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皇家出行,自然配備護衛,隻是太後這一趟去興國寺,本是為了給皇上祈福,是以並未大張旗鼓,隻點了十幾位精壯的護衛隨行。車駕亦未鋪張,但還是被賊人認出。賊人來勢洶洶,目露凶光,不過一刹那就與護衛拚殺成一團。


    周湘在車內高呼:“保護貴人!”


    車外刀劍鏗鏘,怒吼陣陣。華玉緊緊攥住車內扶手,麵色發白,不過幾息,車駕開始狂奔,整個車廂劇烈搖晃,她好容易穩住身子,車廂卻忽然騰空而起,她與花容重重砸下車座。


    華玉跌得頭昏腦脹,勉強睜開眼,隻見車簾被粗魯撕下,身穿甲胄持著大刀的人探進頭來,在華玉驚叫之前,刀柄猛然落下,她昏了過去。


    再醒來,華玉發覺自己趴在馬背上,她的後頸疼得難受,但她來不及去想,眼下更難受的,顯然是烈馬狂奔,她的腹部被顛簸著,控製不住地幹嘔從胃部掙紮而出。


    所幸,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很久。


    馬的速度漸漸變慢,直至停下,前方枯木林中,赫然出現幾張軍帳,旋即,她被人拽下馬,與一同劫走的宮人攔在一處。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華玉閉起眼,眉頭因痛蹙起,後頸的地方傳來陣陣鑽心的疼,她咬牙忍著,慢慢睜開眼,她不敢轉頭,隻看著眼前被抓來的人。綠珠翠禾也在,二者的境遇顯然比她還要慘些,額頭流著血,正昏迷著。


    她又往旁邊看去,正對上花容驚惶未定的目光,二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出聲說話。


    眼下看來,被抓起來的隻有女子。還盡是些年輕的女子。


    去興國寺的人中,除了太後公主,另有輛馬車上坐著服侍二人的仆婦,無一例外都是中年婦女。而被抓的人裏,顯然沒有。


    他們想要做什麽不言而喻。


    至於太後,


    能夠認出馬車是皇家車輛,甚至還高喊為父王報仇,華玉暗自猜想,行凶之人極有可能是幾日前剛被殺死的廣平王之子。若真是他,能捉住太後,是很大的籌碼,如今太後不在,顯然逃過一劫。


    隻是她該怎麽辦?

    一名兵士忽然從前跑過,抱拳跪地道:“屬下無能,讓人跑了!”


    “一群廢物!區區老婦都抓不住,要你們何用?”廣平王世子檀見傑憤憤道:“若不是受呼延慶的蠱惑,我父怎會貿然起兵,可恨我如今竟拿呼延慶無法,甚至還要仰賴他的兵卒,我父慘死獄中,我怎能甘心!如今叫你去抓太後,竟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世子恕罪!隻是如今我等已經暴露,不若就此回廣平吧!”


    檀見傑一腳將人踹倒。


    “我此來,是為殺檀雲秋,以報我父之仇!檀雲秋隻是一個殘廢,縱使有龍虎衛又能怎樣,他身邊可隻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童跟著,龍虎衛可懼,殘廢不足為懼!今天這一行人,是意外所得,沒想到太後竟然撞在我的眼皮底下,雖未抓住她,但是所獲頗多,”


    檀見傑的視線緊緊盯住被攔的眾人。


    華玉垂頭,心內顫抖不止。


    她隻覺一道陰冷黏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樣的目光,讓她如處汙沼。她的頭使勁垂下,雙肩不可抑製地發著抖,然而很快,那道目光離開。


    她倏地鬆口氣。


    懸起的心還未落下又提起。


    “聽說花容公主陪同太後,請問哪位是我的皇妹啊?”


    他的目光一寸寸從人臉上滑過,叫人膽戰心驚。


    “不說話是嗎?那就從她開始,一個一個殺死!”他的刀尖直對著綠珠。


    翠禾忽然站起來:“是我。”


    檀見傑眯起眼睛,陰惻惻地笑笑,忽而拔出腰間的長劍,直抵翠禾的咽喉,那刀尖還未觸碰到翠禾,立馬被人擋住。花容將翠禾擋在身後,道:“世子這是做什麽?”


    “廣平王身為王爺,卻公然帶兵圍困盛京,眾目睽睽、證據確鑿,他確有謀反之心,怎殺不得?世子愛父之心,雖能理解,可你如今這樣做,無異於飛蛾撲火!快將我們都放了,你回廣平,我絕不將今日之事說出!”


    檀見傑將劍收回,拿了帕子漫不經心地擦拭上麵的血跡,他麵容陰沉,唇邊掛著抹殘忍的笑:“我父怎會謀反,他是為大周除奸佞!檀雲秋執掌國政多年,皇上如今也大了,他怎不放權?罷了罷了,我跟你一婦人說這些做什麽!不過今日,倒給我驚喜,不僅有花容公主,還有一位,”他看一眼華玉,收回目光,又笑:“來人,將公主帶下去,單獨關起來。至於其他人,你們隨意。”


    緊接著,他又指向華玉:“將她送去我帳中!”


    ,


    檀見傑在帳外與兵卒飲了幾杯酒,他今日實在高興。他雖是廣平王長子,可從來不被他看重,父親總說他行事魯莽不顧後果,他不服!如今父親身死,來報仇的隻有他,他那位一直被誇聰明謹慎的弟弟,不還像個懦夫般躲在廣平嗎?

    隻有他!隻有他才是真心愛重父親的人!

    等他血刃檀雲秋,定要讓廣平那群嘲笑他魯莽的人瞧瞧,他繼任廣平王之位,是名正言順、名符其實!

    檀見傑醉醺醺地進了軍帳。


    帳中。華玉白著臉蹲坐在地,她四肢軟弱無力,因後頸那一下,她現在眼前發昏。可她不能昏過去,她得想辦法,想辦法,


    腳步聲傳來。


    檀見傑慢慢走近。


    他高大健碩,一步步朝著華玉逼近。腰間的束帶被他解下,隨手扔在地上,“砰”一聲,是他懸掛的長劍落地。


    華玉麵露驚惶,不住地往後退去。


    檀見傑呆呆盯著她,兩眼發直。他猛地撲過去,捏住華玉掙紮的雙手,咧嘴笑道:“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嚇到你是我的不是!可曾怕我?莫怕莫怕,方才是我嚇唬人的,我怎舍得殺你。你莫要掙紮,就允了我吧!我家中還未有妻室,你允了我,好好伺候,我定不會虧待你!”


    方才顛簸一路,華玉的發髻早已鬆散,隻一根木簪鬆鬆挽著,她杏眼含珠,麵露懼怕,兼之蒲柳之姿,越瞧越讓檀見傑心生蕩漾。


    華玉掙紮著喊道:“你快鬆開我!”


    檀見傑不怒反笑,他緊緊抓著華玉的手腕。皓腕凝霜雪。眼前這位美人,就有這樣一雙纖細又白膩的手腕,握在掌中軟綿可愛。


    華玉實在害怕,她偏頭躲過檀見傑逼近的頭。


    “我奉命侍奉太後去興國寺為皇上祈福,如今半路被爾等挾持,此地距盛京並不遠,想必他們聽到消息已經趕來!世子,世子怎有閑心在此?不若快些回廣平吧,到時兵來,恐性命難保!”


    掙紮間,美人香肩已露。她發髻鬆散,烏鴉鴉的長發垂在身側,小臉又怕又怒,眸子水汪汪惹人憐。要檀見傑現在就住手,豈非要他的命?


    況此地偏僻,又有士兵把守,京中人怎會那麽快找來?如今美人在手,又有烈酒助興,他早已按捺不住,雙目已染著火焰,用力撕去礙人的衣衫。


    華玉退無可避,她整個人抵在帳中的床榻前,胸腔因懼意跳動的劇烈。廣平王居盛京之北,素有野蠻殘暴的名聲,其子檀見傑更甚於他!現如今,檀見傑跪於麵前,目露垂涎,她就好比案板上的魚肉,焉能反抗?

    可是她不甘心,


    雖想不起前世他的結局,可觀眼前人重欲且殘忍、魯莽又蠢笨,怎會有好下場?若被他辱於此地,她實在是難以忍受,隻覺得惡心。


    華玉兩手護在身前,抵擋著如同瘋狗似的檀見傑,她目染怒意,憤憤道:“你別再碰我!否則、否則我便殺了你!”


    檀見傑聞言大笑,不以為意:“美人發怒也是美的。真真是個傻的,老實跟了我有什麽不好?莫非你惦記皇宮裏那個病秧子皇帝,還是檀雲秋那個殘廢?他們二人實在配不上美人,我有甚不好,廣平城可有不少兵,我告訴你,我有北境王呼延慶的幫助,將來登頂寶座指日可待!你莫再掙紮,否則我,”


    華玉在他撲過來時,拔下木簪,迅速轉動幾下,鋒利長針從中射出,直入檀見傑的胸口。木簪裏隻存一根粗針,她的手發著抖,瞪大眼睛去看檀見傑。


    檀見傑滿麵震驚,緩慢垂頭去看插入胸口的長針,腦中的酒意迅速退去,他怒喊一聲:“賤、人!你竟敢害我!”


    說著,他便直朝著華玉追去。


    華玉握緊空空的木簪,心中焦急又懼怕。她揚手將木簪丟在檀見傑的臉上,雙手撐著地往旁邊躲去。可躲又能躲去哪裏?外麵都是他的人,屋內他如餓狼,已無處可逃。


    華玉忽然絕望。


    她衣衫已破,無法蔽體。發髻淩亂,雙目通紅。顫巍巍縮在角落,抱著雙膝蜷成一團。縱使三麵都有牆壁可倚,可她卻覺身處虛空,無可以倚仗自救的東西。


    檀見傑拔出長針,扔在地上。他的胸口浸出血漬,雖有些疼,但一根針能有多大的傷害?他緊緊盯著角落的華玉,不知怎麽的,他並不想計較這些。畢竟,她怕自己,有烈性才有樂趣。


    他大笑一聲:“這就是你說的殺我?美人也太小瞧我,區區藥丸大的傷口,怎奈我何?”


    說話間,他步步緊逼。


    華玉看著他,目染悲切。


    然後便聽破空之聲響起,一柄泛著冷光的劍刃從他胸後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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