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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故人不相見

  三日後,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外麵下著窸窸窣窣的小雨。


  櫃台後的小久第一次見到舞台上的傅傾心。


  其實若不是知道她的牌號,也是認不出來的,舞台上搔首弄姿的人,戴了大紅色鮮花麵具,將一張臉抵擋的嚴嚴實實,她婀娜身姿,款款而舞,做著誘人的動作,引得台下歡呼與笑語不斷。


  然而一個人潛移默化的動作與習慣,常見她的親人一定可以認出來。


  小久抬起頭四處看,仔細的在人群中尋找,沒有看到傅風白的身影,甚至傅棠或者其他傅家下人都沒有看到。


  如此看來,陸虹霓並沒有通知他。


  她隻好搖了搖頭,她明白陸虹霓非虛情假意,隻是越不過心中的那道坎,不敢去觸碰。


  傅傾心的名牌上掛著百合的字樣,這裏沒人會用自己真正的名字,她的身姿嫵媚,隻露在麵具外麵的一雙眉眼婉轉多情,直叫人不禁的就被吸引了目光。


  隻是那眼神裏再無光澤。


  有人拋上來一把銀票,繼而站在台下伸手一拉,她輕聲笑著,軟綿綿的倒入那人的懷中,舉著酒杯,溫聲細語,把人勾的魂魄盡失,對方一雙手開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遊走,她隻是淺笑,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從初次被帶到這裏拚死的抵抗,到如今的曲意承歡,隻過去了五天的時間。


  五天,是什麽力量能讓一個人改變了心境?

  小久低下頭不再看她,肉體上的折磨不會讓一個人快速的迷失與淪陷,除非是……心已死,萬念俱灰。


  她很容易猜到讓傅傾心萬念俱灰的緣由,但是一個心死的人,又該如何去拯救?

  笑聲過盡,傅傾心提了提衣帶,邁著細碎的腳步,向酒台走過來,原是想要一杯清酒,然瞥見櫃台後的人,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樣的呆立隻是片刻,她婉轉著步伐,麵向著無人的方向,扯下麵具,露出一張濃妝的臉。


  這張臉的樣貌那樣熟悉,然而神情又如此陌生。


  “你……是哪一位?”傅傾心搖晃著手中的麵具。


  “蘇蓁蓁。”小久頓了一下,回答。


  “怎麽,我記得以前一到夜晚,不是另一位值班的嗎?”


  “現在隻有我了。”小久將她要的酒遞了過來。


  “不肯做我的嫂子,跑這裏來當調酒師,你真是好本事啊。”傅傾心冷笑了兩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杯見底,她想起什麽,又轉過頭:“原來那一位背後的人,是萬老板!”


  小久愣了愣:“她隻聽命於顧流年。”


  她說完,又頓住了,可是顧流年就是萬老板的人,所以她其實也是間接的聽命於萬老板的。


  “有什麽區別嗎,反正是狼狽為奸。”傅傾心一語道破,將空杯放下,向她一挑眉,蘇蓁蓁又為她續上了一杯。


  對方看她動作嫻熟,眼神一凜,若有所思:“你來了很長時間了。”


  這是個不用回答的肯定句,她見眼前的人微微點頭,忽的憤怒,語氣陡然變得顫抖:“所以前幾日我在這裏飽受磨難的時候,你一直都在?”


  她不等對方回答,緩緩起身,眼中閃現無盡的荒涼,嘴上卻露出一個笑容。


  她將慢慢一杯酒,灑在麵前之人的臉上,帶著荒蕪的語調:“所以,你又一次,見死不救!”


  酒杯摔落到地上,引來不少目光,率先出現的自然是黑衣的保鏢,小久拿起的手帕將麵上的酒水擦拭,擺了擺手,保鏢們立刻散去,順便遣散了圍觀的眾人。


  傅傾心帶上麵具,重回舞台,依舊與那些揮金如土的人們鶯歌燕語,仿佛剛才這一幕根本沒有發生。


  而她的話,不斷回想在小久的耳邊。


  再一次,見死不救!


  是的,上一次見死不救,讓她的身體受盡淩辱,這一次的見死不救,讓她的心落入無盡深淵。


  她的手有些抖,清理完地上的殘渣碎片,再無心上班,便找個人代替,去休息了。


  回到秘密花園,依舊是習慣的先去看望顧流年。


  推開門,卻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她一驚,連忙回到院子,微雨的夜晚,她的腳步輕盈敏捷。


  來回尋找了幾圈,終於在那高高的水池旁邊聽到了咯咯的笑聲,她鬆了一口氣,向他伸出手:“乖,上麵危險,下來!”


  顧流年瞪大眼睛,遊蕩著雙腿,噘著嘴搖頭。


  經過無數次的紮針與開刀,他的四肢好不容易能勉強挪動了,他當然不肯放過到處跑的機會。


  小久有時候很無語,對於一個心智不健全的人來說,這還不如以前不能動呢,那時候起碼她不在的時候,他會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啊,如今宛如孩童到處跑,若是一不小心跑出了這樓宇,還有誰能保護他?

  現在,他的身後是一汪清泉,麵前,是足足有三米多高的亭台,不知道他是怎麽爬上去的,但是小久知道,下來還是一個難題。


  從後麵下,會落水,從前麵下,會摔落。


  她清一下嗓子,繼續哄道:“聽話,你小心的從台階一步一步走下來,我給你糖吃。”


  亭台上的人被糖果吸引,低下頭,透過身後的路燈看著其下之人的麵容,眼睛瞪的更大:“你的眼睛好紅啊,你是哭過了嗎,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小久連忙揉了揉眼睛,仍然拿出哄孩子的語氣:“是啊,你亂跑,我當然不高興。”


  “那我下來,你別不高興。”顧流年有些著急了,他挺直脊背,伸開雙臂,帶著嗬嗬的笑,向小久撲麵而來。


  小久大驚失色:“喂,你怎麽直接跳下來了啊……”


  她隻思索了半秒鍾。


  自己如果不接住,顧流年不摔死,也一定會再次全身癱瘓,而若是硬生生的接住,那麽癱瘓的大概就是他們倆了。


  她當機立斷,猛然抬眼腳下一瞪,身體淩空而來,借助亭台之下的台階,淩越到顧流年身後,用力抓起他,減緩了他落下速度。


  兩個人晃悠悠的落到地上,有半分的沉默。


  顧流年帶著好奇的表情,抬手抹向她的眼角,輕輕拭去那一滴淚。


  “我以後聽話,你不要哭了。”


  小久破涕為笑。


  “我的糖果呢?”顧流年又伸出手。


  “老老實實的回房間睡覺,等你醒了,我就給你。”她拉著他的手,將他帶到房間。


  等到顧流年終於呼呼大睡,天快亮起來了,小久站在窗前,沉默了許久,直到一夜雨停,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她走到床上躺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傅傾心再沒有來找過她,但她也沒有能落的清閑。


  那傅傾心雖然本人不來,卻是給她弄了足夠多的麻煩。


  比如說第一天,有人叫她調出七彩的酒,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調好,對方卻又說不好喝,劈頭蓋臉對她就是一陣罵,然後向管事投訴。


  第二天,又有人不給錢來要酒,她不給,又遭投訴。


  還會有人不小心將酒灑到她的衣服上,怒斥她送酒送的太慢啊,諸如此類小事都沒斷過。


  她知道都是傅傾心指示的,傅傾心來了沒多久,倒是混熟了一眾好友,那些好友亦或者客人,占了便宜自然也願意替她做一些舉手之勞的事情。


  對於這些故意的刁難,小久基本一笑了之,至少,在這花天酒地的風月場所,便是有人為難,也沒有人來騷擾她,這就足以說明了傅傾心其實是不打算真正與她為敵的。


  日月流轉,一個月過去了,傅傾心在這裏已經儼然頭牌,她似乎開始享受這樣的生活,每每一出場,都是萬人目光的焦點,引來陣陣歡呼。


  以前苦求一人而不得,如今所有人都為她駐足。


  隻是不知,那之前求而不得的人,見此情景又會作何感想?


  其實唐少初在這期間是來過幾次的,不過他那馬虎的性格,根本就沒發現舞台上有故人。


  傅風白沒有出現過,蘇蓁蓁想,也許他在忙著尋找傅傾心的下落。


  他大抵將天津和上海已經翻了個遍,但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要找的人就近在遲尺。


  不,也許他是想過的,被賣掉的女子,大多數會進入到風塵之地,他首先尋找的地方,就是各大明的暗的舞宮。


  然而他唯獨沒有來過仙樂斯,因為這裏有小久。


  小久說過,好聚好散,以後無聊的事情不要找她,嗯,一個活生生的人失蹤了,對於他來說不是無聊的事情,但對於旁人,就不一定了。


  何況,他實在不知道再相見的時候,還應該說些什麽。


  而且他的心中篤定,如果傅傾心真的在這裏,小久一定會通知他的,既然他沒有接到通知,那人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然而,小久還真的就沒有通知。


  事實上,不是小久沒有通知,而是傅傾心已經不需要誰來解救。


  她這麽肯定,是因為在這期間,陸虹霓來過好幾次,陸虹霓隻身前來,私下與傅傾心打過幾次照麵,所來目的,無非是想救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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