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恐懼洶湧而起,掀起滾滾波濤,如突然而至的海嘯一般,讓人猝不及防。黎婭呆立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數米高的海浪自半空摔下,淹沒她的視野。而她睜著眼睛,在水底拚命掙扎。溺水般的痛苦讓黎婭感到絕望,蒼茫的海面上空無一人,她不斷地下沉,沒有人可以救她。


  黎婭蹲在地上,雙手掩住雙眼,任滾燙的淚水淌在手心。


  她懷疑,在這段時日里,她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實在是她根本不可能連男友的音容相貌都記憶不清。她也許薄情也許記憶減退,但那都不能成為理由,她和男友青梅竹馬,初一男友轉學離開,數年未見,那些不得相見的年月里,她依然記得那人的相貌,以至於大學重逢,洶湧的人潮里,她一眼便認出了他。


  黎婭猛地站起,背靠著鐵門,感受著背脊處的冰涼,淚水乾涸,眼角泛著晶瑩的光亮。短暫的悲傷,短暫的放肆后,她到底還是恢復了清醒;悲傷難過只能用以發泄,並不能起到任何實際效用,要想改變一切,只能靠自己。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如此現實。


  大拇指用力擦拭掉懸在眼角的一滴明珠,雙手包裹住臉龐,在下巴尖處相合。抬眼再看,軟弱已被沉下的面色遮擋,形成完美的偽裝。每個人都是一個偽裝者,偽裝住真實的自己,包裹出光鮮亮麗的姿容展示與他人相看。


  耳畔隱隱有激戰的聲音,黎婭心神一凜,將耳朵貼在鐵門上,想要進一步確認。果不其然,打鬥的聲音熱烈,依靠著固體傳聲清晰地到達她的耳中。留給她的時間不剩多少,黎婭慌忙跑到椅子附近,拉開抽屜,取出紙筆,將記憶中尚未遺忘的內容簡單扼要的記錄下來。


  不論出於什麼緣故,不論她的記憶是否如猜想一般開始模糊,為防萬一,記錄下往事總是好的。就算記憶猶在,這些記錄也可以聊以懷念。


  初時停停頓頓,難以下筆,漸漸地靈思泉涌,下筆有神,寫得那是一個酣暢淋漓,根本不忍停下筆來。偏巧這時,鐵門外的小團隊以蠻力撂倒阿薩辛趾高氣昂地衝進房間。黎婭思路被強行打斷,心情本就不爽,待看清這一團隊,心情更是不爽。


  往來團隊多如牛毛,但總有那麼一兩個團隊讓人記憶猶新。比如眼前這個,真的是讓她難以忘懷!這特喵不是那日破碎掉她夢想的老闆團么。


  這位團長的聲音一響起,那天慘烈的記憶便撲面而來。在這支固定團默契的配合下,那一日她連撲騰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帶著她的驕傲帶著她的悲傷轟然倒地。除了死掉的老闆送上的金錢經驗,再無收穫。就那有限的收益,感情上也像是這位團長慷慨「施捨」的。


  光是想想心裡就膈應得慌。


  記憶的書頁在腦海里翻過,定格在團長耐心的教導滿血的老闆自殺的情節,黎婭有些開懷,頓時舒暢許多。轉換個方向思考,其實這個時間碰到這支固定團也是好事。她趕時間完成記憶記錄,恰巧這個團隊配合默契訓練有度,不過就是一刀進一刀出的事情,果斷一點趕緊解決算了。


  奈何她想快,偏偏有人慢。


  【團隊】大笛子老闆:團長,這次不會還那麼黑什麼都不出吧。


  【團隊】大扇子老闆:等等,你們團隊很黑么,別啊,我等大扇子很久了。


  ……


  黎婭略有些著急的看著團隊中的對話,回眸瞅了瞅自己的庫存,覺得這些老闆又要悲劇了。


  團長這次開箱子的時候,未免萬一,特意起身洗了個手,直到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這才準備開箱。拾取的掉落比起上次倒有些進步,至少出了標準結局不是。他黑著臉,在老闆的埋怨里,繼續指揮。


  「屍體」黎婭忍不住想,這個團隊以後不會拉不到老闆了吧,如此想想還有些同情。


  復活時間結束,黎婭翻身就起,跑到椅子邊繼續記錄。她先瀏覽一遍已寫的內容看看自己記錄到哪兒一段,好接著書寫。然而黎婭發現,已落筆記下的內容里,有些事情,她開始陌生了。陌生的讓她懷疑,那真的是她經歷過的么?

  她的記憶,真的在模糊,毋庸置疑。


  周一和周四是法定的休假時間,偶爾遊戲出現bug進行臨時維護,他們還會有臨時假期。自從知道那群嚴肅認真的boss利用休息之便湊在一起打麻將后,黎婭沒事就往阿薩辛的房間跑。殷勤的態度惹得牡丹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了。一日牌局提前結束,阿薩辛忙著去處理紅衣教教中事務從荻花聖殿離去,牡丹使了個眼神將黎婭約到聖殿一處偏僻的角落進行警告:「哼,為了聖教主的垂憐,我什麼都可以做,包括除去你這個對教主有企圖的人。」


  黎婭欲哭無淚,她真的對基佬沒興趣啊。雖然她每次看著阿薩辛和牡丹會臉紅心跳,但那只是官方設定,她無論是對阿薩辛還是牡丹都,沒,有,性,趣!

  「沙沙,你的技術比起以前真是差太多了。」收過黎婭遞來的金幣,葉婧衣欣喜的同時又有些疑惑。這些天和沙利亞同桌競技,總覺得有些東西不太對。初時沙沙總輸她還以為是沙利亞有意謙讓,可日子一久,這個猜測漸漸淡了,沙利亞的技術看起來是真的不怎麼樣。


  難不成是荒廢太久,技術蕭條?

  多日的相處,黎婭對葉婧衣也有些了解,她原先設想的同葉婧衣拉進關係后再詢問線索的計劃隨著了解的深入宣告破產。計劃前,她滿以為葉婧衣和沙利亞不是同路中人沒有什麼交集,卻遺漏了很重要的一點,慕容追風都能和阿薩辛在一個麻將桌上娛樂,更何況同為女性話題豐富的葉婧衣和沙利亞。通過多日的了解,從字裡行間得知,葉婧衣同沙利亞關係很好,雖達不到閨蜜的級別,但也算是知心朋友。傻乎乎地向葉婧衣詢問線索,不異於暴露身份。


  可除了葉婧衣,好像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紅衣教的那群人排除,慕容追風夫婦獨享二人空間排除,也就剩下葉婧衣夫婦,她總不能拖著衛棲梧問東問西,被懷疑她又對衛棲梧有企圖那她辛辛苦苦刷得葉婧衣的好感度估計就要轉為負數了。


  最終還是只能在葉婧衣身上下手。


  聽著葉婧衣的質疑,黎婭笑了笑,不作回答。心底卻裂開了一道血痕,鮮艷的紅色涓涓流淌,嚶嚶嚶嚶,像在哭泣。賠了錢還不討好,真的是太不合算了。輸多贏少,為了補貼費用,她甚至都幹上了種黃瓜的農活。


  散場后,衛棲梧先行回崗位,葉婧衣偕同黎婭有說有笑慢慢散步。金黃灑落一地,燦燦的光輝與枯黃的落葉交織,鋪出璀璨的金光大道。黎婭挽著葉婧衣纖細的手臂,踩著樹葉沙沙前行。她要去培育瓜果,與葉婧衣同路。


  葉婧衣面容憔悴,面色蒼白,但一路之上,話卻不少。


  「沙沙,最近總覺得你和以前不太相同。」


  「是不是前些時日你出門遇上了什麼事情。」


  「唉,那次你回來面色都不對,問你發生了什麼你也不說。現在變化這麼大,總覺得像是你出門遇到的刺激太大轉了性格。」


  ……


  字裡行間,飽含無數線索。


  黎婭趁機甩出大扇子,旁敲側擊,「婧衣……」


  「你以前都叫我葉子的。」葉婧衣側目。


  黎婭含糊其詞,哈哈一笑,「噗這也要計較啊,我只是覺得婧衣鄭重些,想詢問你一些事情,隨便來不好。」


  葉婧衣迅速端正態度,「嗯,你說。」


  黎婭開動腦筋,瞎編亂造:「我房間的特效武器設計圖在我離開的那些日子遺失了,我想著看你們有誰記得設計圖的內容,我想趕製一把出來應急。」


  葉婧衣搖搖頭,這個她還真的不太清楚。特效武器的設計圖屬於每個boss的機密,即便是身為家屬,葉婧衣也不被允許告知,她也曾試著詢問,最後都沒有答案。此時黎婭問起,她也無從回答。


  到達園地,葉婧衣同黎婭分開,等候在不遠方的衛棲梧看到葉婧衣微微一笑,滿是歡喜。黎婭頂著驕陽,扛起鋤頭,一鋤子一鋤子的鬆土。別人甜蜜恩愛,就她不得清閑。由於吃了兩根作為工資的黃瓜,最初幾天她完全是免費勞工,那叫一個心酸涕零。後來慢慢走上正軌,一周勉強能拿個3000左右的工資,添置材料製作武器補充庫存,倒也幸福安樂。黎婭想,等稍微再有錢些,她就學葉婧衣購置些傢具,將房間裝點得煥然一新,漂漂亮亮。


  可惜裝點房間的夢想有些遙遠,在此之前,她最大的開銷仍然是麻將。尚有疑惑想諮詢,送禮過於意有所圖,還是麻將比較方便。


  可惜日久天長,輸的慘重。


  黎婭含著淚將血汗錢推到難得出棺材一次的夫人面前,無語凝噎,為什麼一個昏多醒少的人技術都在她之上。麻將這一行,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太沒有「錢」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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