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屋子裏靜悄悄的, 傅景淮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邊似有耳鳴,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過了很久, 他才反應過來剛剛都發生了什麽, 他猛的開門追了出去。


    可也隻來得及看到明枝開車離去的身影。他第一次這麽毫無風度的追在車後,想要問她為什麽, 可那個人卻再也不會為他停留。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車子逐漸消失在自己麵前。


    傅景淮喘著氣,彎下腰來,連帶著心也跟著鈍鈍的疼。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仿佛丟了靈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走神。


    她說要分手。


    明明很久之前他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遲早有一天明枝會不要他。他有什麽好的呢?


    他隻是個私生子罷了, 她圖他什麽呢?


    不過是一時興起, 要對他負責。


    他不是告誡過自己, 不要愛上她的嗎?

    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 為什麽他會這麽難過?這麽的難以接受?

    傅景淮望著家裏的一切, 每一處都有她的身影, 他甚至能回想起她的一娉一笑, 每個看向他的眼神。


    那麽清晰,那麽深刻。


    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傅景淮開始瘋狂的給明枝打電話,都被拒接。給她發信息,石沉大海。


    她似乎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限。


    機場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為著自己的目的向前奔走著,鮮少有人駐足下來欣賞周遭的景物。


    當然, 機場也沒什麽好看的,隻有人。


    明枝望著前方發呆, 也不知在想什麽。突然一隻手遞了一杯咖啡過來, 她眨了眨眼, 順著手臂看過去。


    喬臻對她笑了笑,“喝點咖啡提提神。”


    明枝點了點頭,接過他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


    喬臻見她心情不好,也不去打擾她,安靜的坐在她身側,等聽到機場廣播在催他們登機,喬臻才再次扭頭。


    明枝已經站起來了,“走吧,該登機了。”


    明枝這次是和喬臻一起去的S市。喬爺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不是太好。金陵的醫療資源沒有S市好,蘇主任有個同學是S市附一院的心血管外科主任,最近他正好在S市出差,她和喬臻一起跑一趟,問問情況。


    明枝上了飛機就戴上眼罩開始睡覺。她將手機調到飛行模式,感覺全世界都安靜下來。


    昨晚她沒睡好,現在她終於可以清淨一會兒了。


    在S市待了幾天,附一院的那位大主任實在太忙,她和喬臻在這裏等了幾天,終於和他見了一麵。


    喬臻還有蘇主任一起,明枝則在他們附近的咖啡館坐著等他們。她拿出手機,這期間傅景淮給她發了無數的消息,但她都視而不見。


    已經沒有了意義。


    明枝將他的微信設置成免打擾。


    她在咖啡館等了半天,喬臻才結束過來找她。


    “怎麽樣了?”


    喬臻點了杯水,笑容有些苦澀也有些慶幸,“可能需要手術,不過陳主任在這方麵很有經驗,他說成功率很高。陳主任下周有空,我們請他到金陵主刀。”


    明枝抿了下唇,不知如何安慰,隻能道:“會沒事的。”


    “嗯。”喬臻點了點頭,她看著明枝,這幾天她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也因為擔心爺爺而沒有過問,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他也放下心來。


    “枝枝。”


    “怎麽了?”


    喬臻想了想,問:“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明枝沉默了片刻,她和傅景淮分手這件事瞞不了多久。所以,她也很坦然的承認了。


    “我分手了。”


    喬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隻是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內心隱隱的泛起了波瀾。


    隻是這波瀾還未蕩漾開來,就被明枝扼殺在了搖籃裏。


    “喬臻哥,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喬臻動了動唇,似乎有些不解。


    好在,明枝很快向他解釋:“之前我故意跟你走的很近,是為了氣傅景淮。”


    她平淡開口:“我不是什麽良善的人,但也知道朋友之間該有個度,我越界了,如果給你帶來困擾了,我向你道歉,以後不會了。”


    喬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他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剛剛那些從他心裏冒出來的不合時宜的想法又被他壓了回去,以後也隻會永遠塵封在心底。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事,朋友之間不需要道歉。”


    “嗯。”明枝不再說話。


    喬臻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空,黑沉沉的烏雲壓城,昭示著風雨欲來。


    他收回目光,問她:“你想今晚還是明天回金陵?”


    明枝看著窗外,想了想,道:“今晚吧。”


    如果再遲,說不準什麽時候能回的去了。


    喬臻訂了票,兩人最後的那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他們依舊是朋友,是親人。


    飛機抵達金陵的時候,金陵下起了暴雨。如果再遲一點,他們今晚就要逗留在S市了。


    “我送你回去吧。”喬臻的車就停在機場,他找的理由也讓明枝沒法拒絕,“不然我不放心,不然我這個朋友當的也太不稱職。”


    明枝沒有拒絕,這麽大的雨,她一個人回去也不方便。


    一路無言。


    明枝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偶爾回複幾條微信消息。她的目光從列表上劃過,她取消了傅景淮的微信置頂,聊天列表上傅景淮的名字已經排在了很下麵。


    這代表著他已經很久沒有找過她了。


    也許他已經放棄了。


    說不定在哪裏開心的慶祝。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大雨重重的砸在車頂,車窗上的雨水嘩嘩的淌下來。


    喬臻在車上找到了一把傘,他先下了車,然後繞到副駕駛的位置,隻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喬臻的褲腳已經濕透了。


    明枝狠狠皺了下眉,她真的很討厭下雨天,尤其是下雨天的時候出門,弄得身上都不舒服,還很髒。


    明枝從車裏出來,忍著不適踩在水裏,幾乎是一瞬間,她的鞋就濕了。


    濛濛的霧氣往她臉上噴來,明明雨傘遮著腦袋,她卻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濕氣,眼睫上都掛了水珠。


    可想而知,這雨下的多大。


    喬臻將傘麵向她傾斜,他的後背都濕透了,明枝推了推他的手,“不用。”


    雨劈裏啪啦的砸在地上,喬臻沒有聽清,俯下身來,“你說什麽?”


    明枝剛想說話,她的餘光卻看到了一個人。男人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陰影處,如果不注意,根本發現不了那裏站著一個人。


    隔著雨幕,明枝望向那個人。


    喬臻注意到她的目光,轉頭望去,也發現了傅景淮。他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走吧,我送你過去。”


    “嗯。”


    雨太大,明枝並不想耽誤喬臻的時間。


    走得近了,喬臻才看清傅景淮冰冷的神色。他心裏微微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傅景淮對他露出這麽明顯的敵意。


    但他隻是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他將明枝送到樓下,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我先回去了。”


    “好,喬臻哥,一路小心。”明枝對他笑了笑。


    喬臻點頭,沒再說什麽,轉身走入了雨幕中。


    明枝像是沒看到傅景淮一般,推著行李箱準備進去。擦身而過之際,傅景淮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站在台階下,傘麵微抬,露出他冷白的臉。他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原本紅潤的唇沒了一絲血色。


    男人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卻執著的看著她。


    明枝平靜道:“有話要說?”


    傅景淮緊緊盯著她,她不在金陵的這幾天他像是瘋了一般的想她,痛苦,難過,不甘……種種情緒讓他無法平心靜氣,隻想見到她。


    他找不到她,就隻能每天在這裏等她。


    可是真的見到她了,他卻更加害怕。因為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那些縈繞在他心中的情緒,沒有難過,更沒有不甘。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疼到麻木,疼到不能呼吸。


    他的眼眶越來越紅,手也越握越緊,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


    明枝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她再一次提醒他,“傅景淮,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該放了我,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幹。”


    放了她,怎麽可能!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幾乎每時每刻他都在想她。原本他可以克製,但在看到喬臻將她送回來後,他快被心中那股陌生的情緒折磨瘋了。


    如果之前他還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現在他徹底明白了。


    這股陌生的情緒名為嫉妒,名為我愛你。


    他不能忍受明枝接受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他沒法想象明枝以後對別的男人笑,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隻要想到這些畫麵,他就難受的快要死過去。


    可是她那麽平靜,看他的眼神那麽陌生,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她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


    明枝見他一直不說話,雨水從傘麵滑落,她的手腕垂在雨幕中,他的半截袖子全部濕透,雨水滑過她的手腕,從她的指尖垂落。


    “很冷。”明枝淡聲道。


    傅景淮像是被驚醒一般,有些驚慌的鬆了手,卻在下一秒再次握緊。他走上台階,扔掉傘。


    沒了阻隔,明枝將他所有的神色收入眼底。剛剛在雨幕裏,她沒有看清,此刻離得近了,她才發覺他此時的狼狽。


    頭發淩亂不堪,眼底隱隱泛著青色,臉上蒼白的沒有血色,單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溫潤和斯文,像是一頭受傷的被拋棄的狼。


    可即便這樣,他依舊好看的過分。


    她並沒有因為他不愛她,就減少了這份喜歡,隻是她需要時間去忘記。


    “沒有話說的話,我要上去了。”


    明枝剛想掙開他的手,卻察覺到手腕一緊,“我有。”


    他沙啞著聲音開口,“枝枝,我不想分手。”


    明枝抬眸看著他,態度依然堅決,“傅景淮,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


    傅景淮呼吸一窒,這幾天他想過無數次再見到她,他要怎麽求她原諒,怎麽求她不要分手。可現在見到了,他卻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


    可他也有些氣,氣她這麽雲淡風輕的就提了分手,氣她沒有任何的留戀,氣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可是怎麽辦,即便她不在乎他,他還是愛她,還是想要留在她身邊,想一輩子在一起。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見明枝還要掙脫,傅景淮死死的拉住她,像是握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紅著眼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明枝,我們還有幾天就要結婚了。”


    明枝絲毫沒有動搖,“結婚了還能離婚,況且我們還沒有領證。”


    傅景淮的臉色又白了一些,近乎執拗的道:“我不願,婚禮照舊,我等你。”


    明枝看著他,沒有耐心再耗下去,索性扯破了臉皮,冷著臉道:“傅景淮,我們如何在一起,如何訂的婚,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倦了,不想玩了。明家和傅家的合作依然可以繼續,但是這場婚禮我覺得大可不必了。”


    “你倦了什麽?又心知肚明什麽?”傅景淮盯著她。


    明枝涼薄一笑,“非要逼我撕破臉皮嗎?”


    “傅景淮,當初我和傅莫知分手,是你引導我去的酒店對吧?”


    傅景淮神色一僵。


    “那麽,我和你的相遇,我和你順理成章的訂婚,是不是又在你的意料之中?我需要一個未婚夫,而你需要一個踏板,我很合適,又能報複惡心傅莫知,我們倆各取所需,對吧?”


    “你調查過我,知道我所有的喜好,所以你也知道我喜歡溫柔體貼的男人,你對症下藥,即便不能讓我喜歡,也不會討厭你。”


    “後來在日本,我給了你機會離開,你卻沒有離開。”明枝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或許,你對我還有別的企圖,或許是因為我漂亮,總之我們睡了,你說你會對我好,沒錯,你確實對我很好。你的溫柔,你的體貼,讓我逐漸沉淪。可是你的溫柔體貼卻不是對我一個人,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你根本不愛我。”


    “在你的心裏,我就是你的責任和義務,對吧?”


    明枝幾乎是麻木的說著這些,“傅景淮,我明枝不需要任何人負責,更不需要人憐憫。既然你不愛我,那我放你走,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


    “我……”傅景淮啞了啞聲,可是他卻無力反駁。因為他一開始確實這麽想的,他從未想過要愛上一個人,和明枝在一起,起源於男人的劣根性。


    她太漂亮,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日本要了她那晚,他就已經打定主意對她負責到底。可是後來的每一天相處,他的心也逐漸沉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她的。


    可是他明白的太遲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傅景淮不相信她會突然說分手,一定是之前他做了什麽,或者她察覺到了什麽才讓她有了這樣的想法。


    “我生日的前一天中午,你和周燁在廚房聊天的時候,我當時就在你的書房。”


    傅景淮怔了怔,那天的記憶突然湧入腦中,想到自己那天說的話,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有些不敢看她,“在那時你就想分手了?”


    “那之後……”傅景淮說不出口,那之後她對他若即若離,讓他抓不住,卻又時刻在勾著他。有些隱約的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他不敢深究。


    可明枝卻直白的告訴他,“因為我的報複心很強啊。”


    “我想讓你瘋狂的愛上我,離不開我,然後我再甩了你,讓你痛苦掙紮。我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你也看清了我的真麵目,你應該慶幸,沒有踏進深淵。”


    傅景淮看著她陷入沉默,耳邊隻有淅瀝的雨聲,就在明枝以為他想通了的時候,他卻緩緩的,自嘲般的一笑,“可是怎麽辦,即使聽到你這麽說,我還是不想放手。”


    “傅景淮,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重來。”明枝麵無表情的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


    傅景淮慌亂到了極點,明枝的話每一個字都砸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呼吸。


    報複也好,怎樣都好,他不想放手。


    他眼尾猩紅,沙啞著聲音將她抱入懷裏,低聲祈求,“枝枝,不要離開我。”


    明枝望著他身後的雨幕,過了許久,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雨太大了,回去吧。”


    傅景淮不想鬆手,她溫柔卻也決絕,可這樣的溫柔與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我很冷,再不回去,我明天會生病。”


    她拿準了他的七寸,知道他舍不得她受苦。


    她那樣說,他怎麽可能不放她走。


    明枝上了樓,她甚至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去了浴室洗澡。熱水浸過她的身體,帶走了她連日來的疲憊,也讓她全身都暖烘烘的。


    不知道他走了沒。


    即使分手了,明枝也希望他們好聚好散。


    從浴室出來,明枝吹幹頭發,已經困得不行。她堅持護完膚,然後倒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可以一秒入睡。


    然而她卻沒睡著。


    明明很困,眼睛都睜不開,可她的大腦依然清醒。


    良久後,明枝歎了口氣,認命般的從床上爬起來,她沒有開燈,走到客廳的窗前。


    樓底下傅景淮的車還停在那。


    他沒走。


    明枝垂著眼,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最後還是拿著傘出了門。


    夜裏冷,她套了一件開衫,剛出電梯,她就看到傅景淮。他背對著她站在廊下,之前打的傘也不知道被風吹去了哪裏。他身姿依舊挺直,夜風從他的衣服領口灌進去,吹的衣角獵獵作響。


    雨斜飄著進來,他的衣服半濕半幹。


    “傅景淮。”明枝叫了他。


    男人身體一怔,過了好久才轉過身來,看到身後的她套著開衫,長發披散著,麵色紅潤,手裏拿著一把傘。


    “嗯。”他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看著她。


    “如果我不下來,你是打算在這站一夜?”


    傅景淮沒有出聲,像是默認。


    明枝見他這樣,麵色冷了冷,“就算你站一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走過來,將傘遞給他,“回去。”


    傅景淮盯著她白皙的手指,明明之前他還可以握著這雙手,與她十指相扣,和她呢喃輕語,可以抱著她,親吻她。


    可是現在,他連見她一麵都這麽困難。


    他終於清晰的認識到,她不是在鬧脾氣,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枝枝,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明枝不想再跟他掰扯,隻想快點讓他離開,“你問。”


    “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明枝沉默了幾息,然後回答:“喜歡。”


    隨後她又道:“但這並不影響我的決定。”


    傅景淮怔了怔,他突然想起她那次跟他回傅家祭祖,傅莫知問過她的那個問題——


    你愛過我嗎?

    那時明枝是怎麽回答的?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兩個不一樣的回答,是不是代表著他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


    事情都已經這麽糟糕了,還能再糟糕到哪裏去。


    傅景淮幾乎是一瞬間便有了決定。


    “枝枝,我還有句話忘了跟你說。”傅景淮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瑟瑟發抖,但他還是努力牽起一抹微笑來,“我一直忘記跟你說,我愛你了。”


    他轉過身去,不去看她的臉。


    “我很愛很愛你,比你想象的要深。”


    說完,他頓了頓,然後拿著她的傘走進了雨幕裏。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裏,明枝這才轉身上了電梯。


    說實話,她現在內心十分平靜,如果他早一點對她說出那三個字,她或許就不會如此。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回頭路了。


    明枝再次躺會床上,更加沒有了睡意,她側著身枕著小臂望著黑漆漆的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許久,大約是真的困了,她慢慢的閉上了眼。


    明枝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以為已經天亮了,可當她看到窗外依舊黑沉的天空時,她才恍然般去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三點半。


    她才睡了兩三個小時。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明枝這才回過神來,看到來電顯示,她並不想接。


    掛斷,然後拉黑。


    對於前男友的騷擾電話,就應該讓他永遠待在黑名單裏。


    明枝剛放下手機,準備再次入睡,手機又響了起來。明枝忍了忍,又從床上爬起來,如果又是騷擾電話,她肯定要將那人罵到哭著回家找媽媽。


    “你好,這裏是金陵附一院,請問你是傅景淮的朋友嗎?”明枝剛接聽,還沒來得及開口罵人,就聽到電話裏一道急切卻又不失冷靜的女聲響起。


    金陵附一院?

    明枝愣了愣,完全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答道:“是。”


    “你好,是這樣的,你的朋友剛剛在路上出了車禍,現在在急診搶救室,需要通知家人過來簽字辦理手續,請問你能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趕緊過來嗎?”


    明枝突然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下意識的捏緊身下的床單,說話時聲音都在抖,她極力保持平穩,盡量不拖延時間,“好,我馬上過來。”


    明枝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立刻翻身下床換衣服,她不明白為什麽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會躺在醫院的搶救室裏。


    她匆匆忙忙的套上外套,抓著手機和車鑰匙就出了門。開車的時候,車鑰匙好幾次都沒有對準鑰匙孔。


    明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雨還在下,雨刮器快速的左右搖擺,能見度依然很低。


    這麽大的雨,她又說了那樣重的話。他會不會因為失神導致了車禍?


    明枝眨了眨眼,眼前的視線突然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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