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陸元嘉!你怎會在此地?”


    陸之淳震驚不已,怎麽也想不到綁他的人會是素無恩怨的元嘉,心裏躊躇著,難不成是元嘉知道陸之洹的事情,要替親弟弟尋仇不成?

    他又看著廊下站著的男人,那人鬆鬆攬著元嘉,陸之淳更糊塗起來,陸元嘉一個閨閣在室女,怎會和外男如此親密?

    “你這是在做什麽?”陸之淳連聲詰問,陸在望隻能悻悻的摸摸自己的臉,看著廊下一臉難以置信的陸之淳,頗為無辜的眨眨眼。


    李成也忍不住看看陸在望那張臉,礙於趙珩,他也沒出聲糾正。


    院中一時寂靜下來,陸之淳倒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陸在望便被陸之淳的震驚之色勾起一點玩興,學著元嘉平日說話軟糯的腔調,微眯著眼冷哼了一聲,“陸之淳,你還敢來問我?”


    “我為何要將你帶來,你心知肚明,何必還在這裝模做樣!”


    這一句話叫她說的尖聲尖氣,惹得趙珩和李成都沒忍住側目,陸在望便知路子走的有些歪,趕忙清咳幾聲,維持著麵上冷凝的神色。陸之淳聽她話中有話,心裏怕事情敗露,頗有些慌亂,倒沒覺出異常,隻是嘴硬道:“我怎的就心知肚明?我好端端在家裏,何曾惹了你?倒是你,又為何這副模樣,和外男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陸在望沒搭理他的質問,隻是冷冰冰的看著他,“洹弟呢,他人在哪裏?”


    陸之淳心裏一咯噔,嘴上仍舊不顯,“他不是鬧著出京遊曆去了,怎得又來問我?”


    “你放屁!”陸在望怒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我今兒既然把你弄過來,自然是知道了你做的勾當。”


    “什麽勾當!”


    陸在望一激動,往前一站,罵道:“你買通山匪,暗害洹弟,你當我不知道?陸之淳,你個黑了心肝的癟孫,等死吧你!”


    她這眉目一立,語氣一時沒摟住,陸之淳長年和她不和,將此話聽在耳裏,覺著十分熟悉,狐疑的在腦中過了幾遍,又去細細打量她的眉眼氣度,見她頭上有傷,周身隱有病態,疑惑道:“元嘉?”


    陸在望尚未應聲,陸之淳便又搶先叫了句,“陸之洹!”


    陸在望後知後覺的眨了眨眼睛,她倒並未承認。可陸之淳腦子裏既有這個猜測,便越看越覺得篤定,元嘉養在侯府深閨中,臉蛋比之陸在望更豐潤柔和,身形氣度也更嬌俏。而眼前這個,張揚肆意,眉宇間那無法無天的臭德行顯然更像雙生子中的另一個。


    “陸之洹!”陸之淳站直了身體,驚鄂的指著她,“陸之洹!陸之洹!是你!你沒死!”


    他一連叫了四遍,可見所受震動不小,陸在望戳了戳耳朵,頗不服氣的哼了哼,沒想到陸之淳這癟三也並非一無是處,竟能一眼看穿她的身份。


    畢竟血脈上是兄弟,又在同一個屋簷下過了許多年。


    陸在望就輕輕歎了一聲。


    趙珩微微偏過頭,“怎麽?”


    “他為人齷齪,和他娘總想置我於死地,可是要我動手殺他,總覺著下不了手。”陸在望聳聳肩,看著陸之淳稍顯迷茫,“是我心軟嗎?”


    他神色平淡,“也不必你動手。”


    陸在望聽在耳裏,抬眼冷不丁遇見他的眼神,似是誘哄,似是撫慰,她便有些不自在。


    縱然在趙珩眼裏,她是個女子。可陸在望做了十幾年的世子爺,沒有一頭紮進男人懷抱的道理,她為權宜之計和趙珩周旋,可難以習慣他偶然露出的親昵。這就下意識想往側縮一縮,可趙珩察覺她的動作,手腕一緊,她便又靠他更近了些,幾乎被他擁在懷裏。


    他低頭盯著陸在望,眼神依舊平靜,卻暗含些警告的意味。


    陸在望身上發麻,活活生出一種,被強行掰彎的不適感。


    她暗自咋舌,真是作了孽了。


    李成和陸之淳二人被遺忘在廊下,前者不忍視的別過眼去,後者則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倆愈發親密的姿勢。


    此番意外太多,陸之淳簡直不知道先震驚哪件事好。


    雖性格還是那般惹人厭,可這陸之洹長相又和素日大不相同。


    且他不僅沒死,竟還是個斷袖?

    跟個男人勾勾搭搭,簡直不知羞恥。


    陸家軍功起家,縱使這一輩的男丁普遍生的有辱門楣,可也不能出個斷袖吧!


    陸之淳手指指著她,“你你你”了半日,惹的趙珩生了厭煩,索性擺擺手對李成道:“帶走吧。”


    李成問道:“此人該如何處置?”


    按趙珩素日習慣,帶走之後自然是一刀了結了他,可李成心知陸之淳身份,為永寧侯府,也為陸在望,他難免多問一句。


    趙珩示意他去問陸在望。


    李成又去看向陸在望。


    陸在望微皺著眉思量,陸之淳雖狠毒,可她長至今日,手上還沒沾過人命。總覺得心裏不安。


    “先關他一陣吧。”陸在望想想說道:“這山裏總有幾處偏僻潮冷的山洞吧?”


    李成麵無表情的領命,上前擼了陸之淳就走,似是知道他要叫喊,不等吩咐便捂住陸之淳的嘴。


    陸之淳麵上頗有驚色,可也隻能被向後拖行著嗚嗚出聲,雙腳胡亂踹著,眼神露出求饒的意思,一直盯著陸在望。


    可直到陸之淳被拖出院子,她也沒吭聲。趙珩輕笑一聲,“他想殺你時,可並未叫人手下留情。”


    陸在望老老實實回道:“我怕我以後晚上睡不著,做噩夢。”


    陸之淳這等角色的死活他倒也不關心,隨手撩了下她鬢邊散落的碎發,“隨你。”


    他手指微涼,擦過陸在望的臉頰,她下意識的別過臉去,可他手指往下一滑,輕車熟路的捏住陸在望的下巴,抬起她的臉細細打量,陸在望便皺了眉,聽他悠悠說道:“長了這副容貌,陸家卻將你扮作世子?不知所謂。”


    陸在望臉一扭,後退了一步,麵色冷凝起來,“我可尚未答應殿下什麽——至於長相,陸家也沒生過歪瓜裂棗。”


    她是在提醒趙珩,他那一廂情願的交易還不算數,別沒事就動手動腳的。可趙珩隻聽了後半句,唔了聲說道:“倒也是,太子妃也是難得一見的清麗佳人。”


    陸在望聞言便道,“殿下難道是見色起意嗎?”


    趙珩反問:“有何不可?”


    他坦然的,絲毫不加掩飾的盯著她看,目光灼灼,陸在望臉皮雖厚,但往日都是她死盯著別人散德行,堂堂永寧世子,哪有平白遭人調笑的道理?

    可她在趙珩麵前,便活似讓符卦困住的妖精,縱有多少變化也無所遁形。


    他有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不經意間便透出風流的意味。


    陸在望有片刻沉默,心道這到底是誰見色起意,她還得細掂量掂量。


    趙珩對她伸出手時,陸在望一側身就跑了。她神色複雜的拉開廂房的菱花門,“我隱約聽見如雪在叫我,應當是到了吃藥的時辰。”


    陸在望拿出在陸進明棍棒底下逃命的本事,幹脆利落的溜出了院子。趙珩伸出的手撲了個空,倒也沒去攔人,看著陸在望逃跑的方向,散漫的露出點笑意,像是深山林中誌在必得的獵戶。


    他從不去究其原因,不論因何起意,隻消起了,那他自然沒有輕放的道理。


    陸在望漫無目的的溜達了幾圈,整座宅院中已經沒了陸之淳的身影,她又想去找江雲聲嘮嘮,可是別院院門緊閉,江雲聲正換完藥休息,她隻好溜達回了自己的院子。


    將至晚飯時分如雪才笑眯眯的從外麵回來,寶貝似的捧著個托盤,站到陸在望跟前,“公子。”


    陸在望一腦門子官司,正將腦袋埋在被褥裏,一動不動的。如雪隻好說道:“殿下差我來給公子送些東西。”


    陸在望聲音發悶,“什麽東西?”


    “公子自己看看。”如雪道:“公子肯定喜歡的。”


    陸在望心道如雪怎能知道她喜歡什麽,別是些金石玉器的,她家裏一摟一大把的玩意。可聽她頗有期待,陸在望便掀開覆在臉上的被子坐直了,眯著眼,見那托盤裏,整齊的放著一摞銀票。


    如雪一雙眼睛彎的像月牙,獻寶似的語氣,“殿下知道公子今日不大高興,便叫我送了這些來。”


    陸在望一麵聽一麵捏著銀票數著,抬眼看了眼如雪,多半是今日她和江雲聲說的話,如雪扭頭就告訴了趙珩。這一摞銀票足有兩萬兩,她拿在手裏嘖嘖稱歎。


    永寧侯府雖不缺這兩萬兩銀子,可她是世子,畢竟不是家主,銀錢上多有限製,素日隻能自己想主意撈銀子。可趙珩坐擁王府,一出手,自然比她這半吊子世子闊綽許多。


    可她就那麽像伸手受嗟來之食的人呐?


    陸在望眼下雖窮,但也不是沒見過銀子。這錢要是路上撿的,她必然歡天喜地。可若是趙珩給的,就變了味了。


    如雪見她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便斂了歡喜,小心問道:“公子不高興嗎?”


    陸在望懶洋洋道:“無功不受祿。”她將那遝銀票扔回托盤上,轉而捏了封信遞給如雪,“勞煩你替我捎封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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