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對決（三）

  唐少初一聲令下，那些死侍們便從二樓躍下，但見落在不遠處的一名，徒手就將眼前黑衣人撕裂成了兩半，落下一地的殘肢。


  另一邊，一黑衣人剛剛放了槍，死侍竟徒手接住，子彈從他的手心穿過，那一隻手瞬間血肉模糊，而他連眉頭都沒有皺，就用那流著血的手，抓起開槍之人，用力一扭，生生卸掉了他的胳膊。


  而其他大多數黑衣人，根本沒機會放槍。


  傅風白的臉不易覺察的變了一下，這些死侍是沒有思想的，如此的對決沒有意義。


  然而還未及他有時間讓眾人退散，他的黑衣人已經全部被打倒，速度快的他幾乎來不及去想應對的辦法。


  眼見黑衣紛紛倒地，他束縛之下的唐少初饒有興致的吹起了口哨：“怎麽樣，你還有人嗎？不過，就算你有再多的人，也斷斷是抵不過他們的，奉勸你一句，不要讓人白白來送死了。”


  傅風白沉默了片刻：“所以，我輸了？”


  “你覺得呢？”


  “既然我已經輸了，有你的這些死侍，反正我也逃不了，讓我見一見蓁蓁，與她道個別。”他的態度突然異常良好。


  “好像……也不算是多過分的要求。”唐少初的心情十分愉悅，這會兒很好說話：“但你至少應該先放過我吧？”他瞥了一眼還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誰知道我放了你，你會不會立刻讓他們撕了我，還是這樣我最安全，你不讓我見到她，我不介意與你同歸於盡。”傅風白突然耍起賴來，並不打算送開。


  “哼，你想要與我再親近一下，我當然也不會介意。”唐少初的語氣聽上去比他更無賴，然而眼裏充斥著一片荒蕪。


  他拍了拍手，用餘光瞥著身後的人：“等你死了，我去你的墓前，給你吟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覺得怎麽樣？”


  “終於承認我們是兄弟了，我應當多謝你還記得為我立墓。”傅風白的眼神向四周環顧，最後落到那舞台側邊掛著的巨大的鍾鼎上，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你為什麽要在這洋式建築的地方弄一口鍾？”


  等待蘇蓁蓁出現的間隙，竟有心情閑聊，唐少初覺得他的心也真夠大的，不過他不介意與他解釋，反正他人都要死了，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遺言：“那是以前被收養的時候，父母常去的寺廟裏的，他們經常去撞鍾祈求平安，但寺廟路途遙遠，有一回母親病重，卻還堅持要去敲鍾，後來我就把它買了下來。”


  “可買下來了，你卻不敢送去給父母！”他的心境不難理解，一對善良的夫妻收養的心狠手辣的義子，這義子有心盡孝卻也不敢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有時候親人的失望遠比仇人的記恨讓人難接受的多。


  “早晚，你會感謝他們的善良。”傅風白輕聲道，言語之間，蘇蓁蓁已經被帶了出來，她帶著手銬，隻頭發有些淩亂，索性，她看上去完好無損，見到傅風白，她自是麵上一喜，然而雙眸掃過現場的橫屍以及血腥的狼藉，立刻又明白了怎麽回事。


  “你走吧，別救我了。”她緊蹙雙眉：“要是你出了事，我就算活著，餘生也不安的。”


  “可我如果沒救你，我餘生也難安。”傅風白清淺一笑：“要不然，我們倆一起死，好不好？”


  他說著，扣著唐少初往前走去。


  蘇蓁蓁先是一愣，繼而無奈卻又鄭重的點點頭。


  “那說好了哦，我們就算死，也要在一起。”走到了跟前，傅風白鬆開唐少初，抱住蘇蓁蓁，在她耳邊低吟：“若有來世，我與你青燈古佛，就在那鍾鼎聲下過完一生，可好？這是不是你最喜歡的生活？”


  蘇蓁蓁愣了楞，她想起曾有一次與傅風白一起逛街，路遇一賣畫者，畫上青煙寥寥，有僧人拈花而笑，傅棠見他二人停住觀望，便要出錢購買，然而二人同時伸手阻止。


  那時候，蘇蓁蓁說，人間煙火也是修行，她寧願在世間平凡亦或者淒苦。傅風白笑著答，他們倆想的一樣。


  所以，他此下為何要說她喜歡？


  一番沉思之後，她的餘光看向那鍾鼎，眼珠轉了轉，抱緊傅風白點頭：“好，我答應你！”


  “嘖嘖！”二人靠的這般近，唐少初看不下去了，他拍拍手：“傅風白，這麽快你就移情別戀了，她隻不過是這段時間沒有出來而已……”


  “不要你管。”傅風白摟著懷裏的女子，向後退了幾步，這偌大的舞宮被那些死侍占據，他們二人像是待宰的羔羊，這挪動的幾步路，並沒有人在意，反正，他們逃不出！

  “好，我不管，但是你們要聊到什麽時候，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唐少初似無所謂的笑起來。


  傅風白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就快了，還差一句話。”


  “哼，快說！”很顯然“就快了”這三個字並沒有被引起任何的注意。


  “唐少初，我很好奇，你這些死侍武功再卓絕，也是血肉之軀，你說，他們怕不怕榴彈炮？”


  “榴彈炮？”唐少初不以為然：“可惜這個是軍方的，你弄不到。”


  “是嗎？那就是……你太低估我了。”傅風白說完，看著腕表，眼神一凜：“時間到了，走！”


  話音未落，大廳之外忽的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久經沙場的人一聽便知這是大炮引火前的發動準備，唐少初一驚，剛想說可惜你們也在這裏跑不掉，然而一轉眼，卻見二人的身影已然躍到鍾鼎之下，那堅硬的大鍾放下，剛好是完好的防護罩。


  滋滋的點火聲傳入門內，火燃燒的速度遠比人類的反應快的多，隻要那火光燒到盡頭，這裏的人足可以全部化成碎末，而金碧輝煌的仙樂斯，從此就變為了一片廢墟。


  “該死！”唐少初暗罵一句，聽到那導火線燃燒的聲音，他忽的邁步，一個助跑淩空而起，躍過大廳，頃刻之間來到那鍾鼎之前，在它即將完全落下的時候，衝了進去。


  偌大的鍾鼎將三人覆蓋的嚴嚴實實，剛剛落地，但聽得“砰”的一聲，震耳發聵的響聲衝擊著黑暗的視角，血肉碎裂的橫飛與斷瓦殘垣的撞擊讓鍾鼎之內的三個人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而那些死侍甚至來不及一聲哀嚎，頃刻間就化作了滿地的殘碎亦或者就此化成輕煙。


  對於唐少初搶在最後的時刻鑽了進來，傅風白與蘇蓁蓁沒有什麽排斥，他們隻是簇擁的更緊，默默的讓出了一些位置，外麵炮火連天，而裏麵安靜如斯，還略帶著一些尷尬。


  過了不短的時間，外麵的動靜似乎小了一些，大抵該炸的也差不多炸沒了，在這狹窄的空間裏，終於有人開了口。


  “原來你會武功？”


  “你那榴彈炮是怎麽弄來的？”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繼而傅風白率先開了口：“承認你輸了，我就告訴你。”


  唐少初用鼻子發出不屑的冷哼，張嘴：“哼……我輸了，快說。”


  “非軍隊的人自然是弄不到，可是你別忘記了，我結交的人中是有軍方的。”


  唐少初有些意外：“胡不歸？不可能吧，他和你的交情，隻怕不足以讓他調兵！”


  那胡不歸不是什麽俠義道德之人，莫說壓根不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就說傅風白與他也算不上什麽朋友，他有此疑惑實屬正常。


  “誠然他不是什麽好人，但卻是……專情的人。”傅風白頓了頓：“他讓我出乎意料，在訂婚儀式上，我與他聯手試探出陸虹霓向顧流年通風報信，那時候我本以為他會找陸虹霓的麻煩，還計劃著找人去保護一下，然而後來發現，他壓根就沒動過這樣的心思，他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般，繼續對虹霓獻殷勤，我又想，是不是因為虹霓父親的原因，他能結到這一門親對他以後的發展是有利的……”


  他的眼裏閃過一些不可思議，繼續道：“可是後來，你也知道，陸家一夜落敗，他仍舊在長街上公然求婚，那時候我就相信，他為了虹霓願意付出一切，於是……說來抱歉，在這樣的場合，真心隻能用來利用，虹霓在我的手上，他自然會助我！”


  “嗬！”唐少初繼續麵露不屑：“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來就是抓了個人做威脅。”


  “彼此彼此，這一招還是跟你學的，這是捷徑。”傅風白將蘇蓁蓁環顧的更緊：“等到外麵的炮火停息，他們就會進來抬起這鍾鼎，我說，你的武功到底怎麽樣，外麵我的他的加上至少有數百人，你能抵得過麽？”


  這話在唐少初的耳邊無疑是炫耀，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用等到他們進來，以我的武功，我現在就可以將你們兩個弄死……”


  “恩？”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額前陡然一抹冰涼，傅風白握著槍，凜冽一笑：“承認你輸了，放棄你要做的，我就不殺你。”


  他滿麵委屈：“好，我輸了……才怪！”


  說話的人忽的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