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鄭奶奶注意到鄭滿滿手裡提的行李袋，問道：「你這是剛下火車就直接過來了？行李重不重啊，也不知道先回家放放。」
「就幾件衣服而已啦。」鄭滿滿說著將行李袋放到一旁，「我這陣子剛好放年假，所以就回來了。」
「哦哦。」鄭奶奶臉上止不住的欣喜，「這年休有幾天啊？你可以待多久？」
鄭滿滿摸著下巴：「這要看奶奶你的表現了，如果你聽話一點，少吃甜食按時吃藥，我就待久一點，不然我明天就走。」
鄭奶奶聞言馬上老實了，她從床頭櫃里又摸摸出兩個玫瑰花餅，通通塞到鄭滿滿手裡：「你瞅，奶奶多疼你，偷偷藏著給你吃的。」
鄭滿滿：「……」
鄭滿滿在醫院陪奶奶吃完了午餐，就拎著行李袋回了家。鄭滿滿的家不在康城中心區，而是在靠近邊郊的一個小村落，鄭滿滿從醫院離開后，還得搭一個小時的麵包車才能到達。
奶奶一直住在醫院，鄭滿滿則有兩個多月沒回來了，家裡積了厚厚的一層灰。鄭滿滿打了一桶水，將屋子清理了一遍。打掃屋子的時候她收到房東的簡訊（電話她一般都是不接的）——「滿滿姐，媽媽好生氣，把你的東西都扔出去了，還找了一個新的姐姐來住。」
鄭滿滿心裡一急，忙撥了個電話過去，是房東太太接的電話。
「終於敢打電話來了？鄭小姐，你已經欠了兩個月的租金沒還了，每次催你都推這推那，你真當我是冤大頭是不是？房子我已經租給別人了，門鎖我也換了，以後啊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真是，沒錢還租什麼房子？外面天橋有的是給你睡的地方！嘟嘟嘟……」
鄭滿滿握著手機倒在剛擦乾淨的地板上，望著天花板的白熾燈燈泡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她打了個電話給紀然：「然然，我有個事找你……」
「沒錢，不借。」
「……你的旅館里還有空房間可以住嗎？」
這句話顯然戳到了紀然的痛腳，因為生意不好，她旅館里別的沒有，最多的就是空房間了。
「鄭滿滿你大晚上的打電話就是要找我吵架的是吧？」
「我被房東趕出來了，沒地方住了。」
「你沒地方住特么關我什麼……」
「然然……」鄭滿滿突然叫了她一聲，「我現在在康城，我奶奶的病需要錢，我真的……沒辦法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紀然彆扭的聲音傳來：「我就故意嗆嗆你啦，反正房間那麼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還有，你奶奶的病要很多錢嗎？我還有些積蓄，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
「嗯，要很多錢，不過我自己會想辦法。」鄭滿滿蜷起身子，「然然，謝謝你。」紀然從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上次宋啟原的住宿費也是，雖然她嘴裡說著不願意，最後還是偷偷把那天晚上賺的錢轉了大半到鄭滿滿的卡里，她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只留下一個旅館，她的積蓄都是留給她的弟弟將來讀書用的，鄭滿滿怎麼能拿？
「干……幹嘛突然這麼客氣啦，一點都不像你了，反正我話都放出來了，要錢你就來跟我拿，最多我以後不收你利息了，聽到沒？」
「好啦，聽到啦。」
掛了電話，鄭滿滿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一個鯉魚打滾翻坐起來，她點開手機網頁，瀏覽著求職網站上的招聘信息。掃過一則啟信房地產招聘客服的信息時，鄭滿滿的目光滯了滯——
月薪八千，五險一金，頭兩年還提供公司宿舍……
這麼優厚的待遇，如果她能進的話……
不行不行，宋啟原那麼討厭她，怎麼可能還招她進他們公司做事？
可是一個小小的客服而已，就算她進了，宋啟原也不一定知道吧？
回過神來時，鄭滿滿已經把招聘啟事裡面的郵箱地址保存進了手機里。
第二天，鄭滿滿到醫院陪奶奶。
剛到病房門口她就聽到一聲開心的大喊：「嗬！又是我贏了！」
咦？胡家爺爺又來玩了？
鄭滿滿拎著飯走進去，果然看到胡爺爺一臉嘚瑟地坐在奶奶對面：「鄭家老太太你輸了，快說快說！」
「額，嗯……」鄭老太太嘖著嘴巴想了好半晌，兩手往大腿上一拍，「有了，上小學的時候滿滿偷吃學校門口便利店的冰棒，被他們家大狼狗追著跑了兩條街。」
「不對不對，這個你剛剛說過了。」
「說過了嗎？啊，還有一個，滿滿床頭貼有一封信你知不知道？」
「信？一封信那算什麼事？你別糊弄我老頭子。」
「呦你可先聽我講完啦，那封信啊，是滿滿六年級那會兒，看到別的女同學都有情書收，自己沒有，就撕了作業本自己給自己寫了個情書，塞門口信箱里，拆信的那天，滿滿還爬上村裡戲檯子得意地大聲朗誦了好幾遍呢。」
「噗……」
鄭滿滿回過頭，胡紹宇正一臉忍笑地看著她：「原來那封信，是你自己寫的啊。」虧他那時還因為這事傷心了好一陣子。
鄭滿滿：「……」
胡爺爺轉頭看到他們倆，咧嘴一笑：「小傢伙們來了呀。」
鄭滿滿上前，皮笑肉不笑：「爺爺你們這是在玩什麼遊戲啊？這麼開心嗯？」
「我們玩牌呢。」胡爺爺呵呵答道，「誰輸了就得曝一件自個孫砸的糗事。」說完他看向胡紹宇，特別自豪地道：「阿宇，爺爺今天可給你長臉了，就輸了一回，除了你十歲了還尿床那件事，爺爺其他可都沒有講啊哈哈哈……」
「爺爺！」胡紹宇面紅耳赤打斷他，然後急急看了鄭滿滿一眼。
鄭滿滿沒有注意他，她坐到床邊，看了悶不吭聲的老太太一眼，笑得很親切：「奶奶看來你精神頭很棒嘛，還有精力跟胡爺爺打牌玩遊戲呀？」
老太太瞅她一眼，又低頭。
鄭滿滿繼續維持著親切和藹的笑容，同時手往枕頭下一翻，翻出幾塊糯米糖：「哇哦，這是什麼？」
這下連胡爺爺也不說話了。
鄭滿滿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她看著兩人，沉默了一陣，突然站起來，從病房離開。
胡紹宇追著鄭滿滿到樓下草坪，他抿嘴看了鄭滿滿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問道：「滿滿，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