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明了,隻有傅傾心下落不明,那個賣掉她的人,此時已經遠在大洋彼岸,消失了蹤影。
若想找到傅傾心,無異乎大海撈針。
氣氛有些沉默,在場的人各有所思。
白大褂的醫生帶著兩名護士走了進來,目光環顧一周,朗聲打破這裏的沉寂:“哪一位是病人家屬?”
林致立刻起身:“張醫生,是我。”
對方見到熟人,和緩的笑了笑,遞過來一張文件:“林護士,令尊的病……說難也不難,若不是耽誤了這麽久,其實是能康複重新站起來的。”
林致怔了一下:“可您說……若不是?”
“沒錯。”張醫生遲疑了片刻:“你是護士,我不繞彎子說話,你看一下手中的文件,令尊腦後的淤血已經阻塞血脈,如果不進行手術,最多剩下三個月的性命,若動手術,卻需要切斷一條神經,等手術結束,令尊的雙目會失明,什麽都看不見,你考慮一下,如果你同意手術,就在下麵簽字。”
林致聽罷,快速的掃了一眼文件,立刻就拿起筆:“這有什麽考慮的,一雙眼睛換一條命,很值得,以後我來當他的眼睛。”
筆尖還沒落下,手中的紙箋卻忽然被奪走,林致一驚,抬頭不解的望著父親。
“我不能失明,我還沒有見過傾兒,起碼,我要見她一麵,好歹知道我的女兒究竟長什麽樣子啊。”林老爺的語氣十分的傷感,再說下去,隻怕就要垂下眼淚來。
“那……我給你找幾張照片?”林致想了想道。
“不,我要看到她本人。”林老爺忽的悲切。
他說,自己餘生沒有任何乞求,多活三個月與多活三十年沒有區別,若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出現在眼前,便是死了也值得的。
僵持半天,張醫生見他不肯同意簽字,也不好幹涉別人家事,隻好鄭重提醒一句:“隻有三個月的時間,若是三個月內沒有做手術,性命難保。”
他走出了病房,房間再一次恢複了沉寂。
這次的沉寂沒有維持多久,被林致的噗通一跪打斷了。
她不是去請求林老爺,而是麵對著傅風白跪了下來。
傅風白知曉她的意圖,輕輕抬了一下手:“你不必如此,她姓傅也好,姓林也罷,都是我妹妹,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她。”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然是黃昏了。
傅風白望著眼前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於是開了口:“你要去哪裏?”
蘇蓁蓁的腳步一頓,困惑回頭:“天要黑了,我上班啊。”
“那裏……安全嗎?”
她微微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你忘記了,沒有人敢在仙樂斯鬧事。”
傅風白還想說什麽,又見蘇蓁蓁開口:“今日被你稀裏糊塗的拉出來,以後我不會再來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了,不要來找我,我們好聚好散!”
傅風白無話了,原地站立許久。
夜幕降臨,今夜窗外無月。
小久一排一排的清理櫃台上的酒瓶,濃妝豔抹的婀娜婦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敲著桌子:“那個新來的舞姬在後台鬧事不肯上台,給我弄一杯烈酒,我去給她灌下去。”
酒櫃後麵的人低垂眉眼,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何必還要灌酒這麽麻煩,直接打暈不是更好麽?”
“嗬,打暈,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對方一挑眉:“初來的姑娘都會裝清高,暈倒了就感受不到自己被欺淩的過程,醒來之後還是不知悔改,我就要讓他們喝醉酒,無力卻又清楚的看著自己是怎樣被調教的。”
小久不再說話,將調好的酒給她,對方拿起酒踩著高跟鞋快步的離去了,酒櫃裏麵的人依舊低著頭,慢條斯理的擦拭著酒杯。
沒過多會兒,又有人來敲桌子,她皺了皺眉,今晚的無聊的人還真多。
一抬頭,見到一張急切的臉,卻是熟人。
“陸小姐?”她麵露疑惑。
“咦,不是你讓我今日過來的嗎,說新來一個舞姬。”陸虹霓見她不解的神色,不由一愣:“話說,你為何要我見那個舞姬?”
小久靜默了片刻,開口,不冷不熱:“她在後台,隻怕正在遭罪呢,你若是有心,就為你當日做的事情補救一點吧。”
她的話讓陸虹霓聽的雲裏霧裏,然而心中不祥的預感卻異常明顯,拿了小久給的工作證,半信半疑的往後台走去。
順利的進入後台化妝間,還沒打開門,就聽到裏麵女子一陣陣的慘叫,伴隨著男子喘息聲與肆意的笑,這聲音不用想就知道在上演著怎樣一副畫麵。
但是這化妝間應該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吧,難不成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可以進行?
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
陸虹霓一擼袖子,踹門而入。
眼前浮現的景象與她的猜測大抵相同,一圈女子,膽戰心驚的圍觀著,在他們的視線交匯處,一個壯漢正在不著寸縷的女子身上起伏。
女子的哭喊與慘叫讓人心悸,陸虹霓站住的位置,正好是那女子的目光所及之處。
繼而,兩個人都有瞬間的呆滯。
須臾之後,陸虹霓一把扛起板凳,照著那男人的後背猛砸過去,吃痛的人停止了動作,站起身氣急敗壞的看著她,繼而揚了揚手,在化妝間周圍布幔之後,瞬間跑出數名黑衣保鏢,隻是眨眼間的功夫,就將人圍住。
燈紅酒綠的大廳。
酒櫃前,有人慢慢走近,在小久的眼前打了一個響指:“心不在焉的,想什麽呢?”
她不用抬頭已然分辨出來人,嘴角一勾:“萬老板大駕光臨,可需要我三跪九叩來迎接?”
“嘿嘿,別這樣說,這裏沒人知道我就是他們的老板。”對方一笑,望著她依舊冷漠的神情,稍稍收斂了笑容:“你擔心她?”
小久沒有回應。
“哼,我早就說過,她毀的還不夠,這才剛剛開始呢,待會兒我就要看著她登台。”
“話雖如此,今日她不會登台了。”小久終於抬頭:“今兒來了一個墊背的,你若是敢動她,胡不歸不會善罷甘休的。”
萬老板怔了一下,微眯著眼睛看她:“陸虹霓,是你叫來的?”
小久輕輕的笑著,然後,搖了搖頭:“不是我。”
萬老板嗤了一下鼻:“不是你就是她唄,顧流年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知道那件事情除去你就是她了。”
他沒好氣的說著,望見小久冷漠的臉,卻忽的話鋒一轉:“我的大小姐,你到底是哪頭的啊?”
小久深吸一口氣:“顧流年這頭的。”
“顧流年是我弟弟。”對方甩來一個白眼:“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過無所謂了。”他癟了癟嘴又道:“陸虹霓來了就來了唄,我叫人把她趕走就是了,她早一天登台晚一天無差。”
小久清冷的回應:“你這是要與傅風白公然對抗了嗎?”
“不,我就隻是單純的想要折磨她,你忘記了嗎,她替代了我的人生,她生來,就是用做償還的。”萬老板收了笑容,抬眼看著小久,凜冽寒涼。
小久低了頭,不與他對視,似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一句:“你們的局做的如此縝密,已經贏了,傅風白一直以為顧流年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也一直以為是顧流年心懷仇恨要殺他的。”
她說到此處,卻心中一沉,正因為如此,傅風白才會對付顧流年,說到底,她的顧老師,從始至終,都隻是替傅風白那真正的弟弟,這位萬老板,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萬老板見她沒有好臉色,靜默了一會兒,便無趣的離開了。
他的心情十分的好,哼著歌曲慢慢往前走,看著他的背影,小久又道:“她隻要一登台,傅風白會立刻找到她的。”
“嗬,找到就找到唄,我可不怕他。”萬老板笑嗬嗬的回頭:“找到了更好,我會讓他看著,她是怎樣心甘情願的淪落的。”
他的笑容讓小久不寒而栗。
接下來的幾天,她沒有再聽說那個新來的舞姬的消息。
倒是陸虹霓天天來到秘密花園,看望顧流年,也找尋蘇蓁蓁。
她的麵容有些憔悴,尋找蘇蓁蓁的目的十分的急切:請求她救出那個舞姬,傅傾心。
蘇蓁蓁給顧流年喂完飯,深鎖眉頭:“萬老板把她帶走了,我並不知道去了哪裏。”
陸虹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聽後台的老媽子說,她被帶去最低等的場所調教了,專門侍奉……”
蘇蓁蓁的手一怔,後麵的話不用說,二人心知肚明。半晌之後,她輕抬眉眼:“你去告訴傅風白,他正在找她。”
陸虹霓愣了楞,似猶豫了許久,方才呢喃的回應:“我……不敢……他若是知道,那時候是我……”
她的話語陡然打住,迷茫的向外看去,荒涼的語調回蕩在這從未改變的蔥蔥鬱鬱的草地上:“前幾天我在後台的時候,她一直向我乞求,讓我救她,她那樣無助,可是……我也無能為力啊。”
她落下幾滴眼淚,不知是同情,還是悔恨。
蘇蓁蓁輕聲一歎,給她壓上最後一根稻草:“我聽說,她已經被調教好了,這幾日就會登台,如果你當真想要救她,至少應該想辦法讓傅風白來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