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記住你的家族使命
第五十九章 記住你的家族使命
那是在一九九八年春天,馥汀蘭由於過度操勞,把身體累垮了,健康尚未恢複。
她是個極度執拗的人,自然身體的原因與我的早產及心情抑鬱有關,但最主要的是她相當長但一段時間裏,始終陷入悲痛和自責之中。因為此時距離陳秉承夫婦去世已經整整半年,那場突發車禍仍令她記憶猶新,每發生一步總是使她驚訝不止。
這次車禍是在陳秉承剛剛卸任W祖國社社長後,帶著妻兒吳倩玲和五歲的陳思源由三衝市去往王妃島的路上發生的,馥汀蘭認為發生的極為蹊蹺,或者說她確實認為,他們的死與自己有絕對的關係,且也是背後隱藏勢力的陰謀之一。
在送吳倩玲去往扶國前,馥汀蘭曾口述吳倩玲轉達陳秉承幫助她辦最後一件事,幫助她查清楚扶國“水冗集團”的背景,而查清楚時便是陳秉承徹底放下繁瑣工作的時刻。所以當馥汀蘭收到了吳倩玲的書信時,她很清楚的是,那件事情有了實質的進展,陳秉承如此著急立即卸任離去,也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
陳秉承本就是個生活相對單一的人,在卸任前的一段時間內,去社裏上班,出席會議,社交上都是按照秘書處流程詳細安排,其餘時間便在家裏陪伴妻兒。僅在離開之前,與前任社長程老的小女兒程芷晴見了一麵,因為她即將接任下一任的社長,兩人用了一整天時間交接了社裏的工作,一切行為並看不出他在辦什麽私事的痕跡。
根據W祖國社留存資料,在這次事故時,由於車子整個被撞變形,當時隻來得及搶救出五歲的陳思源,因為是深夜,光線十分有限,正當急救車人員進一步展開營救,便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燒毀了陳秉承夫婦的身體和一切可能的相關證物。
而後,陳思源被送往醫院,被當即宣布死亡,在兩個小時候後他卻奇跡生還,並昏迷了整整一個月,索性醒來。程芷晴幫忙將他完好無損的送回馥汀蘭身邊。
馥汀蘭因此而悲痛,並針對這件事進行了倒推,調查“水冗集團”這件事如果說是個小小的舞台,那麽首度出場便上演了一出大戲,大張旗鼓的砍斷了馥汀蘭的左膀右臂,她思考了很久後,得出一個還未被證實的答案。首先,陳秉承夫婦意外去世,如果是人為,那麽他們是否已經發現了什麽組織或是什麽人的把柄,那個會不會正是馥汀蘭想要的答案,在她收到的吳倩玲的信件或陳秉承送她的卷缸中,也或許在程芷晴手中,還有一種極大的可能,便是已隨著這次交通事故徹底被毀滅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吳倩玲發生事故之後,馥汀蘭收到的那推遲一個月的卷缸和信函,她時常翻閱吳倩玲那唯一的遺物,疑點重重,使得馥汀蘭有機會證實了這大概是一種新的鬥爭方法。
她著人查了陳秉承的賬戶,在他出意外前二個月,的確曾支出了一筆八位數的巨資,消費記錄顯示為扶國的一名個人收藏家。這位收藏家在二十年前,於三衝市一年一度最著名的國際古玩大會,以一億扶幣作為成交金額買入,折合後不過六位數。若是真品明末青花民窯,這個價格拿到現在也很合理,而陳秉承寧願花多兩位數高價購買,很可能是提前獲曉了這鼎卷缸是贗品,故意寄給馥汀蘭,可是除此之外,她依然毫無頭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讓她想不通的事情。
馥汀蘭放下吳倩玲最後一封書信,仔細的卷起那張紙片,認真的觀察著陳思源。
這一天突然陰雨綿綿,加上冷風勁吹,屋內氣溫驟然下降,還不到六歲的陳思源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當看見馥汀蘭正關注著自己,便將眼神飄向正在搖晃著的嬰兒車,眼神中透出與年齡十分不相符的沉穩。
管家拿來一個暖爐放在了嬰兒車旁邊,並在他旁邊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盤草莓,“親愛的小少爺,靠近火一點點,暖暖你的腳。”
陳思源十分有禮貌的向管家緩緩點了點頭,“謝謝您。”
由於冷熱交叉,他打了個噴嚏,陳思源不自覺的臉側向一旁,用手掩住了嘴,並用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的擦了下嘴角。
那是一個大家族的標準禮節,這樣不經意的細節,已經多次出現在了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身上,看到這裏馥汀蘭萬分疑慮的靠在躺椅上,陷入沉思。
與其說這個些細節過於正統而成熟,更不如說她似曾相識,那是沈安之特有的習慣。
她還清楚的記得,陳思源被程芷晴著人送上飛機後,便一個人漂洋過海到了京海。馥汀蘭帶著複雜的心情帶著管家和隨從等在機場,他一個人遠遠向她走來,始終用一種激動的眼神看著她。陳思源看上去並無悲傷,也無膽怯,反而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沉穩明媚。
他被帶回家中以後,馥汀蘭幾次問起陳秉承夫婦的事故,他都會回答說,自己當時太害怕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而自己萬分思念父母,並會在動情之處,會哭泣,並撲向自己的懷裏,尋得安慰。
這一切再正常不過,並無絲毫可疑之處!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是瘋了,畢竟不再是那個兩年前還在還充滿一絲幻想的馥汀蘭,理性告訴她,這絕不可能!
馥汀蘭早就厭倦了那段被動如行屍走肉的路程,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強迫自己將這些想要完全弄清楚的念頭打滅。虧欠陳秉承夫婦的,都要還給這個孩子,她要將這個天資過人的孩子培養成一個品行端正、性情溫和,並且工作很努力的人,對,這有這樣,自己才能打消那些奇怪的念頭。
可是想到這裏,她也頭疼,畢竟自己帶著孩子很勉強,且對這個過於早熟的孩子有些無從下手,這件事使她很煩惱。
“思源,來。”馥汀蘭耐著心思喚陳思源至身側。
陳思源有章有法的從小椅子上起身,懂事的端著那盤草莓,輕輕放在了馥汀蘭手邊。
“過段時間送你去上學吧。”
“不想上學,我已經在扶國學習完了高中課程。”
馥汀蘭聚精會神的思考著,陳思源的確出生便是個天賦異稟的孩子,也許他可以更出色,於是她又道,“總要學習一樣,你可以自己選擇。”
“我想與您學,什麽都行。”陳思源眼神堅定的看著馥汀蘭。
馥汀蘭在坐在搖椅上,與站立的陳思源相對而視,她稍微停頓了一會下,繼而說道,“以後我既是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也是你的老師,你叫我馥先生吧。”
“是,馥先生。”陳思源聲調十分緩慢,說話很注意用詞,輕輕的點著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馥汀蘭輕輕的盯著陳思源,靜靜的看著那仿佛結過冰的眼睛,在那裏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同病相憐,而那孩子也輕輕的回應著,眼神裏飄動著最後一線希望。
“我知道,馥先生。”
馥汀蘭無法解釋那種感受,她很討厭那種帶有希望的樣子,於是閉上了眼睛,當然以她的心態,她很快想明白了需要怎樣去塑造眼前這個孩子,當她重新睜開眼睛時,眼中透出的是一塵不染的情緒,用一種低沉而不可逆的語氣說:“從此以後,你要記住你的家族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