下洗手間。”紀鬱檸起身說道。
廖黎停下猜想,點頭:“嗯好。”
那邊紀鬱檸剛轉過拐角,看不到身影,這邊廖黎雙手搭在桌邊,前傾的身體帶著壓迫:“別跟我說是小檸。”
方白平心氣定:“是。”
其實方白和紀鬱檸在進店之後,互動很少,隻是傳遞了個菜單。可莫名的,廖黎就是有那麽一種感覺,仿佛她們周身的磁場已經融合。
方白的話證實了,她猜的一點錯都沒有。
廖黎聽得“砰”的一聲,氣球終於爆了。
“你…”
廖黎突然失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可是紀鬱檸,夏夏的孩子,而方白呢?夏夏的朋友,甚至還是夏夏把紀鬱檸托付給的方白。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所以和好朋友的女兒在一起了?
想此,廖黎終於忍不住:“喪心病狂!”
“咳。”
方白以為廖黎會當場掀桌,會厲聲質問她,沒想到會這麽…簡單。
雖廖黎的反應比她想象中要平緩,但聽到‘喪心病狂’四個字,方白還是忍不住低咳了聲,還順帶抿了口水潤嗓,等方便給廖黎解釋。
為什麽對廖黎的看法如此在意?
大概是因為她是這個世界陸夏朋友裏,唯一真心對待她的人。也是在她來之前,真正關心紀鬱檸的人。
就像是代表了陸夏。
聽見方白咳嗽,廖黎以為她是在掩飾心虛,當下有些氣憤,問:“你先下手的?”
方白一怔,搖頭。
廖黎稍稍平靜了些,她都沒發現,居然直接就相信了方白,完全沒有懷疑方白是不是在騙她。
身體回正,廖黎冷哼了一聲:“還好不是,不然我一定報警抓你。”
廖黎一個轉眸,改了主意,嚴聲道:“不對,那我也得報警。”
方白莫名被逗笑,瞧著廖黎滿臉正氣,她挑眉:“阿Sir,談戀愛也犯法嗎?”
“談戀愛不犯法。”廖黎說,“可你踐踏了祖國花朵。”
方白當即便知道廖黎說的是什麽了,柔笑一聲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小檸才在一起沒幾天。”
廖黎追問:“小檸成年前呢?”
“毫無感覺。”方白坦蕩回答。
廖黎這下鬆了口氣,“那還好。”
最關心的問題得了解答,廖黎開始八卦起來:“但你剛才的意思,是鬱檸追求的你?”
廖黎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不會就因為這個出的國吧?!”
“不是,有別的原因,我——”
看著從拐角出來的人,廖黎及時說:“鬱檸來了,你的事等有空咱們再聊。”
方白:“…”
她的故事跟紀鬱檸相比一文不值嗎?
紀鬱檸坐下沒多久,菜就一一上桌了。
廖黎吃了個大瓜,根本沒什麽胃口吃飯,簡單吃了兩口後,就一直在喝水壓驚。
她的眼睛在方白和紀鬱檸身上流轉,看得方白難以下咽。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小檸回來了,你可以問她。”
廖黎邊搖頭邊向後靠,“沒什麽問題,隻是我還有點難以接受。”
“那喝點酒?”方白提議道。
“你居然主動提喝酒?你酒量變好了?”
“沒有,我想用酒精麻痹你,這樣你能接受的快點。”
廖黎拒絕:“不了,還有手術要做。”
“廖阿姨。”紀鬱檸叫道。
廖黎和方白視線同時看向紀鬱檸。
方白的手放在了桌麵,紀鬱檸握住了它,淡聲說道:“我和阿姨,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一雙清眸含著堅執與抹不去的愛意。
方白望著紀鬱檸的側臉,心弦撩動。
真是…
方白眼眶發熱,心裏念了句:
小屁孩兒。
紀鬱檸如此嚴肅認真,廖黎不由直起身,默了默後說:“鬱檸,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和方白在一起這件事太過震驚,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廖黎對待紀鬱檸,是真的長輩的感覺,她又說:“我當然會祝福你們,你們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又是我的外甥女,我不祝福你們,難道還要拆散你們嗎?還有,我不同意,你們會分開嗎?肯定不會吧?所以,我祝你們幸福快樂。”
紀鬱檸頷首:“謝謝廖阿姨。”
方白:“搞這麽煽情做什麽?”
廖黎扭頭看著方白:“又沒跟你說,你別聽。”
無視小學生鬥嘴的兩人,紀鬱檸起身:“我去結賬。”
“我來就行,哪能讓你請客。”
方白笑著說道:“不是你讓我們請的嗎?”
廖黎:“…”
她那時哪知道方白女朋友是紀鬱檸啊!
過年見麵她都是要給紀鬱檸紅包的啊!
啊!
最後還是紀鬱檸結的帳。
跟廖黎告別後,回家的路上。
方白才有機會問紀鬱檸:“陸董找你做什麽?”
紀鬱檸握著方向盤,手指曲著,纖細修長,“讓我回陸氏。”
方白點了下頭:“你拒絕了?”
“嗯。”
紀鬱檸轉眸:“阿姨走之前跟我說的那句注意分寸,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給你緩解緩解心情。”
難道讓她說她怕紀鬱檸說得太過火,把陸正心髒病氣出來嗎?
怕紀鬱檸追問,方白問道,“他還跟你說什麽了嗎?”
“沒太聽,但我已經把話說開了,之後他不會再來打擾我媽媽,也不會再找我。”
聽到最後一句,方白知道對於紀鬱檸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兩人很快回到了別墅。
紀鬱檸到書房開會,方白在樓下坐了會兒後,端著水,不知不覺的,上了閣樓。
吳梅把房間打掃的很幹淨,空氣裏的味道很清新,沒有許久不住人產生的黴味。
就連地麵和桌子,都擦得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灰塵。
遠處的窗戶透亮,從方白的角度看,能看到空氣中的顆粒在光線中漂浮不定。
光是有形狀的,就像此時,它斜入房間,照在了地板上。
方白踱步走到窗前,輕輕地打開了窗戶,想讓清新的空氣更多的進來些。
一個小時後,紀鬱檸從書房出來。
臥室裏沒有找到方白,側臥也沒有,她以為方白在樓下看電視,結果客廳和廚房裏都沒見人影。
隻有一個地方沒有找過。
紀鬱檸看向樓梯。
距離閣樓越近,紀鬱檸的腳步越輕。
像是尋寶到最終目的地時的小心翼翼。
閣樓的門沒有關。
紀鬱檸站在門前,望向躺在床上閉眸休息的人。
如果湖市是個臨海城市,紀鬱檸可能會懷疑方白是美人魚變得。
肢體柔軟,與胯一對比,腰直接就塌了下去。頭枕著胳膊,似名人古畫中斜躺在榻上的美人。
紀鬱檸不知方白為何到了樓上,但看到方白躺在她的床上睡覺,心中湧起作祟的癢意,是難以言喻的情愫。
她邁著比方才還要輕的步子進門,寶藏已經尋到了。
紀鬱檸坐在床邊,手緩緩撫上方白的臉。
方白隻要睡著了,不管怎麽碰她都不會醒,紀鬱檸為什麽會知道?
每晚紀鬱檸將睡熟的人攬入懷中時,從未見方白醒來過。
甚至第二天,女人會以為是她自己折騰到紀鬱檸懷裏的,臉上還會浮現出不好意思,耳尖也會隨之淡紅。
不過方白這次剛眯睡著,紀鬱檸手一碰到她,她便醒了。
睜眼看到是紀鬱檸,方白握住紀鬱檸胳膊,腰背轉了個方向,頭枕到紀鬱檸腿上。
閉上眼,方白睡意朦朧地問:“開完會了?”
紀鬱檸手落到方白頭頂,順著發絲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嗯。”
被人這樣摸頭發很舒服,方白微微轉頭,示意紀鬱檸多摸一些地方。
紀鬱檸心神領會,手慢慢轉向方白新露出的頭發。
伴著正午陽光,微風穿過閣樓開著的窗吹進房間,將光線下的顆粒吹散吹聚。
房間中央的雙人床上,一躺一坐。
躺著的人合眼享受著從發頂傳來的舒適,讓她昏昏欲睡,順手抓著身邊的衣擺,淺淺呼吸地休憩。
坐著的人垂眸看著腿上人的側顏,在安靜的環境下,她的心跳異常的明顯,卻成了某人的催眠節拍。
每幀畫麵定格,都是沁爽的恬靜。
無聲勝有聲。
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