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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虎狼之葯

  蘇代眸光一凌,愕然道:「你不是蔣楓?」


  「蔣楓不過是我的化名罷了。」盛青楓笑得詭異,眼底的恨意恍如滔天的巨浪,她緩慢的說道,「年初之時,我伯遠侯府被抄,父兄皆被問斬,所有女眷充入教坊司1,我祖上曾是大楚開國功臣,受歷代皇帝尊敬,沒想到,竟然因為你這個賤人,弄得我盛氏一族家破人亡,就是將你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現在只是便宜你了,讓你不能再生罷了。」


  「女眷皆入教坊司,那你又為何會在這裡?」蘇代凝眸問道,一面轉移她的注意拖延時間,一面飛快的思索著如何脫身。


  盛青楓冷哼一聲道:「我有不足之症,這些年一直在齊魯的一座庵里拜佛養病,查抄伯遠侯府時,我正遠在齊魯。」不過和她從小長大的婢女卻頂替成了她進了教坊司。


  蘇代聽了她的話,心裡飛快的思索著,伯遠侯府被查抄,男丁問斬,女眷充入教坊司,可偏偏漏了盛青楓這條漏網之魚,不僅沒有充入教坊司,還混進了璃宮,在人人都想進的未央宮伺候,這麼大的漏洞,竟無一人知曉,不,也許不是沒人知曉,而是被人掩蓋了痕迹?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就在蘇代沉思的時候,盛青楓忽然恨聲道。


  蘇代輕笑一聲道:「真是笑話,查抄伯遠侯府的罪名是巫蠱之禍,如何就和本宮有關了?當時若不是你那嫡姐盛寒安,伯遠侯府又怎麼會被查抄?不過陛下早就對伯遠侯心有不滿,盛寒安也是夠沒腦子的,將把柄遞到陛下手邊,你盛氏一族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又怎能怪在本宮身上!」


  「賤人胡說!我長姐定是被你陷害的,她生性純良,又怎會用巫蠱小人去詛咒陛下呢!」盛青楓臉色漲得通紅,好不容易厲聲說完這句話,她便捂著發悶的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代忽而抓住了疑點,不禁沉聲問道:「你說是本宮陷害的盛寒安,可事發當日,巫蠱小人明明是在梁順儀的房中搜出來的,供出盛寒安的也是梁順儀,與本宮沒有半點關係,你怎就認定是本宮謀害了盛寒安?」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不必和賤人說。」盛青楓眸含恨意,咬牙切齒道,「自打你進了宮,長姐整日受你欺負,你還狠心殘害她未出世的孩兒,世上怎會有你這般蛇蠍心腸的女人?」


  蘇代輕笑一聲,眸光里溢滿了譏諷:「伯遠侯府出來的姑娘是不是都是這般沒腦子,還是說只有你和盛寒安如此?」


  「賤人倒是牙尖嘴利的,任你怎麼說我,可是不准你侮辱長姐。」盛青楓眸光狠厲的瞪著她。


  「論起狠毒,本宮可比不上盛寒安,本宮自然知道你們姐妹情深,故而你看她什麼都是好的,可盛寒安雙手沾上的鮮血不會比本宮少!」蘇代眸含譏誚的睨著她,「她不止狠毒,還沒腦子,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而你更是一塊朽木,愚不可及,真正陷害盛寒安的人居於幕后,你卻只看到了表面來找本宮的麻煩,難怪整個伯遠侯府會被盛寒安一人拖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盛青楓聽出了她的弦外之意,狐疑的問道。


  蘇代現在是真的替伯遠侯悲哀了,為了鞏固地位,送盛寒安進宮,沒想到卻因她一人,斷送了整個盛氏一族。


  寵出來的嬌縱女兒,才是伯遠侯一步致命的壞棋。


  「你真當是本宮陷害的盛寒安?」蘇代憐憫的望著她,「當時盛寒安想用巫蠱小人陷害本宮,置本宮於死地,可被本宮識破了,本宮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盛寒安敗就敗在她太低估了本宮,同時也太輕信了別人。」


  「那按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了長姐?」盛青楓將信將疑道。


  蘇代微微頷首,輕笑道:「當時盛寒安身旁有個伺候的宮女叫惜容,就是她出的主意,讓盛寒安用巫蠱小人來陷害本宮,你可知惜容又是誰的人?」


  「誰的人?」盛青楓下意識的出聲問道。


  「惜容是凝妃的人,巫蠱小人也是凝妃給的盛寒安。」蘇代盯著她的臉上的神情,慢慢說道,「凝妃想弄死的人,是本宮,只是她不想親自做這件事,萬一敗露了,她也難脫身,所以她就利用了盛寒安,借盛寒安的手來殺本宮,所以,盛寒安是個替死鬼,整個伯遠侯府更是陪葬品。」她現在算是發現凝妃的手段了,只要能借刀殺人,凝妃絕不會讓自己的雙手沾了血。


  盛青楓心裡的想法顯然已經有些錯亂了,她不知懿妃說的是否是實話,當她抬眸無意間瞥見懿妃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心裡只覺得是懿妃在騙她,頓時一腔怒火燃燒了起來。


  她厲聲道:「單憑你的一面之詞,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許是你為自己開脫也不一定,縱觀凝妃娘娘和你的為人,我倒是覺得凝妃娘娘決計不會做這種事,可你就不一樣了,你本就是北狄來的蠻夷,骨子裡就透著陰毒。」


  蘇代無言的望著她,說了半天,盛青楓就像是一塊頑石,點不通,道不透。


  「本宮已經將事實告訴你了,信與不信皆是你的事。」伯遠侯府到底是怎麼教姑娘的,怎麼一個個出來的儘是愚鈍之儕,真是造化弄人,以盛寒安一人斷送整個家族,想到這裡,蘇代不禁面帶憐憫的望著她。


  「休要提伯遠侯府!」盛青楓被她的目光徹底激怒了,聲音里滿是恨意道:「你自己也拿不出證據證明不是你陷害的長姐,那就休怪我狠心了。」言罷,她便端著冰糖銀耳紅棗羹一步步逼近。


  蘇代眸含戒色的望著她,出聲警告道:「你可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


  盛青楓對於她的話並沒有任何畏懼,只是一步步緊逼,她唇角極端詭異的笑意讓她秀氣的五官盡顯可怖:「無妨,反正我盛氏一族已經如此了,用我一命換你這個賤人的命,也值了。」也不必再等讓懿妃吃藥發瘋了,待她將這碗東西灌給懿妃吃下,懿妃的孩子想來當場就保不住了,也讓賤人嘗嘗喪子之痛,在這之後,她就用手中的匕首送懿妃命歸黃泉!

  盛嫣然話音剛落,她便一把捏住蘇代的下巴,另一隻手端著碗就要將碗中的羹湯灌進去。


  蘇代拚命的掙扎著,奈何盛青楓的力氣竟然大的驚人,她不是說她有不足之症麽,怎麼力氣這般大。


  盛青楓半天也沒將羹湯灌進去,心裡一陣氣惱,對著蘇代的臉頰揚手就是一巴掌,蘇代被她打得滿腦子一陣眩暈,掙扎的力氣小了許多,她只覺得手腳發軟,全身的勁已經快沒了,而盛青楓端著的羹湯已經卡在了她的唇角。


  冰涼粘稠的液體順著她緊咬的牙關緩緩流入口腔,蘇代的手在身後不住的摸索。


  盛嫣然陰測測的笑聲回蕩著整個屋子裡,陰詭至極,叫人不禁毛骨悚然。


  突然,觸手冰涼,蘇代顧不上許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手指碰到的東西舉起,對著盛青楓的後腦猛地一拍,只聽一聲巨響,隨著盛青楓的倒地,碎了滿地的花瓶殘骸。


  腿腳頓時再無力氣支撐,蘇代緩緩癱倒在地上,方才的羹湯順著她的牙關進入了她的口腔,掙扎之中被她吞咽下去了些許,蘇代強撐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到洗臉架子前,用手摳著喉嚨,因為一日沒有吃飯了,吐出來的滿是酸澀的黃水。


  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蘇代扶著洗臉架子,臉色一片慘白,額間全是密密的細汗。


  她回眸望了盛青楓一眼,只見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鮮血自她的發間緩緩流出,染了一地的猩紅,蘇代不知她是否已經死了,只是觸目一片瘮人的鮮紅,頓時又是一陣噁心,扶著洗臉架子不住的乾嘔。


  雙腿綿軟無力,就像是踩在了一團棉花上,整個身子搖搖欲墜,蘇代只覺得小腹傳來一陣絞心的疼痛,她低頭看了看裙擺,不知何時,她的衣裙上竟染了猩紅點點。


  什麼葯這麼厲害,才吃了一點,就將她的孕宮流出來了麽?不對,她為何要這樣說,為何她下意識便覺得孕宮會脫落?


  來不及細想,小腹里像是藏了只小手,不停地翻攪著,鑽心的疼痛叫她生不如死。她一步一步的向殿門口挪去,每走一步,小腹就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口,拉開雕花門后,蘇代便癱倒在了門口,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聲喊道:「來人吶!快去請太醫!」


  太累了,她想睡了,一陣疲倦襲上她的眸,她再也喊不動了,也許生死有命吧,她不想理會了,她要睡了。


  朦朧之間,她置身於一個滿是宮闕殿宇的地方,四周霧氣繚繞,可卻陰森的很,半晌也不見有生命的痕迹。


  蘇代心生疑雲,提起裙擺緩緩走在一個青磚小徑上,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笑聲,蘇代循聲望去,卻見不遠處赫然出現一個白衣女子,面容隱在霧氣后見不真切,只聽她輕聲笑道:「你終於來了。」


  「你是誰?」蘇代凝聲問道。


  「我?」女子輕笑兩聲,笑聲如山泉般悅耳,「我不就是你麽。」


  「你是我?」蘇代將信將疑的蹙眉,「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為何會在這裡?」


  女子的身形忽然如一陣青煙一般的散了,蘇代提起裙擺往前走去,那裡已沒有女子的蹤跡,只聽身後又傳來女子輕快的笑聲,「你在找我?」


  「你究竟是誰?這裡又是哪裡?」蘇代眉梢間微微染上些許怒氣,眼前的女子像是在戲弄她一般。


  女子咯咯地笑著:「我就是你,這裡是你心裡。」


  「我心裡?」蘇代蹙著眉頭,低聲喃喃道,她微微抬起雙眸又問道:「我心裡為何會有這樣的地方?」


  女子掩唇笑著:「這就要問你了,你心裡的秘密太多了,見不得光的。」


  「我的秘密太多了?」蘇代低聲重複著女子的話,她究竟有什麼秘密,女子的話模稜兩可讓她實在聽不明白,「我有什麼秘密?」


  「自然是見不得光的秘密。」女子笑得嫵媚,聲音輕得恍如這繚繞的霧氣一般,「也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呢?」


  蘇代猛然一怔,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她六歲那年曾經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有一些記憶便消散在了她的腦海中,也就是和伊勒德有關的記憶,她一概不記得了。


  思及至此,她便問出了聲:「是和伊勒德有關的秘密?」可那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她和伊勒德有過婚約,可是被她父汗單方面毀約了,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女子神秘一笑,輕聲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到底是什麼意思?」蘇代被她的話逼得有些發慌,猜不到的感覺著實不好受。


  「呵呵,人人都有秘密,可是你的秘密太大了,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了,不,也許是你下意識的將它遺忘了,可是你若是一直想不起來,這一切,就都要再來一遍。」女子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意味,「你不會想再來一遍的,那痛苦你實在承受不住。」


  「再來一遍?」蘇代凝眸望向她,眸底的疑惑更深了一分。


  女子莞爾一笑,卻沒有說話。


  蘇代心裡有些氣惱,向來都是她戲弄別人,何曾有過旁人來戲弄她,可她最讓她氣惱的還是她猜不出來。


  「這是個夢?對吧!」蘇代肯定的問道,既然是夢,一切都是假的,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女子笑得輕快,聲音里滿是笑意:「這當然是個夢了。」


  蘇代聽她如是說,心神微微一定,可接下來卻聽見女子神秘的笑了笑,淡薄的嗓音像一陣清風,「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何會有這個夢境存在?」


  蘇代急聲問道:「什麼意思?」


  「夢裡了無痕,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蘇代一怔,卻見眼前的女子像一陣青煙一樣散了,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是剩下淡淡的霧氣,再無其他。


  註釋:


  1、教坊司是中國古代宮廷音樂機構。始建於唐代,稱為教坊,專門管理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事宜。古代一般官員被抄家后,女眷沒入教坊司就是為官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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