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光陰似箭四年短

  山上楊家父子的「幸運樹」似乎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自從楊山上次出事後，一年不如一年茂盛。楊山甚至費勁周折挑了一些農家糞埋到大樹周圍，依然沒能救回它。大樹死了，蜜蜂也挪走了自己的巢。


  茅草屋外面的院子里，楊刀埋的桃核已經長成了三指粗、大人高的小樹，今年開了不少花，粉紅粉紅煞是好看，招來了不少蜜蜂和蝴蝶。楊山摘了一些花，想看看小樹今年能不能爭氣掛幾個果子。


  已經四年過去了。


  頭一年，楊刀依然去孔老夫子的私塾讀書，只不過有了師傅和師兄這兩個真正行走過天下的人在身邊，老夫子講的課顯得枯燥了不少。然而他還是繼續讀了一年，識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不讓老爹失望。


  剩下的時間，他或者去道館，或者被師傅帶著進山練習身法，日復一日的進行著自己的武學修行。他真的做到了，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即使修行起來枯燥又辛苦，他從來沒有放棄的念頭。


  孟蕭看在眼裡，對寶貝二徒弟的表現非常滿意。一般來說學武越早越好，這是千百年來世人公認的真理。世上二流以上的高手基本都是在四五歲時，就開始修行，打下堅實的基礎。楊刀十一歲接觸武學實在是有些晚了。但是他足夠用心，肯下功夫。


  已經到了秋天，秋風卷著樹木飄落的黃葉，忽悠著飛入道館外面。那裡有一個少年身影，身形穿梭於秋風之中，飄飄乎好像一羽鴻毛，隨著秋風起舞，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洒脫與隨意。


  接著，少年輕輕落在地上，手掌翻舞，空中的落葉都被吸引過去。葉子就好像一隻只蝴蝶一樣，隨著少年揮舞的手臂來回飄動。猛然間，葉子中間的手掌張開手指用力一握，葉子竟然也像被一直無名大手捏了一把，隨之團成一團，被少年使勁向前一推，在地面炸開，揚起一陣塵土，葉片也碎了一地。


  這個少年自然是已經馬上十六歲的楊刀。四年的時間，他身形拔高不少，幾乎快要趕上師傅孟蕭了，日復一日的習武讓他的體魄顯得很是英挺。五官張開了一些，已經定下型來，果然是像母親多一點，不再是以前黑炭一樣的膚色，變白了不少，在長久的日晒後由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眼神明亮有神卻並沒有因為習武而變得咄咄逼人，依然透著股柔和親切勁兒。


  曾經的熊孩子已經成長為一個翩翩少年了。


  立定斂氣少許，楊刀一想到剛才練武時的感受，心中微微竊喜，臉上卻不動聲色，轉臉就像師傅抱怨，

  「師傅啊，這『妙手空空』也太沒力度了，用起來就像是棉花拳頭。」


  「臭小子，少在這胡說八道！那是你還沒練到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啥注意，別想了，門都沒有！」老道知道自己這寶貝二徒弟的性子，也不生氣，只是毫不猶豫地打消了他心中的念頭，轉而開始幸災樂禍地說道，


  「按說老道我也是個奇人，隨便收了個大徒弟，驚才絕艷，天下無人學會的『驚闕』被他用的那叫一個滾瓜爛熟。收了個二徒弟吧，也是一朵奇葩，堂堂『驚闕』竟然被他莫名其妙的練成了一套砍柴刀法。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下子，前一刻還笑眯眯的楊刀就黑了臉，這可真是戳到了他的痛處。按照師傅和師兄討論的結果，自己屬於那類天賦尚可，悟性平平的人，但偏偏在悟性上出了岔子。


  四年前開始他向師兄學習驚闕劍，起初雖然進展緩慢，但漸漸的，揮舞之間總算也有幾分劍客的樣子。半年後，驚闕劍對天賦和悟性的嚴苛要求體現了出來，楊刀卡在簡單的劍招上，再也沒有寸進。並非他不努力，而是完全不懂該怎麼努力。


  孟蕭本意是讓二徒弟就此放棄，畢竟有時候必須承認，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又是兩個月不見一絲成效的白費功夫，孟蕭再也看不下去寶貝二徒弟失魂落魄、茫然無措的樣子，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連帶孟驚蟄也受了無妄之災。此後，他便開始逼著楊刀專心學習自己的一身功夫。


  楊刀看著有些滑頭，實際上卻有著一股子倔勁，好聽了說是有恆心有毅力，實際上就是驢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還是沒有放棄學習驚闕劍的想法。


  孟驚蟄眼看著師弟在學劍這件事上備受打擊，感覺有些抱歉。實際上完全怪不到他頭上，但他還是偷偷地把驚闕劍譜交給了師弟。楊刀不敢在師傅面前演練，就偷偷在家學習。吃飯時他在想，走路時他在上，劈柴時他也在想，結果就是雖然有著師兄不時的點撥，他還是完美的避開了正確修行驚闕劍的方法。可能是劈柴時想的想得太入神，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茅塞頓開，以前甚至無法連貫在一起的想法全都融會貫通，他似乎真的學會了驚闕劍！

  當他興高采烈地跑去告訴師傅時，併當場演練一番后，師傅卻差點沒忍住抽死自己，連師兄也被師傅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孟蕭那次是真的生氣了。心浮氣躁、急功近利是練武的忌諱，楊刀這種不知所謂的冒失行為沒有走火入魔簡直是祖上燒高香了。孟驚蟄也是嚇壞了，他武藝高強，經驗卻沒有師傅豐富，沒想到自己無意之舉差點會害了師弟。師兄弟兩像都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吱一聲。


  等孟蕭冷靜下來，自然開始仔細考慮楊刀的情況。楊刀悟出的刀法只是有著驚闕劍招的影子，威力平平，究竟價值如何孟蕭也不好判斷。按說將劍法練成刀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武學大能往往能夠舉一反三，集百家眾長於一身，但這件事發生在剛接觸武學沒多久的楊刀身上就真的不可能了。莫非這小子內秀於心，有著常人不能的悟性，老道慢慢捋著自己的鬍子，瞥了瞥活寶一樣的二徒弟，搖了搖頭，反正自己不信。


  最後也沒想出啥所以然，檢查楊刀經脈之後一切也是正常，三人只能放下心中的疑惑，但孟蕭嚴令禁止楊刀再使用這套刀法。這也是為楊刀著想，楊刀也有些被嚇到，頭點的和雞一樣。


  可是沒安生多久，楊刀又壓不住繼續探究的想法。只是這次他不敢再瞞著師傅，只能旁敲側擊地求師傅。然而每回師傅的回答都是「沒門！」


  師徒兩個笑哈哈的插科打諢許久，孟蕭開始說正經事，「小刀，『鴻羽』和『妙手空空』你已經算是窺到門路，內功進展也不錯。這幾年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如今師傅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已經不弱於那些大門派的內門弟子了。不錯，師傅為你驕傲！」


  楊刀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自己的進展也是極為滿意。不曾停止的熱愛以及堅定的追尋強者之路的心是他的動力所在。此刻，他很想把最近的進步告訴師兄，然而師兄已經外出快大半年了，他要去辦一件大事。


  「師傅，師兄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入冬前吧。」


  孟蕭被徒弟的話引起了思緒，看著遠處的天際很是欣慰地說道，

  「今年就是你師兄名揚天下之時！小刀，好好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