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牧神」回歸
一連幾天，水星痕和明晟川都忙到深夜。
運營一個平台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魔星網的註冊幾乎毫無門檻，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上，有不少還超出了尺度，完全不符合根正苗紅核心價值觀，找死不是這麼來的。水星痕後來才知道，這平台根本就是靠開車賣肉打擦邊球起家，是小眾圈裡有名的「聖所」，後來網路大□□，被有關部門查禁，低調了起來，加上正規直播平台的崛起，漸漸退出了網友視野。
因為平台又窮又小，所以根本養不起自己的主播，和諧之風過後，直播區更是門可羅雀，靠著網友上傳的一些娛樂視頻維持流量。趁著停站整修的機會，水星痕把網站的內容里裡外外的清理了一遍，又自掏腰包找了專業團隊外包網站後台和前端，將網站徹頭徹尾地包裝變樣。
當然，她也沒忘記在微博上撈人氣，時不時地發幾個錄播遊戲視頻，又幾個業內好友打了招呼。跟她交好的主播聽說水星痕要自立門戶，大多是表示十分期待，誰不希望有個當老闆的朋友呢，誰又知道自己有一天不會去投奔人家？因此對於水星痕提出的幫忙宣傳，對方也都欣然應下，反正一句話的事。她們大多也是簽約主播，但是更傾向於業餘玩票的性質，所以不完全受網站限制。
而明晟川一邊整合平台團隊，一邊制定融資方案——只靠他這點兒錢肯定是不行的，接下來的日子他將線上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水星痕，自己則在幕後積極奔走，籌備融資。
兄妹倆每天早出晚歸，日子雖然辛苦，但貴在踏實。就在事情剛剛步入正軌的時候，一個驚天大新聞把水星痕炸得幾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fly網爆出大消息——電子競技傳奇大神，被官方欽封的亞洲槍神moon回歸守望者，並簽約fly網，本周六開始回歸「首秀」。
「不可能！」水星痕抓著明晟川的領子狂搖，「我家moon就算回來，也是去打職業聯賽，怎麼可能做什麼娛樂主播，還是跟黑心肝的fly網，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明晟川被搖得眼冒金星：「是是是，你說得都對，不過……真不放心的話，去看看不就好了么。反正是直播。」
水星痕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就算是直播也不會露臉的，她為人很低調的。」
「佳麗，人是會變的。而且你忘了嗎？我可是見過她本人的。是真是假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對，如果蒙著臉的見過也算「見過」的話。
說起來明晟川也曾年少輕狂沉迷網游。學生時代他和水星痕經常雙排，在小範圍內也有點名氣，雖然名氣來得不太正大光明。大家都知道他和水星痕是兄妹，只不過大家都以為水星痕是哥哥，因為明晟川在遊戲里的段位完全是靠抱緊妹妹的大腿升上來的。
很難想像，明晟川自認聰明伶俐悟性高，長相也稱得上一表人渣……才！偏偏他就是個fps遊戲天殘手，意識還算湊合，槍法簡直慘劇。那時候許多人都以為明晟川是妹子，總有人主動要帶「她」，結果不出三天，對方不是裝死下線就是直接刪好友改id……儘管如此，水星痕打進職業聯賽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
三年前的守望世界盃中國賽區小組淘汰賽第一場在鹿城舉行，也就是這場比賽第一次從線上走到了線下，真真正正的出現在了隊友面前。那時候moon在網上已經有了很多粉絲，許多人都期待著見到真正的「牧神」。水星痕是moon的鐵杆腦殘粉，她本來並沒有打職業賽的計劃，畢竟電競圈子對女生並不是那麼友好，可就是因為moon，有moon這個完人在前，她才鼓起了勇氣。
那一天，明晟川陪著水星痕進入比賽場館，水星痕去報到，她就擔起「拎包俠」的重任，在休息區等人。就是那次，在休息區的走廊上，他看到穿著和妹妹同樣隊服的小姑娘從走廊盡頭跑過來。說是小姑娘，其實也只是因為她跑動時飛揚的馬尾。那人臉蛋被一條大大的黑色口罩擋住，只露出一雙眼睛，如潭水一般清澈，又靜得攝人心魄。
她真的很小，大概只是初中生吧，氣質卻成熟得不像小孩子，看人的時候活像個小老頭兒，也只有奔跑的時候才彰顯出一點點這個年齡該有的青春氣息。
擦肩而過的時候，女孩子身上的什麼東西掉在了他腳邊。
明晟川看了一眼，立刻喊道：「喂，號碼牌！」
女孩子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也只有一眼，冷冷道：「沒用了，送你。」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明晟川看著手裡的號碼牌——1號。這可不是什麼替補隊員的數字。
他有不詳的預感。
不久后，他們接到moon退賽的消息不在，戰隊失去了核心，被對手打得落花流水。水星痕所屬的二隊本是來熟悉環境的，一隊的落敗讓他們承擔了巨大的壓力，心態上也受到了波及。尤其是將moon當做榜樣的水星痕，接連出了幾個嚴重的失誤，導致比賽形式一邊倒。賽后，水星痕在休息室哭得雙眼紅腫，哭著說再也不打比賽了。
「女生打什麼電競啊，坑人。」
「就是，打得什麼玩意。」
「撒個嬌就能當上正式選手，真羨慕啊。」
「他們隊也就是仗著有牧神撐腰，牧神慫了，他們也就完了。」
明晟川想說你們知道個屁？我妹妹可厲害的，虐十個我都不在話下。遊戲玩得好壞跟性別有什麼關係？比賽輸了又不是一個人的責任，憑什麼只有她自己背鍋？而你們口中的牧神——也是個小蘿莉好不好！
銀河電競，c位moon，號碼牌：一號。
明晟川想，他其實是有點討厭moon的。
無論有什麼理由，臨時退賽這種事情都太不負責任了，不僅辜負了自己的努力，也辜負了所有人的付出。這支隊伍是因為moon才凝聚在一起的不在，就好像缺少了核心動力，從moon出走開始，所有人的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可是……網路上光鮮無限的大神什麼的，現實里也還是個小孩子呢，還處於沒有監護人同意什麼也做不了的年紀。她看起來也不像主動退賽的，也許是真的遇到什麼麻煩吧。就像他家裡因為明佳麗打電競的事，也爆發過好幾次爭吵。老一輩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總是要差一些，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變成家庭戰爭。
聽到moon復出的消息明晟川其實也很意外。一晃已經三年過去，銷聲匿跡這麼久，怎麼突然想到要做直播？她還在玩這款遊戲嗎？他家人同意了？當年年紀小，很多事就那樣過去了，現在已經長大了吧？
既然回來了，那麼對當初的隊友，對三年前的那場比賽，她就沒有什麼解釋嗎？
——「moon回來了！還簽約了fly網！」
蘇靚差點將水杯扣在鍵盤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沒看嗎？今天fly連版頭的r都換了，現在牧神的粉絲都在狂歡，連各大戰隊都在觀望，聽說watc那邊已經在開會考慮邀請moon了。」上次缺席的小編靜靜激動地道，「我也是moon的粉絲啊，好想看看他本人的樣子。」
「可是……」蘇靚總覺得哪裡不對，「他都消失三年了，一回來就這樣大張旗鼓的，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靜靜星星眼地道，「那可是牧神啊，歐洲守望者總部欽點的亞洲槍神，當年如果不退賽，現在肯定已經是國內fps第一人了。別嫌人家高調，有實力的人有資格高調。」
是這樣嗎？
蘇靚還是覺得怪怪的。她做市場這兩年左右的時間也積累出了不俗的行業嗅覺，在她看來，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難以言說的「既視感」。
她清楚地記得前陣子有個十八線的小明星，為了上位偽造了一份光輝至極的簡歷，背後的公司買頭條，買水軍，炒熱度，用盡一切方法讓廣大網民相信這個小明星曾經是美國的什麼什麼影后，來娛樂圈就是玩票，錢什麼的根本不放在心上。當時許多人幾乎也就信了，還成立了各地粉絲後援會……
可是沒過多久就有人爆出，小明星身上的名牌全都是假貨不說，連身份也是假的，國外某大學的畢業生表示他們學校根本沒有這個人，至於那個什麼什麼獎影后，更是無中生有，美國根本就沒有這個獎項。這件事後來成了圈裡的一樁笑話，而那些什麼某某某駐銀河系粉絲後援會也被扒出來，都是公司幕後操作，粉絲都是買的水軍。
拋卻「moon」這個幾乎已經成了大ip的噱頭本身，這件事和那件事模式如出一轍。區別大概只有fly網不需要花錢買粉絲，因為moon本身就有一群十分可觀的腦殘粉，尤其是這些腦殘粉里還有幾個十分知名，影響力不俗的主播，每天不遺餘力地給粉絲洗腦，各種將moon神化，粉黑粉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收了錢。
蘇靚曾經研究過這個現象，最後將這命名為「moon」效應。
前些年電子競技屬於起步階段幾乎是初代守望者玩家心中的神話，已經上升到了情懷的高度，加上moon本人除了退賽這一樁迷案之外，實在是一個沒什麼槽點的人，即便出了退賽的事，他的隊友也未曾有過抹黑和怨懟，這跟moon平時的為人也都有關。換個別人，缺少任何一樁條件，恐怕都要別罵死。
這是一個無法複製的案例，是特例。
重回守望者當然好，明星選手的回歸對於官方也是好消息。只是，這樣高調簽約，又被網站鋪天蓋地的放消息，而且最先居然是走的娛樂主播這條怎麼看都是在圈錢的路子——
這，就未免落了下乘。
再通俗一點說就是，low了。
相比於這個神出鬼沒的moon，蘇靚還是覺得她家的小女神謝一言更可愛一些。一言她不僅遊戲打得好，有耐心，人也好看。昨晚上謝一言還帶她打排位，直接升到了鑽石。哎呀那車開得，別提多穩了，而且小女神在比賽里又溫柔又細心，叫人如沐春風的，聽她指揮都覺得是耳朵在做spa。
有這樣的大腿在，她對遠在天邊的moon什麼的，真的提不起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