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等檀雲秋的身影看不見了。
華玉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沒想到他竟然會幫自己!
今日若是沒有攝政王,大概她會百口莫辯,最好的結果便是被貶回美人吧。
最差的就是死了。
想到死,華玉打了個冷顫。旋即搖頭將這個字從腦海裏甩出去。
“燕娘。”華玉問道:“將才淑妃屋裏的催生丸是怎麽回事?”
燕娘並未隨著華玉進淑妃的臥房,而是站在簾外等候。她湊到華玉耳旁小聲說:“奴婢親眼看見,是茂竹大人將那瓶藥給了趙太醫。”
華玉沒有回答。她步伐慢慢地朝著棲玉宮走,路上一直垂著頭,低聲喃喃道:“,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她捉摸不透,沒再多想。
晚上。這個時間,她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但是她並沒有睡著,反而是隔一段時間問一下燕娘壽喜宮的消息。臨近一更天,外麵天色黑沉沉的。
燕娘急步走近。華玉正披著外衣坐在塌上。
“有消息了。”
華玉犯困的眼皮瞬間有了精神,連忙坐直身子,拍拍身側的位置要燕娘坐下來:“燕娘快說。”
燕娘道:“龍虎衛的大獄一向令人聞風喪膽。太醫有些還未被抓進大獄,就溺了滿褲,一字不漏地全都說了。不過他們知道的並不多,隻是去請脈時,趙淑妃從不讓他們細察,給了銀錢,去應個臉就回去了。一切都是已經死了的李太醫負責的。這下子,趙夫人不審也得審了,她雖是趙淑妃親母,可大獄內的大人們果真有手段,趙夫人進去不足一個時辰,便召了。”
華玉問道:“與咱們猜的一樣嗎?”
燕娘道:“也不知是真話還是假話。趙夫人說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她想要趙淑妃固住皇上恩寵,才出的主意。太後聽聞這件事情,生了好大的氣。讓皇上將趙淑妃遷入冷宮,撤了她淑妃的身份,如今該稱她一聲趙美人。”
華玉“喔”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句話,竟很應景。
淑妃當時傳出有孕的消息,皇上大喜,要為淑妃建造寶樓。如今寶樓的圖紙剛完工,淑妃已進冷宮。
華玉唏噓片刻,吹滅床頭的燈燭。躺下,不過半刻便沉沉入睡。
翌日清晨。院內喧鬧。
華玉努力睜開略顯沉重的眼皮,問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天還不算大亮,晨光熹微。燕娘掀簾進來,回道:“戶部的趙大人正跪在龍馭殿前,求皇上饒恕趙美人的過錯。”
華玉一聽,忙掀開褥子,穿好衣裳鞋襪。
“我去瞧瞧。”
燕娘欲言又止。到底沒有阻攔,跟著她往龍馭殿去。
,
趙大人寒門出身,科舉中第,在榜下被伯爺家的小姐看中,招入家門為婿。憑借伯爺的幫助,他才能從一個小小的寒門士子進入油水頗大的戶部,並在戶部站穩跟腳。他與趙夫人總共趙惠然一個嫡女,還是長女。從小頗為寵愛,隻她心氣高,便送她來宮中。
沒想到,轉眼間,長女被貶入冷宮。
趙夫人也被下了大獄。
趙大人老淚縱橫哭訴道:“求皇上替臣做主!小女雖然犯下過錯,貶入冷宮也是她應得的!可是家妻又犯了什麽過錯?她到底是伯爺家的小姐,是我的妻子,怎好直接抓入大獄!一夜未歸啊!”
龍馭殿前。文武百官分列兩隊,手執笏板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檀瑾寧很快從寢宮走出,直走到宮門口。
“員外郎快起來!這是做什麽呢!”
趙大人雙眼通紅道:“您是皇上,您才是大周的天子,攝政王他也太無法無天了吧!他能夠帶著近衛隨意出入宮闈,入皇宮如入家門!想抓誰便抓誰,他這樣的行為與亂臣賊子何異?”
檀瑾寧麵色尷尬,收起想要扶他起身的手。
“員外郎慎言!”
“讓他說。”檀雲秋的聲音傳來。眾人腦袋一縮,就見檀雲秋坐在四人抬的肩輿上。他眉眼半闔,單手撐著麵頰,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而後,肩輿在趙大人的麵前放下,檀雲秋站直身子,借著長拐的力道坐在早已準備好的輪椅上。
這一幕,眾人都不敢看。匆匆將眼垂下。
檀雲秋重複一遍:“員外郎方才說我無法無天,又說我是亂臣賊子?”
趙大人梗著脖子道:“王爺抓走我妻子,她在獄中整整一夜未歸,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王爺視我等的生命如什麽?想殺便殺想剮便剮!您終究是攝政王,怎可越過皇上,乃至太後去!”
檀瑾寧早已退到後麵。垂著頭,一幅怕檀雲秋遷怒他的模樣。
檀雲秋情緒莫辨:“應趙大人的要求,將趙夫人帶來。”
青鬆離開。很快便回來。
趙夫人被兩位宮人架著胳膊,她還穿著昨日穿得一身衣裳。此時血跡斑斑。趙夫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宮人將她放下,她連跪地的力氣都無,軟趴在地。
趙夫人一靠近,便有股濃烈辛辣的臭味彌漫。
檀雲秋慢條斯理地將帕子掩住口鼻:“趙大人將心放下去,趙夫人還活著呢。”
趙大人氣得麵紅耳赤:“你——”
檀雲秋眉眼冷沉,掃了眼環列在兩處的百官,私語聲戛然而止。龍馭殿前,氣氛安靜詭異。檀雲秋的笑聲忽然響徹眾人耳內,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而是從喉間擠出聲輕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道:“趙夫人身為外眷,插手宮闈,暗使趙美人假孕,蒙霍君心,這樣蛇蠍心腸的毒婦,難道我抓不得嗎?趙大人也說,皇上是大周天子,萬事皆應以皇上龍體為重,涉及龍嗣,何其重要。難不成依照趙大人的意思,我要抓個人,還要告訴大人一聲嗎?”
趙大人麵容灰敗:“怎麽、怎麽會是如此!”
趙大人跪著爬到趙夫人的身邊,觸手一片血跡,他駭得大吸了一口氣。雖未死,卻與死人無差。這一刹那,他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張口大罵:“,王爺也知皇上最重!若你真的清楚,此時便應該卸掉攝政王的身份,回親王府去!為何偏偏留在宮中,看似大義凜然,實則圖謀不軌!自古以來,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鏗鏘”一聲。
檀雲秋抽出青鬆腰間的長劍。長劍出鞘,刀刃泛著冷光。刀尖直指趙大人的咽喉。再往裏進一寸,便死。
“趙大人好骨氣。”
他的眉眼如同他手中拿著的長劍,陰沉恐怖。正是晨間,日光零落灑在眾人身上,如同鍍上一層薄薄的冰霜。透過這層茫然迷蒙的霜氣,映入眼簾的,是攝政王似笑非笑的麵容。
“趙大人有句話說對了。我要你死,你絕不能活。”
話落,長劍忽然轉至趙大人胸口,刺破官服,直入胸膛。不過幾息,長劍拔出。鮮血濡濕了青色長袍。趙大人驚恐瞪大雙眼,軟倒在地。
百官皆麵色發白。跪在地上。
“王爺息怒!”
“王爺息怒!”
“王爺息怒啊!”
檀瑾寧雙腿發軟,看著不足幾步倒地的趙員外郎,他抖著雙腿道:“皇叔,皇叔息怒,”
檀雲秋垂眼,看著跪了一地的官員。
他嗬笑一聲:“他還未死。再入一寸,必然斃命。”
檀瑾寧小聲道:“那、那我傳太醫來,這裏總歸是上朝的地方,死了個人不太好看,對皇叔的名聲亦不好。”
他還需要什麽名聲?
檀雲秋淡淡嗯了聲。
檀瑾寧立馬讓人把趙大人連同趙夫人一同抬走。眾人驚魂未定,恰此時檀瑾寧宣布身體有恙,眾人求之不得,紛紛告退回府。逃也似的離開這裏。
,
華玉站在高台上。
她披著風帽,藏在裏麵的小臉煞白。她清楚地看見檀雲秋拿著的長劍是如何刺入趙大人的胸膛,而後那人就如同一隻沒了生機的物件,軟倒在地上。
他拿劍殺人,與殺畜牲沒有區別。
華玉忽然感覺整個身子都冷得厲害。
她昨日的話說差了,這哪裏是一直受傷的仙鶴。
他分明是豺狼,哪怕落入獵戶的陷阱,受了傷,他的獠牙依舊鋒利,依舊,殘忍狠辣。
與虎狼謀皮,福兮禍兮?
華玉怔怔站著。忽然之間,檀雲秋抬起臉,冰冷的視線直射在她身上。
他竟然發現自己了!
華玉猛地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蹲下身子。
而後理智漸漸回歸。
她瞬間懊惱。
剛才為什麽要蹲下!
如果她現在再站起來,結果會怎麽樣?
華玉籠住雙膝,蹲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身,看向龍馭殿前,早已沒有了人影。她懸起的心卻並沒有放下,反而堵得厲害。
“燕娘怎麽辦,攝政王剛才發現我了。”
燕娘方要說話,可她張開嘴,卻忽然愣住。台階之上,檀雲秋的身影慢慢出現。
“姑娘。”燕娘提醒華玉,“攝政王來了。”
華玉“啊”了一聲,啊字的尾音還沒有吐出來,就咽進喉嚨裏。她局促起來,雙手雙腳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她故意揚起唇角笑道:“王爺怎麽來這裏了?”
檀雲秋的身後籠著初升的日光,他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故作震驚的女子。
她站在高台上。風帽遮著她煞白的臉。她的目光似乎盛著汪嶙峋的水,親眼目睹他殺人時,水麵忽然炸開。跳躍的水珠映照出她顫抖的身影。
有那麽可怕嗎?
檀雲秋掃了一眼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很放鬆地垂落。他的手骨節分明,被日光灑上層細碎的光。越發將濺落的血點映照分明。
他蹙起眉頭。
“你過來。”
華玉瞬間緊繃起來。她有些不情願地卻又裝出一幅很情願的樣子,走到他身邊。
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他的語氣很不好。
華玉雙手緊攥著,以此來緩解緊張的情緒。
檀雲秋將握劍的手抬了抬:“給我擦幹淨。”
,竟然是這麽簡單的要求?
華玉如釋重負,拿出帕子。她蹲下身子,小心捧著檀雲秋垂在扶手上的手,用帕子慢慢輕輕地擦拭著。有好一會兒,手背漸出紅痕。
她始終低著頭,掌心發涼。跟攝政王的手完全是兩個溫度。她能感覺到,她的指尖一碰到檀雲秋的手,他就被涼得往後抽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手接觸到他。用帕子包著指腹。
“王爺擦好了。”
檀雲秋將手收回袖中,雙手悠閑地交叉起來,置在腿上。
“為何還蹲著不起身,”他的尾音微上揚似在猜測:“,怕我了?”
華玉站起來。起初垂著眼,慢慢地跟他對視。
攝政王心思敏感,又多疑。
在他麵前說實話才是最不容易出錯誤的。
但是這實話該怎麽說才能說到他心坎裏,讓他不會發怒。
令華玉有些頭疼。
華玉道:“,怕,也不怕。”
檀雲秋語氣不明:“哦?我竟然不知孟美人是什麽意思。”
檀雲秋眯起眼睛看她。戾氣在眼底蟄伏。
華玉道:“我在今日之前,從未看見過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癱軟在地上。不瞞王爺說,見到這樣的場景,哪怕離我很遠,我也感覺仿佛下一秒那把劍就會刺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實在是無法控製地感到怕。”
“但是,”
華玉咽了口氣。
“,方才那位大人汙蔑王爺,對王爺口出不遜。若是我,必然也會被他惹怒。我是我,那位大人是那位大人,我心中隻會敬重、依賴著王爺,並不敢也不想惹您生氣,所以我就不怕了。”
檀雲秋側著頭看著台下的景,華玉說完許久他都沒有出聲。仿佛剛才她說的話,他並不屑聽。
台子高,風難免大。檀雲秋藏在大氅後麵,瞥一眼衣著單薄的華玉,忽然叫她過來:“低一些。”
華玉的手猝不及防地被握進檀雲秋溫熱的掌中。在這一刻,他周身環繞的冷氣似乎全部消融了。
他嘴邊噙著笑意。雙手對搓幾下,將掌中的小手也搓得暖融融。
華玉正在怔忡間,忽聽他問:“為什麽來這裏?”
華玉立馬打起精神道:“我聽到了趙大人求情的消息。來看看。”
他“哦”了一聲,旋即問道:“這樣的結果怎麽樣呢?”
他以為會再次看到華玉思索的模樣。每次回答他提出的問題,她總會故作震驚地抬起視線,要認真回答,好叫他滿意,有時還會帶上如果回答不好就會被懲罰的畏懼。
實在是好玩。
可這次她竟然沒有。
她朝著檀雲秋微微一笑。
“謝謝王爺。這樣的結果很好。”
趙家永無翻身之地。冷宮裏的趙惠然失去倚靠,以後想要出來比登天還要困難。
而華玉,也終於可以在後宮中,短暫地過幾日安心舒適的日子。
,
華玉還是妄想了。
檀雲秋在高台上停留一會兒,青竹便把他叫走了。聽話音好像是盛京城中有人持刀作亂。她沒敢細聽,隨後也走了。
半路上被周湘攔住。
“孟娘子隨奴婢去壽喜宮吧。”
壽喜宮內。太後端坐在塌上,手中拿著串佛珠,係著平安穗子。
花容公主坐在太後腳邊的繡墩上。拿著小錘子輕敲太後的小腿。
太後問道:“有許多日子沒有見過孟娘子了。我年紀大了,不中用。唯有一個花容,因我舍不得,把她嫁給了弟弟家的長子。到底嫁出去,也不好時常陪著我。如今眼瞧著,就你懂事聽話,怎麽也不來?”
“是我的罪過。隻因我身體不好,動不動就頭疼腦熱,不敢帶病叨擾您。”
太後麵笑心不笑。
“這話聽著可不像是實話。”
華玉忙跪在地上:“我愚鈍,不知太後是什麽意思。您是在生我的氣嗎?”
太後麵色發沉,並未出聲。
這時候,花容公主走到華玉身邊,架著她的雙臂將她推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母親心最善良,怎麽會生氣?娘子別是眼花了吧!也沒有什麽事,就是那日在趙美人屋裏,聽說攝政王也跟著去了?最後還將趙夫人抓進了大獄。母親聽了這事,又心疼你,又後怕的,”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確了。
華玉感激地朝她笑笑。
太後跟檀雲秋的關係一直不和睦。畢竟,皇上再不是親生的到底還是名義上的母子。如今朝政大權不僅掌握在檀雲秋手中,連皇上都分外信任他。
更何況,華玉記得,當時為了給太後準備生辰,有位太後很寵愛的戲子因為衝撞了攝政王,便被拖下去處死了。
二人關係可見一斑。
而那日,趙惠然的事情鬧得滿宮沸沸揚揚。
太後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不僅有所耳聞,連其中的細節都知道得一字不落。因此便有些懷疑,攝政王是故意袒護孟華玉的。
太後目光審視。
華玉道:“太後心疼我,我實在是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日我在旁邊站得好好的,冷不丁被人踩住裙子跌倒在地,然後就見趙美人也跌倒了。我自來嘴就笨,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才行,本以為定會惹怒皇上。可誰知,路上碰見攝政王。我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他聽見趙美人的名諱發了好大的脾氣,許是趙美人曾得罪過他?以至於後來到了淑妃房中,連抓了許多人去大獄。我也因此洗清了嫌疑。”
接著道:“,對了。今日趙大人在龍馭殿前罵攝政王的話,想必太後也聽見了,他既然敢在禦前這樣罵,在家中定罵了數遍,或許被攝政王的耳目聽到了也未可知。”
太後問她:“如此說來,孟娘子該要好好感謝攝政王才是。”
華玉滿臉迷茫:“為何?若是沒有攝政王,皇上和太後也會相信我的,我並無害人之心啊,”
她的眼神充滿怯懦。
太後臉上的懷疑漸漸消散,她停下轉動佛珠的手。麵上又帶上華玉熟悉的和善笑意:“好孩子,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攝政王此人,你也有所耳聞,在他手底下死了多少人,數都數不清。他簡直就是個大惡人!”
太後氣極了,咬著牙道:“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竟敢執劍斬殺朝廷命官,改明兒那把劍是不是就得架在我的脖子上?!”
太後怒氣漸漸上湧,眾人勸了好幾句,她才平複。
眾人說話的功夫,周湘進來傳報:“今日在城內有人持刀行凶,傷了數十人,駙馬爺也被傷到了。國公府裏來人叫花容公主回去。”
花容公主仍舊坐著。
太後急問:“傷得嚴不嚴重啊?”
“太後放寬心,說並不嚴重呢。”
花容公主起身:“母親恕女兒不能相陪了。”
“你快去吧,存之這孩子打小聰明伶俐,沒挨過打。如今突遭橫禍,指不定多疼,你這做妻子的該多關心才是。”
花容應了聲是,告退了。
太後也乏了,讓華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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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棲玉宮。華玉將外衣脫下,解開發髻。
浴房已經備好熱水。
燕娘抱著衣裳跟在身後道:“好端端的,怎麽會有人在城裏行凶呢?巡防的人也沒看見,怎傷了那麽多人。”
皇上體弱,攝政王把持朝政。底下一堆人眼紅,都妄求坐上那個位置,鋌而走險的事就多了。
華玉道:“咱們在宮裏住著,有禁軍把守。比外麵安全很多,燕娘莫自尋煩惱。”
“是呀,姑娘說得對。咱們好端端在宮裏住著,我去想外麵的事做什麽?”
華玉朝她笑笑沒再說話。
浴房熱氣氤氳。桶內盛著熱水,水麵蕩漾著嫣紅花瓣,混著爐內散發出的香氣,整個屋子被花香籠罩。華玉將外衣脫下,搭在架子上。又脫下肚兜,小褲,她抬腿邁進桶內。老實坐在裏麵。
她白淨的雙臂搭在桶壁。烏鴉鴉的長發散在身後,發尾沾濕貼在身上。熱水使她身上每個毛孔都舒適地展開,華玉彎著眉眼浸在水中。
“燕娘你開門了嗎?怎麽突然變冷了。”
華玉往門口瞧。屏風擋住她的視線,她隻能看到門口的棉簾擺動幾下,似乎剛剛被人掀開過。
空氣中好像忽然混入了陌生氣息。
華玉緊張地抱緊雙臂,縮進水中。隻露出一顆圓圓的腦袋在水麵上。她警惕地望著門口的方向。
再次問道:“燕娘是你嗎?”
就在華玉緊張地想要喊救命的時候,燕娘的聲音傳來:“是奴婢。”
華玉的心頓時放下,她帶著埋怨的語氣嗔她:“,燕娘怎麽不說話,嚇死我啦!”
她的動作幅度有些大,水麵發出嘩啦一聲響。水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彈落在地。
地麵濡濕一片,皆是水漬。
旋即,除了燕娘的腳步聲,還有一陣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
華玉立馬繃緊身子,瞪大眼睛去看。從屏風後漸漸露出來的,除了燕娘擔憂又帶著歉疚的麵容,還有檀雲秋那張冷淡卻戲謔的臉。
,他怎麽來了!
華玉滿麵震驚。
檀雲秋卻顯得從容很多。
“你出去吧。”
燕娘三步兩回頭地離開。
屋內隻剩下兩人。
華玉忽然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檀雲秋穿著紫袍束玉冠,端正冷淡。
他離她不過幾步的距離。而她卻一、絲、不、掛地在木桶中。水溫像是突然就變得熱了,燙得她努力屏住呼吸才能忍受麵頰傳來的熱度。
“,王爺怎麽來了?”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子吧。
華玉憋住氣。
視線僅僅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能被燙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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