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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問心有愧

  蘇代眉梢上吊,眼底盡顯冷意,手執金絲軟鞭不說話,半晌也不動。


  「放肆!」榮秉燁氣得脖頸間青筋暴起,手指顫顫抖抖的指著她。


  屋外的宮人早已散盡,屋裡只剩他二人對峙。


  「我只問一句,你信她還是信我?」蘇代緩緩將金絲軟鞭收起,淡淡問道。


  榮秉燁一怔,臉上原本衝天的怒火頓時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了,他長長吐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冷聲道:「你要朕信你什麼?」


  「我保證再不傷害她,你讓我進去問她。」蘇代的眉目間滿是淡漠,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


  榮秉燁思忖再三,終是點了點頭道:「好,不準再蠻橫傷人。」


  蘇代也不理他,抬起腳款款走進屋內,娜仁托婭正坐在拔步床上,一見蘇代和榮秉燁進來,臉上頓時又露出了驚懼的神情,聲音里滿是嗚咽:「二姐姐你饒了我吧,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二姐姐這般記恨我,只要二姐姐願意,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只求二姐姐能不要生氣。」


  都這個時候還在裝,真是死到臨頭不自知。蘇代不禁有些憐憫她了,她以為她裝出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陛下就會任她擺布嗎?

  榮秉燁瞧見娜仁托婭面露驚懼,蓋著錦被的身子不住往床里側瑟縮,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懿妃有事要問你,你只要如實回答,有朕在,懿妃不會傷你。」他憐惜的出聲安慰道。


  娜仁托婭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卻還是不敢看蘇代,「懿妃娘娘要問什麼,嬪妾一定如實回答。」


  蘇代唇角勾起一抹輕笑,眼底譏諷盡顯:「我和伊勒德有過婚約的事是你告訴陛下的?」


  娜仁托婭抬眸,眸中溢滿了懼色,她忍不住看了榮秉燁一眼,只聽他開口說道:「你如實回答。」


  娜仁托婭只好點了點頭,小聲道:「是嬪妾無意中說漏了嘴,被陛下聽了出來,嬪妾實在無法,這才告訴了陛下。」


  蘇代眸底漸漸凝上冷意,唇角的譏笑未變:「我從前非伊勒德不嫁,伊勒德非我不娶這一事也是你說的?」


  她注意到榮秉燁在聽完她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一片,薄唇輕抿,很明顯是在剋制。


  「嬪妾實在是說漏嘴的,懿妃娘娘不要怪罪嬪妾,嬪妾恨不得撕爛了自己的嘴,都是嬪妾不好,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娜仁托婭在蘇代眸光的睥晲下,忽而哭出了聲,她方才將自己的臉保護的很好,以至於臉上沒有被蘇代抽到,她現在哭得梨花帶雨,神色真切哀婉,叫人不禁心生憐惜。


  不得不說娜仁托婭這幾月確實有長進,自她開口的幾句話雖然都是在向蘇代示好,可是句句都是在將蘇代往懸崖上逼,什麼說漏了嘴?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這樣的瞞著,生怕陛下知道,以至於慌張說漏了嘴?

  「那你現在就撕爛你的嘴給本宮看看!」蘇代居高臨下的看著娜仁托婭,眸光里譏誚盡顯。


  「懿妃!」榮秉燁眉梢上像是結了層冰霜,他臉上彷彿碎冰一層,稍一觸碰便碎了。


  蘇代淡淡回眸,徐徐說道:「不是她自己要表忠心的?」言罷,根本不理會他鐵青的臉色,轉頭看向娜仁托婭,面無表情地問道:「伊勒德前些日子將我從馬蹄下救出出,是你和陛下說我當時流淚是因為伊勒德?」


  「嬪妾……嬪妾……」娜仁托婭低垂著雙眸,整個人彷彿被蘇代嚇到了一般,不敢說話。


  「所以你就得出了結論,我對伊勒德余情未了,然後這個結論也是你話里話外暗示給陛下的?本宮說的沒錯吧!」蘇代眼底慢慢溢出一絲狠厲,手指輕輕撫摸著金絲軟鞭上凹凸的紋理,淡淡說道。


  娜仁托婭慌張的抬眸,辯解道:「嬪妾沒有,嬪妾怎麼可能將這件事蓄意告訴陛下……」


  「什麼事不能告訴朕,若是你問心無愧!」榮秉燁冷聲說道,眸光里寒意瑟瑟的看著蘇代。


  「我確實問心無愧!」蘇代轉眸看向他,眸底如寒霜覆蓋。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桓諳其小心翼翼的聲音,「陛下,施大人來了。」


  「讓他在外面候著!」榮秉燁驟然暴喝一聲,擲地有聲,頓時屋外皆無人敢再應聲。


  蘇代睥晲著娜仁托婭,眸底寒意襲人,鬢邊的金步搖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你如實告訴陛下,本宮八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


  娜仁托婭不敢直視她,目光有些躲閃的說道:「嬪妾不記得了……」


  就在她打算矇混過關的時候,蘇代猛地揚起手中的金絲軟鞭,狠狠的抽在娜仁托婭的腳邊,只聽劈啪一聲,像一聲驚雷炸的娜仁托婭猛地跳了起來。


  「說!」蘇代厲聲道。


  榮秉燁正要上前阻攔,卻瞧見蘇代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了他一眼,他想起她方才的話,頓時駐足,只是冷眼旁觀她們二人的對峙。


  娜仁托婭根本打定主意裝瘋賣傻,只是不停地掉了眼淚,害怕的說道:「嬪妾真的不記得了,娘娘饒了嬪妾吧……」


  蘇代才不管她,高高揚起手中的金絲軟鞭,作勢就要抽她,眸光冷冽的瞧著她,厲聲問道,「本宮八歲那年是不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說!」


  「好……好像是……」娜仁托婭見蘇代已經自己說了出來,只好承認。


  「本宮從馬背上摔下來之後發生了什麼?」


  「嬪妾實在不記得了……」娜仁托婭像是被蘇代逼得狠了,終於將臉埋在被子里,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蘇代見她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禁輕笑一聲,眼底卻滿是凌厲:「本宮從馬背上摔下來就失憶了,再也不記得所有的人和事了,對伊勒德更是沒有任何印象,若不是來大楚前額吉告訴本宮,本宮根本不知道有伊勒德這個人存在。」


  榮秉燁是第一次聽說蘇代曾經失憶的事,臉上滿是震驚,不禁開口問道:「朕怎麼從來不知?」


  「陛下何曾對我的過去感興趣過?」蘇代淡淡睨了他一眼,然後轉臉,居高臨下的望著娜仁托婭,「這是整個烏珠爾沁都知道的事,可是你卻不知道麽?你不是自稱和本宮姐妹情深,為何對此事一點都不知道?還是說你不過是刻意隱瞞了這件事?」


  娜仁托婭越過蘇代,瞧見榮秉燁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個寒噤,急切辯解道:「二姐姐,我真的是不記得了,所以和陛下說起的時候,才會忽略了這件事。」


  「現在大楚和乃蠻部結盟在即,你卻生此事端,莫不是想挑撥大楚和乃蠻部的關係?」蘇代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娜仁托婭神色一震,連聲辯解道:「嬪妾冤枉啊!嬪妾從來沒有這樣想,娘娘怎能憑空污衊嬪妾呢……」


  蘇代眉梢上挑,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輕笑一聲道:「本宮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不想讓乃蠻部和大楚結盟,你曾經來求過本宮,讓本宮出面和陛下說這件事,可是本宮拒絕了你,因為本宮認為既然我們現在已是大楚的妃嬪,萬事理當以大楚為先,所以本宮支持陛下和乃蠻部結盟一事,你想破壞這件事,所以將我從前和也可那顏有過婚約一事重新提及,因為你知道,只要你添油加醋的暗示一番,陛下這般珍視本宮,肯定會關心則亂,到時候不管本宮怎麼解釋,沒有證據,任何的解釋都很蒼白無力,更何況你料定本宮不會來找你,所以那時候陛下會因為這件事和乃蠻部心生嫌隙,既然嫌隙已生,結的盟也是一盤散沙,所以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是麽?」


  「娘娘冤枉嬪妾,嬪妾從未這樣想,縱然一開始知曉大楚要和乃蠻部聯姻,嬪妾心裡擔憂烏珠爾沁,可是嬪妾怎麼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讓大楚和乃蠻部有嫌隙的!」娜仁托婭心知差點被蘇代套話了,遂打定主意抵死不認帳。


  「你口口聲聲說是本宮憑空捏造莫須有的罪名來冤枉你,那你來告訴本宮,你可曾因為本宮拒絕了你的要求,你就對本宮惡言相向?」蘇代眸光冷冽的看著娜仁托婭,手中的金絲軟鞭卻輕輕在空中一擦而過,像是給空氣中抽開了一道口子。


  「嬪妾沒有!」娜仁托婭認定只要有榮秉燁在,蘇代手中的鞭子便不會真的抽在自己身上,所以此時倒是顯得有幾分骨氣,擲地有聲的說道。


  蘇代唇角凝上一抹譏笑,輕啟朱唇問道:「好!你告訴本宮,你真的忘了本宮失憶一事是麽?」


  「是,嬪妾真的不記得了,而且嬪妾身邊的人更是無人知曉,所以嬪妾不記得了也實屬正常。」娜仁托婭義正言辭的說道。


  蘇代輕笑一聲,眸光里憐憫盡顯:懶懶出聲道:「大總管,勞煩將瑙日布帶上來!」


  她話音剛落,娜仁托婭頓時臉色煞白一片,瑙日布膽小而且耿直,若是不和她事先商量好,她根本就不會隨機應變,當初額吉是看中了瑙日布的忠心,這才讓她跟著自己的,如今這倒成了壞事了。


  不多時,桓諳其便帶著瑙日布走了進來,而後便退了出去。


  瑙日布一進門便去看娜仁托婭,口中不停地問道:「小主你怎麼樣了?」


  「真是個忠心護主的好奴才!一進門見了陛下和本宮不請安,反倒是關心起你的主子來了!」蘇代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


  瑙日布嚇得慌忙跪下:「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一直抿著薄唇冷眼旁觀的榮秉燁忽然沉聲道:「朕問你,懿妃八歲那年是否從馬背上摔下,而且還失憶了?」


  他的眉梢上滿是冷意,渾身散發著一股叫人膽寒的氣息,負手而立,不怒自威。


  「奴……奴婢……」瑙日布不確定這問題的答案,只是抬眼不停地去看娜仁托婭,可是懿妃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的,站在她面前,正好就擋住了娜仁托婭的額神色。


  「你看她做什麼!回答朕的問題!」榮秉燁驟然暴喝一聲,斥責道。


  瑙日布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答道:「懿妃娘娘是有段時間失憶了,這是烏珠爾沁都知道的事情啊!」


  她的話音剛落,蘇代唇角凝著淡淡的笑意,緩緩挪了一步,瑙日布頓時瞧清了娜仁托婭的神色,只見她神色慘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瑙日布頓時慌了神,難道她回答錯了?可是她本來就笨,想來猜不中公主的心思,要不是因為忠心耿耿,大妃怎麼也不會讓她留在公主身邊的。


  可她還是壞事了,是她害了公主,想到這裡,她懊喪的低下了頭。


  屋裡驟然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過了多久,娜仁托婭終於小聲道:「陛下……」


  「住口!」榮秉燁脖頸上青筋暴起,他忽然疾步上前,揚手狠狠地打了娜仁托婭一巴掌,只將她唇角打得撕裂,鮮血順著她的唇角緩緩流了下來。


  「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臣妾告退。」蘇代微微屈膝行了一禮,淡淡道。


  榮秉燁聽見她的聲音,頓時慌張的不得了,轉身就要去攔她,不想卻被娜仁托婭一把抱住了腰,只聽她聲淚俱下的哭泣道,「陛下,請聽嬪妾解釋,聽嬪妾解釋……」


  「滾開!」榮秉燁怒火中燒,猛地將娜仁托婭推開,厲聲道。


  他疾步追上蘇代,卻見蘇代正好走到門口,他心中一喜,抬腳就要走過去,只聽她滿含冷漠的聲音傳來,恍如一柄利劍,猛地扎進了他的心扉,頓時血流不止。


  「你方才問我是否問心無愧,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可否問心有愧?」言罷,她便走出了門,徒留榮秉燁一人怔在了原地。


  陽光從門扉間灑了進來,一地淡金色的陽光讓人溫暖,可他卻不覺溫暖,心中像是已經提前入了冬,風雪交加讓他頓時覺得渾身發冷。


  她說得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不信她,不論是憐婕妤,還是凝妃,亦或是乞顏嬪,他從來都未曾真的相信過她,她說她早已對他死心了,他還信誓旦旦承諾讓她信他一次,可是他又讓她失望了。


  是啊!他問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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