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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順儀梁氏

  入了夜,璃京里大雪紛飛,寒風肆意的襲卷著自空中紛揚而下的雪,門檐上的棉布簾並不能隔絕徹人心骨的寒意,外頭的風刮在嶙峋的枯枝上,庭院里滿是駭人的嗚嗚聲。


  炭盆里的最後一縷火光漸漸隱沒,化為死一般的灰燼,帶走了最後一絲暖意,屋裡恍如一個冷寂的冰窖,外頭的寒風不時透過門帘襲進屋內,叫人透骨的寒。


  「小主還是燒得厲害,這可怎麼辦?」賽罕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折顏伸手替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子掖了掖被腳,這時,華清推門而入,神色憤懣:「太醫院當值的大人被憐婕妤宣了去,司葯司的人也不肯派人過來。」憐婕妤便是盛寒安,前不久,尚功局便奉陛下旨意又宣了一道,復盛嬪婕妤之位,賜號憐。


  「司葯司是記恨上小主了,怎麼可能遣人過來!」賽罕恨恨的啐了口,轉而怒視著東院的方向罵著,「呸,若不是她,小主怎麼會發熱!」


  白日時,華清和賽罕生怕蘇代憋在房屋悶出病來,遂拉著她出來,「小主出來和奴婢玩雪吧。」


  蘇代淡淡搖頭:「罷了,還是你和華清玩吧。」說完,她便站在廊下靜靜地瞧著,折顏從屋內拿了件斗篷出來替她披上,院中栽了一株紅木棉,還未到花期,木棉一樹嶙峋的枝幹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華清剛笑嘻嘻的躲過賽罕扔過來的一個雪糰子,正扶著木棉樹氣喘吁吁的笑,「賽罕姐姐,你這準頭不行啊!」


  賽罕正懊惱著呢,卻突然又笑了,華清瞧著她笑靨如花,不禁愣住了,賽罕飛快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木棉樹被砸中后,樹上的積雪倏地全砸了下來,華清在樹下被積雪蓋了個昏天黑地。【零↑九△小↓說△網】


  「哈哈哈……」賽罕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整個沉香館,華清赧然的摸了摸頭,賽罕見他傻乎乎的樣子,不禁睨了眼,「傻樣!」


  蘇代瞧著他們笑鬧,她不禁也被這歡悅的氣氛感染了,唇角帶了絲笑意。


  就在此時,院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東院梁順儀身邊的沛鳶,只見她面帶微笑,可眼底卻滿是輕蔑,她敷衍的給蘇代行了個禮,「小主這裡可真熱鬧,順儀小主說了,請小主去吃茶賞梅。」


  賽罕口直心快的搶白道:「她會這麼好心?」


  沛鳶睨了賽罕一眼,神色倨傲:「你這是污衊順儀小主的心意?當心我前去回稟順儀小主,可有你好受的!」


  蘇代臉色有些慍怒,折顏忙捏了捏她的手,對沛鳶陪笑道:「這是哪兒的話!賽罕向來口無遮攔,姑姑和她計較做什麼,這不是失了身份麽!賽罕,還不給沛鳶姑姑賠禮!」


  賽罕自知不能給蘇代再惹麻煩,遂不情不願的屈膝道:「是我不會說話,姑姑可別往心裡去。」


  「哼!」沛鳶睨了她一眼后,又對蘇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靜嬪小主還是太和善了些,可再和善,也得當心這底下的人別爬自己頭上去。」


  蘇代臉色愈發的陰沉,她現在不能和梁順儀對上,若不然受苦的只會是賽罕她們,只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吧!她轉眸看向別處,淡淡道:「我院里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沛鳶不屑的輕哼一聲:「靜嬪小主還是請吧,別叫順儀小主等著了!」


  賽罕急忙走上前,「小主。」


  蘇代對她笑了笑道:「折顏隨我去吧。」賽罕性子急躁,她怕賽罕會被梁順儀揪了錯處。


  「順儀小主說了,靜嬪小主不必帶了伺候的人,這偌大的東院,還怕沒人能伺候小主麽!」沛鳶突然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這怎麼行!」賽罕急忙道。


  沛鳶神色不耐煩的睨了眼她:「靜嬪小主還是快些吧,這要是耽擱了,可就不怕順儀小主心裡不痛快麽?」


  蘇代低聲對摺顏道:「若是半個時辰我還沒回來,你們便去長信宮找宓姐姐過來。」


  東院的院景大抵和西院一致,臨窗一隅栽了一株紅梅,院落中央是一樹木棉,和西院有些不一樣的是,東院院中還砌了一個池塘,此時正屬寒冬,池中的水早已結了冰,昨夜的大雪飄在上頭,蓋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沛鳶將蘇代帶至廊下便止了腳步,對蘇代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勞靜嬪小主在此候著,奴婢進去通稟小主。」言罷,便進了屋內,須臾,她才走了出來,神色犯愁道:「小主剛歇下了,奴婢不敢驚擾小主小憩,靜嬪小主還是先在此候著吧。說不定小主一會兒便醒了。」


  蘇代轉身欲走:「既然梁順儀歇下了,我便改日再來拜訪。」當她是傻的麽!

  「靜嬪這是幹什麼去?」身後傳來一個女聲,蘇代轉身看去,只見梁順儀正手抄湯婆子立在門口,嬌艷的臉上正蘊著冷色,「難道是我請不動靜嬪了?」


  蘇代屈膝行禮,低眉道:「拜見順儀。」


  梁順儀鬢邊戴著一支樣式精美的金累絲步搖,一雙瑞風眼半吊著神采,唇邊的譏笑難掩,本是嬌美之態,卻硬生生給了人刻薄之感。她眸光驕矜的斜睨著蘇代,漫聲道:「妹妹真是好福氣,都被貶為嬪位了,還有封號呢!這宮裡上下不知多少妃嬪盼著能有個封號,就像我,不知道多羨慕妹妹!」


  沛鳶在一旁吃吃笑著:「小主這是哪兒的話!這靜嬪小主的封號可不是什麼好寓意,小主有什麼可羨慕的!」


  「哎呀,我還以為妹妹的封號是靜女其姝之意!原來我竟是記差了。」


  「可不是麽,靜嬪小主的靜是靜思己過之意。」


  梁順儀和沛鳶奚落完蘇代,一齊吃吃的笑。


  蘇代還是屈膝行禮之態,梁順儀不喊她起來,她便不好動,膝蓋處傳來一陣陣酸疼,她身子有些微晃,只聽梁順儀倏地冷了聲道:「靜嬪心懷不敬,連最基本的行禮都做不好,是誰叫你行禮時可以披著斗篷的?果真是北狄的蠻子,縱然穿上大楚的衣裳,骨子裡還是個茹毛飲血的野人!那我今天便好好教教你什麼是規矩!」


  「沛鳶,好好看著靜嬪!」


  「是!」


  梁順儀進屋后,沛鳶一把扯下蘇代身上披著的斗篷,頓時一陣寒意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噴嚏,沛鳶將斗篷隨手扔在地上,拿著一根藤條站在蘇代身旁,只要蘇代身形不穩,她便一藤條抽在蘇代的小腿上。沛鳶不過是個婢女,蘇代再不受寵也是個正經的主子,如今她竟敢隨意揚著藤條抽打自己,滔天的恨意立刻襲上心頭,可她不能做任何反抗,那樣只會牽連賽罕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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