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後天
各方就緒,局勢處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而陳青卻不自知。
他正處於一種玄妙的狀態,就像外界表現的那樣,他的內里也在進行著武道境界的跨越。從普通武者轉成後天武者,這是武者的一次升華,從此就擺脫普通人範疇。
當五季劍法逐漸合成一套的時候,在不斷的演練中,一種明悟逐漸走上陳青心頭,那是意與體合的神意。普通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心思漸漸擺脫嬰兒那純潔無暇的狀態,心思沾染上了諸多世間的污穢,而隨著精力的衰減,心神也變成了脫韁野馬般不受控制。
一個普通人長大的過程,就是一個讓心思逐漸蒙塵的過程,有些人自知,時時擦拭,總能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而大多數人不自知,往往將之當成為成長的代價,最後變得拙劣不堪,失去了自身「生而為人」的靈氣。
而普通武者晉級後天的過程就是一個收心的過程,以自身強大的精力約束心思的胡亂躍動,以自身強大的精力,將已經走歪路的心神強行掌控。而這其中所依據的道理就是:「精能生氣,氣能生神。」
陳青本來心思就比這世上大多數人跳躍,畢竟在前世有著互聯網的世界,一個人一年接受的信息比得上以往數年,心思也就越發不能沉靜下來,無形間沾染了很多浮躁氣,不能全心去做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即使穿越來到這個新世界也沒有改變太多,就像他剛降生的時候,沒有憑藉著重來一次的機會好好經營自己新的一生,反而在遊戲人間,等待著將來某個時刻降生的金手指。
他早已經忘記了自身存在的真實感,而且沒有對未來的嚮往,沒有喜悅與興奮,沒有悲傷到痛不欲生的經歷,一切都變得比小時候淡漠,這種狀態可以稱作成熟,也可以說是喪失了「真」。
當一套五季劍法逐漸演練完畢的時候,當一年四季的輪迴,春華秋實的質樸,花開花落的哀傷在陳青的心底顯現,陳青發現自己找到了失去已久的感動,不再是「貌似看破世情的遲鈍」。
就像是找回了在塵世中漸漸迷失的心,找回了自己的存在,陳青沒有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同,自己乃是大千世界的唯一,沒有任何事物與自己一樣,當心神不再像是脫韁野馬般隨波逐流,陳青開始走上了掌控自己的道路,而這就是後天之路。
走上後天之路,氣感自生,從此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體內之氣血之力,接著完美掌控。
一個完全掌控自己的人,才是一個真正的人,也是一個強大的人,有不斷進取從而開破迷霧走上不平凡的人。
……
四季,或者五季,是一個輪迴,當這個輪迴走道盡頭,下一個輪迴即將開始的時候,陳青的心神從心底潛出,再一次認真地觀察這個自己生活了十來年卻依然感覺陌生的世界,只因陳青從沒有想過去發現他,去愛上他。
陳青感覺自己的眼角稍微濕潤,陳青感覺到自己內心的喜悅,就像是大病初癒之後的清晨,縱使沒有鳥語花香和雨露朝陽,依然欣喜,依然感覺這個世界的美好。
陳青感覺自己的心回來了,就像前世小時候那樣,會欣喜,會流淚的心,不是那個大學畢業數年之後已經冷漠沒有情感的心。
當心神回歸,當心神完全掌控自身,感受到這具身體的青春,強有力的心跳,強有力的臂膀,忍不住想要跳躍幾丈遠的雙腿,陳青愛上了這樣的自己。
陳青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境界是不是青年口中的「後天期」,他只知道自己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他感覺自己從未有過的強大,兩世加在一起都沒有過的體會。
陳青知道這一切的來源首先要感謝《觀人經》,其次則是那招神鬼莫測的劍法,五季,一個年輪,一個輪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陳青看到了如此美的世界,也讓他改變了自己。
陳青感覺現在能夠輕易控制自己的身體,不會出現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也不會出現不能掌控精微而對某些事無能為力的感覺,這個狀態的自己,能扛鼎,能繡花。
當順利晉級以後,睜開眼的瞬間是如此美好,卻看到了成包圍之勢向自己衝來的三人,莫名其妙的,陳青想起了前世一句話,「打開窗子,會迎來蒼蠅」。或者這麼形容不太準確,總之一句話,福禍相依,誰也不能把人間的清福享盡了。
陳青有著和那三個人決一死戰的衝動,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屠殺了自己在此世的所有親人,而自己殺掉了另外一人的兒子,最後一個老頭自己不認識,卻從他和林逍隱約幾分相似的臉龐中,陳青知道那是林逍的血親。
此三人和陳青皆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想要雙方相安無事,只有一方死絕,或者某一方強大到讓另一方不敢報復的時候,才有可能成功。
可惜現在兩個條件都不成立,雙方力量對比沒有懸殊到不可相持的程度。
儘管心底有著衝動,陳青卻沒有絲毫把握能夠力敵三人,他們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境界。況且這裡是盜匪們的老巢,顯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黃化龍已經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寨主,他們現在看待自己的眼光大概就是瓮中捉鱉吧。
不能力敵,同樣不能猶豫不決耽擱時間,不然在別人的老巢被包圍,只有被群起而攻,慢慢磨死的下場。
想起之前定下的「惜命」的原則,還有自身境界晉陞之後的美好,還有更加絢爛的未來等著自己,陳青當機立斷地決定逃跑。
「在逃跑之前,必須做出一些事情給他們造成顧忌,讓他們不敢無所顧忌地追殺自己,這樣才能增加逃跑成功的可能」。
新演練的五季劍法陳青還沒有見識過其威力,機會只有一次,陳青選擇了「一劍降魔」,蓄勢,向著擋在出寨之路上的攔路人,拔劍,一道耀眼,凜冽的劍光劃破天空,將躲閃不及的老頭雙腿其根斬斷,之後后陳青跳過林老頭的頭頂,一躍數丈向外衝去。晉級之後,一劍降魔的消耗相對來說減少了很多。
在逃跑的過程中,陳青回頭看了一眼另外兩人,刻意製造了一個冷酷的眼神送給他們,有《觀人經》在手,製造一個眼神顯然是個小意思。
冷酷劍客的回眸,令後面追擊的兩人稍一停頓,倆人對視一眼,又腳步不停地追了下去,顯然一個眼神和一次凌厲的殺伐還嚇不住他們,不過倆人追擊的步伐卻沒有之前那麼堅決了,還慢了那麼一絲,顯然,陳青的目的達成了。
至於一個照面就被弄成重傷的林老頭,三人誰也沒去關注,那是一個已經和他們不同層次的人了,世情就是如此殘酷。
……
包廂中,四皇子的聲音響起:「我倒是有些後悔沒讓林伯出手了,此子絕對比他們之前所說還要出色數倍不止,如此果決,面對敵人不存在一絲僥倖心裡,如果剛才他還存在沒被敵人發現的僥倖心裡而裝瘋賣傻,現在真成了瓮中之鱉了。暴起發難,絕處逢生啊!」
黑暗中,林伯的聲音響起:「現在也不遲,如果晟兒改變注意,我立馬出手。」
沒有絲毫猶豫,四皇子道:「不了,只要做了決定,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會做下去,不管半途而廢還是改弦易轍,那永遠不會是我做的事情,能從一個病秧子走到現在,我靠的就是一條路走到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