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發

  謝一言今天也沒有缺席訓練。


  自從加入msg，謝一言在各方面的表現，就連神鬼泣這個以嚴厲出名的教練都挑不出錯來。上次練習賽之後，他和方格指出了謝一言的不足，本意只是給她提個醒，沒想到謝一言第二天居然拿出了一套以神女為核心的套路打法，雖然還稍顯稚嫩，對配合度要求過高，容錯率低，但是勝在新穎有靈性，出其不意，神鬼泣甚至認真考慮了這套戰術的實際應用價值。


  同時，他也越發覺得將謝一言納入msg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有這個又努力又有天賦的女孩子在，其他隊員似乎也受到了激勵，甚至有幾個之前萌生退意的老隊員也表示會認真打完這次比賽再考慮退役的事。若說唯一不妥，大概就是謝一言身邊總是是非不斷，可是這又真的不算謝一言的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謝一言何止是「秀」，謝一言都要開花了，雖然一直以來都刻意低調，但是性別，樣貌，實力，方方面面都是焦點，自然容易招惹是非。


  神鬼泣也稍微為這個後輩新人小妹妹擔心了一米米，不過看謝一言一派坦然，照常訓練照常直播，對於搗亂的彈幕完全不往心裡去，簡直比大老爺們還看得開，神鬼泣也就放心了。


  他甚至有一種不錯的預感，這一次他也許真的能實現願望，帶著一支最優秀的隊伍站在世界巔峰，為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


  「老鬼，去一樓吃飯？」方格鎖上機房大門，回頭詢問。


  神鬼泣看他：「你不回家？」


  「我妹來了，還帶著她閨蜜。我在家不方便，反正明天周末，今天晚上在俱樂部湊合一宿。」說是湊合，其實比起家裡還要自在些，抽煙打遊戲，沒人管他。俱樂部里有隊員的休息室，因為謝一言基本不存在留宿的情況，所以完全是他們這些爺們的地盤。


  「你呢？」神鬼泣可是把俱樂部當家的人，方格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會留兄弟自己吧？我會怕怕!」


  神鬼泣額上一陣黑線。


  「我回家。」


  「別啊，我跟你說，今兒晚上咱倆一起看直播，有好戲。」方格擠眉弄眼，「內部消息，絕對可靠。」


  「你從哪兒來的內部消息？」神鬼泣被他氣笑了，隨即瞭然，「你又去欺負阿川了。」


  「他是大老闆，我哪兒敢欺負他？」方格一臉嫌棄，「再說了，誰稀罕欺負他，多重口啊！是我好妹妹告訴我的。」


  謝一言？神鬼泣無語。


  這兩個隊內的鬼機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拜的把子，反正「哥哥」「妹妹」的叫得可親了，叫神鬼泣這獨生子都有點兒羨慕了。


  雖然面上沒吭聲，不過神鬼泣還是很講義氣地陪著方格留宿在俱樂部——好吧，其實是因為，下雨了，他沒帶傘。


  五點多一點兒的時候，外面突然電閃雷鳴，天空頓時降下黑幕，蘭市今年最大的一場暴雨毫無預警地來襲。天空像被撕裂了口子，大雨傾盆，電閃雷鳴，大雨來勢洶洶，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蘭市幾條重要幹道近乎癱瘓。積水漫延，不少地勢低洼的人家進了水。神鬼泣和方格看著窗外的暴雨，都有些心驚，要是剛才他們早走一步，這會兒估計都要被拍在路上。


  方格笑了笑：「多虧吃飽喝足了，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走走，看直播去。」


  神鬼泣無奈。


  方格特意到會議室開了投影儀，魔法星首頁此刻正在播放一款經典的塔防遊戲的國外比賽轉播，人氣正盛，網友一邊看比賽一邊討論得如火如荼。


  也虧明晟川有人脈，不知道怎麼搞來了國外大型賽事的獨家轉播權，一個月內為了看高清比賽而註冊的用戶佔了80%，相比之下，fps遊戲倒顯得冷門了。比起槍戰，塔防遊戲更注重意識，走位，戰略戰術和技巧的綜合運用，神鬼泣平時也會看一些。


  其實他塔防打得不錯，當初也有職業隊邀請他，只不過他心中的浪漫始終是槍林彈雨的fps。因此當守望者橫空出世，將槍戰和塔防綜合一體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目標。而守望者也不負眾望，一如當年的cs，發展成了用戶最廣的fps遊戲之一。


  一場比賽結束后，進入中場休息時間，神鬼泣看得津津有味，方格卻覺得無聊透了。


  「我覺得被驢了，這有什麼好看的……」方格不喜歡塔防，覺得節奏慢，彎彎腸子太多，他更喜歡直來直往。


  距離下一場比賽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直播畫面被切成了各國代表隊的介紹，和成績總結，方格聽得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他突然覺得有人推他，卻是神鬼泣。


  「……喂，醒醒，這不是一言嗎？」神鬼泣道。


  聽到謝一言的名字，方格一個激靈，猛然轉醒，就看見投影儀上是謝一言的臉部特寫。看直播的人多半是用手機或者電腦上，對直播的畫面要求不高，而像這樣用投影儀看直播比賽還好，看主播的話就有些駭人了。半面牆那麼大的一張臉，幾乎連鼻毛都能看清，想想就可怕。


  可是當這個人是謝一言的時候，畫面非但沒有想象中的驚悚，反而還有一種在電影院看青春校園片的感覺。謝一言的皮膚，近距離看也幾乎是看不到毛孔的，只有脖頸後有些細小的絨毛，在她高高的馬尾下落著，更顯得女孩子細膩白皙，精緻如瓷娃娃。


  「我妹妹真好看，跟明星似的。」方格感慨了一聲，隨即惋惜，「就是太小了！」


  十八歲的小妹妹，得多禽獸才能下得去嘴！


  好在方格一開始和謝一言就是兄妹相稱的「好哥們」，他這會兒惋惜歸惋惜，更多的是與有榮焉。


  神鬼泣無語，這是重點嗎？

  「我怎麼覺得這段視頻在哪兒見過？這不是之前一言被fly網黑假唱的那段嗎？」


  方格這會兒也清醒過來了：「對呀，小明怎麼會放這個？不是網站被黑了吧？我打電話去問……」


  「等等！」神鬼泣神色肅穆，「你看，不一樣。」


  畫面一開始，的確是之前網上廣為流傳的「女武神假唱」視頻，但是往後看，就會發現許多從前沒有的細節，比如謝一言對著鏡頭外的人問「滑鼠動不了」，「不能控制音樂」等……而唱完三句后，謝一言停下，說了什麼。原視頻里正是在這裡，謝一言「暴露」了假唱對口型的假象，被網友指責。那段視頻被特殊處理過，聲音極大，根本聽不見謝一言在說什麼，可這一次卻很清晰。


  「放錯了，這不是伴奏，裡面有人聲，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假唱？為什麼要假唱，我自己唱不行嗎？」


  畫外的人激動地說了一堆，大概就是勸謝一言別軸，聽話，這樣才能賺錢云云。


  謝一言一臉糾結：「那不是騙人嗎？」


  謝一言的不配合終於激怒了對方，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入境了半個背影，指手畫腳起來。


  當看到他拿出一件比基尼要謝一言穿，網友的怒火也徹底爆發，滿屏的彈幕幾乎擋住了畫面。


  而視頻的聲音還清晰地傳來——


  「我不做了。」謝一言說。


  「你以為你是誰呀？有幾分姿色就傲起來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個電話，其他網站也不會要你！」


  「我是一名電競選手，我只想給喜歡遊戲的人做直播，對其他亂七八糟的沒有興趣。」謝一言走到鏡頭邊，最後回眸，冷冷地看了主考官一眼，「你既然這麼喜歡這套『衣服』，就自己留著傳吧。」


  對於謝一言的發言，彈幕上一片叫好聲，當然，更多的還是對fly網的指責和謾罵


  「我靠！原來是這樣！fly快原地爆炸好嗎！欺負我女神就算了，還要剪視頻黑她！」


  「怪不得女武神都不給自己辯解，清者自清，等著最後來一招狠的！」


  「嚶嚶嚶我要跟yiyan選手道歉！之前受了黑子挑唆，說了你好多壞話。以及，那句『我是電競選手』真是太帥了，堪比櫻木的『我是一名籃球手』啊！」


  「我就知道！我yiyan那麼呆一個人，連電腦桌面都不會換，怎麼會有『假唱』這麼『高端』的技術……還有那憨直的性格，言哥我又一次愛上你了233333」


  「我去！低調被黑，高調洗白！魔法星也是大手筆，塔防黃金時段，我敢說yiyan被黑的視頻都沒有這個投放位給力！」


  「也虧我言哥後台硬，不然不是被白白欺負了！」


  隨著海量的彈幕來襲，視頻並沒有結束，黑幕之後，反而傳來了一段沒有用畫面的聲音。


  方格正在為謝一言叫好，神鬼泣卻叫他收聲：「你聽，還有。」


  說話的是兩個人，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聽聲音大概也不年輕了的女人。男人低聲安慰，雖然極盡柔情，但是態度中還是能聽出一些敷衍，女人哭了一會兒，只說很想念孩子，而男人則應付性地答應她會叫孩子回來看她。


  「這是什麼？沒有上下文不太好理解啊，誰能給普及一下？」


  「魔法星網站是不是被黑了？怎麼一直在放奇怪的東西，說好的比賽呢？」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大家想想，像不像上次fly網那個逼閃耀黑yiyan的高層？」


  「厲害了我的樓上！你這麼一說還真……」


  「那他們說的孩子難道是那個假moon？這女的又是誰？不會就是那個高層劈腿的小三吧？我記得假貨是個私生女來著。」


  「年度大戲呀！我言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是掌握了什麼黑科技嗎？連這種把柄都能弄到手？我開始相信我言後台硬了。哈哈，fly網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這劇情九轉十八彎的，比比賽都好看了！」


  「我就知道，站言哥，不人云亦云，必有驚天大逆轉！fly網活該！」


  「頻道78888，相約fly貼吧爆吧，正義十字軍東征，面向玩家徵兵，歡迎參與，更歡迎圍觀。」


  「爆爆爆，算我一個！tmd老子還就當這把網路暴民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黑我言妞兒，能藥店碧蓮不？」


  「……」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感慨好戲不怕晚，畫面突然又亮了起來。這一次鏡頭裡是一間房間，屋子的生活氣息不算濃郁，整潔得過頭了，看著像剛搬來，或者正要搬走。


  鏡頭晃了兩下，似乎是正在對準角度。


  見這個場景，網民頓時沸騰了，也不知道誰帶頭，突然就刷起了花花和辣條。


  「天啊不是吧！我好像聽到言哥聲音了！」


  「言哥這是要親自現身說法了？」


  「哼哼，被逼急了吧？我突然有點感謝fly網這個大反派了哈哈哈哈哈哈。」


  「言哥真的是神女原型嗎？說實話我現在已經有點迷糊了，求言哥現身說法！」


  會議室里，神鬼泣和方格對視一眼，心中也有不詳的預感。其實單憑剛才兩段視頻，洗白這次的風波是夠了，但是也只是暫時的，謝一言一天不澄清，關於她的流言依然會漫天飛，可是……她真的想好了？

  一聲清咳后，一個穿著休閑t恤的女孩子做在電腦前。女孩子和官網cg中神女一角如出一轍的五官，只是眼睛更亮，更有神采，她對著攝像頭打了個招呼，張口是水友們並不陌生的聲音。


  「大家好，初次見面，以及久違了，我是msg的選手，yiyan。」


  就是這個聲音，多少次在比賽中反敗為勝，多少次帶領隊友拿下控制點，多少次毫不吝惜地給素不相識的水友傳授英雄的技巧。之前大家只是覺得謝一言的聲音好聽，就像是有魔力似的，叫人聽不厭，甚至有人剪了謝一言的各種口頭禪拼湊成所謂的「鬼畜」素材，可是連鬼畜視頻裡面都是一片「嚶嚶嚶，求改投音樂區」之聲。


  之前說謝一言就是神女cg原型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人聲脫節，他們先入為主的是cg動畫里神女輕柔甜美的配音，所以難以將二者聯繫在一起。直到眼前，謝一言真正地面對鏡頭，笑著打招呼，他們好像瞬間又忘記了配音的事。yiyan的聲音配yiyan的人，yiyan的人配yiyan的聲音，毫無疑問，無需質疑，這就是原裝正版，沒跑了！官方你不瞎，你知道用我言哥的臉做原型，但是官方你是不是聾，為什麼要配音！給我用原音啊混蛋！

  謝一言簡單打了個招呼，隨即進入正題：「很抱歉佔用大家的時間，不過請放心，距離下半場比賽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我只佔用這十分鐘，隨後就請大家繼續收看魔法星的賽事精彩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