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是巫諾
巫諾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她很認真的告訴醫生:“我並沒有要戀愛的打算,一個人挺好。”
聞言,翹塵臉色一變,眼神裏的那束光暗淡了下去。
“行吧行吧,”醫生無奈的擺擺手:“但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運動是一定要做的啊,多花時間到有趣的事情上,但也要勞逸結合。”
他是看出來了,巫諾心裏還有那個活在她過去的人,隻是……他看向旁邊一直陪在巫諾身邊的翹塵,“唉,可惜這孩子了。”
翹塵心裏明白巫諾剛才那句話是說給誰聽的,也識相的沒在提及,去機場的路上,他一直在跟巫諾討論她暴躁症的注意事項。
誰也沒想到,連難治愈的抑鬱症都能看好,偏偏這暴躁症沒法根治。
巫諾想,也許是因為人都存在劣根性,這暴躁症說不定隻是她亂發脾氣的借口呢。
從美國回來,秦長胥沒來再煩她,書店也漸漸走上了正軌,聽從醫生的建議,巫諾花很長的精力去照顧書店,營業日她就來看店,不營業的時候,她就去進書。
巫諾發現,看書真的挺不錯,悠閑,還能怡情養性。
要說這往書店跑的最勤的,除了巫諾就是翹塵了,有空就會來幫忙,基本搬書、整理、裝訂這些體力活都是等他來幹。
轉眼到了十二月,天氣更加冷冽,早上從家裏到書店時,巫諾常常都是裹兩件大衣,然而那寒氣還是毫不留情的襲擊她的全身。
一進書店打開暖氣,巫諾就先泡了杯咖啡。
她手捧著咖啡坐在窗前,冬日慢慢升起,照進她清亮的眸子裏,細碎的光在裏麵流轉,晶瑩奪目。
好像,回來已經有一個月了呢。
巫諾低頭喝了口咖啡,咂巴咂巴了嘴,心道:這咖啡醇香卻還是太過苦澀。
秦長胥呢?大概如同這咖啡一般吧。好看的皮囊下麵太多倒刺,一靠近就會受傷。
“怎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他?”巫諾敲了敲自己腦子,獨自喃喃道:“肯定是太閑了,嘖,去幹活。”
說話間,她走到清洗池,將未喝完的咖啡倒入管道,在櫃子裏拿了清潔布,纖細的手指伸進杯子底端,認真地清洗。
“叮咚叮咚……”
“歡迎光臨~”
聽到門口風鈴響起,巫諾立刻轉身換上標準微笑,卻見門口是秦長胥。
他今天穿的比較休閑,裏麵套了件黑色打底,顯出他緊實的肌肉,針織的白色毛衣上有不規則的洞洞,讓他渾身流暢的線條帶上朦朧感,更讓人浮想聯翩。最外麵,是家居的那種風衣,裁剪合身,襯得他腿長腰細,是完美的倒三角沒錯了。
“咕嘟~”巫諾看著他沒出息的咽了口口水,果然顏控是病,不治不行。
秦長胥很滿意巫諾的表情,心情頗好的走到她跟前,主動搭話:“看來我是第一個客人,不知道巫小姐有沒有什麽獎勵?”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離巫諾很近,都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故意壓低的性感煙嗓讓巫諾耳朵都酥了,不由恍惚了片刻。
其實要不是他還沒辦法證明她就是巫諾不是什麽所謂的雙胞胎妹妹巫心,一進來的那刻他就想把她擁入懷中了,而不是像這樣曖昧挑逗的距離。
將近半個月未見麵,秦長胥對她的思念很濃烈,無數次他都想來找她,可他還要跟吳奇默談判,還要跟查出她真實的身份信息。他想盡快把她留在身邊,不再放走,所以他隻能忍耐。
男人炙熱的目光讓巫諾很不自在,她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禮貌一笑:“秦先生怎麽有空來我這小店?”
“忍不了了,來看你。”雙手插兜,他隨意地倚著一個書架,靜靜地看著她,深邃的眼中有什麽東西閃閃發亮。
巫諾腦中那條一直緊繃的弦瞬間斷裂,她呆呆地以仰視的角度看他,愣住了。
她粉嘟嘟的小臉兒不像之前那般肉乎,不知道手感還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秦長胥看著巫諾那張未施粉黛依舊白皙的臉,心中跳出了一個捏一捏它的想法。
他是一個行動派,這麽想也的確這麽做了。
他粗糲的大拇指跟她的皮膚一觸即分,隨即就看到她目光逐漸變涼,當即福至心靈:“還是跟以前一樣。”
巫諾卻並不吃他這一套,拿起一個杯子,越過他走到咖啡機處接滿,然後才看向他,語氣清泠:“秦先生,你已經訂婚,我也有男朋友,你這樣不覺得太有失禮數嗎?”
說話間,她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羞憤,見他沉默,便繼續說道:“就算我和姐姐長得相像,也終究不是她,秦先生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終於,秦長胥開了口:“我知道你是誰,同時我也希望你知道。”
說著,他走到她跟前,把風衣口袋中的一張紙遞給她,“看看,我半個月找到的證據。”
麵對他的勢在必得,巫諾隻覺眉心不停地在“突突”的跳。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接過那張紙。
大概一兩秒的時間,兩個人誰都沒說話,他看著她,她看著紙。屋裏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巫諾笑了,笑的淒涼。
“秦長胥,你果然是看不得我半刻安生,”她將東西塞回給他,語氣裏帶著攻擊性的寒意:“可是,就算你找到我親生父母知道他們隻有一兒一女又怎麽樣?你還想讓他們糾纏我?還是你繼續糾纏我?”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吼出來的,短發淩亂的披散遮住她的整張臉,“我不允許!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
“巫諾,巫諾,你聽我說。”秦長胥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激烈,瞬間慌了,他想上前安撫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你給我滾!”她指著門口,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巫諾,求你,聽我說。”秦長胥不管不顧的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像是順貓毛一般輕撫她的背部,想讓她冷靜下來。
他胸口滾燙的溫度,灼的巫諾眼睛一酸,眼淚像是珠子一般向下掉。
她拚命的掙紮著,不斷地拍打著他的胸膛,哭喊著:“秦長胥,憑什麽,你憑什麽,你憑什麽還要來傷害我!”
秦長胥被她的一句話刺到心口,他緊緊地將人箍在懷裏,大掌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我從來沒有想到要傷害你,巫諾,你相信我好嗎?”
“嗬,是嗎?”巫諾趁他放鬆警惕時再次掙脫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邪魅又冷厲:“秦長胥,你知道那次之後,我過得是什麽日子嗎?你知道我每天生活在痛苦絕望之中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就要結束我的生命解脫了,卻被醫生重新拉回來感受這個絕望的世界,是怎樣的心情嗎?”
“不,你不會知道!”巫諾根本不給秦長胥回答的機會,嘶吼還在繼續,她扒開自己的衣袖,露出那森白的手腕給他看,瘋癲地說:“看見沒,這些都是我用各種刀子啊,玻璃啊,釘子啊劃得,我多少次恨不得就那樣死去,那種痛真叫人痛快!”
秦長胥一把抓住她過分纖細的手腕,那骨頭硌得他手疼。
那麽多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傷口看得他心驚,他心疼的細細摩擦過每一處,他喉頭一梗,抬眸問她:“疼嗎?很疼吧。”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顫抖的不像話,幾乎是帶著哭腔的。
巫諾自嘲的笑了,她重重地戳著自己的胸口,“不,這些傷口才不疼,那時候最疼的是這兒啊,是這兒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秦長胥徹底崩潰,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額頭抵在她的手背,嘴裏反反複複隻剩這麽一句。
曾經叱吒風雲的警界精英商界大佬,此刻卻像是即將要失去最珍愛的玩具的無助的孩子。
“嘭——”
就在此時,翹塵一拳砸在了秦長胥的臉上,他揪著他的衣領厲聲道:“秦長胥,你怎麽在這?你對巫諾做了什麽!”
話音剛落,翹塵密密麻麻的拳頭就再次落到了秦長胥臉上身上。
他在門口就聽見裏麵不對勁,在看到巫諾幾近癲狂的模樣,再看看秦長胥,他心中的怒火騰地燒了起來,恨不得打死他!
“你打吧,你打吧,是我混賬,是我對不起巫諾,是我錯了。不知是淚水還是血水糊了他的臉,他如同一具死屍任由翹塵的拳頭落下來,眼神渙散:“打死我吧,我才是害死巫諾的人。”
今天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巫諾,從她的眼中看到絕望孤獨,看到害怕,看到濃重的死氣,這些都不是她該承受的東西。
也許,也許真的是他錯了。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最後的一句話。
巫諾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像是有蟲子在啃噬她的腦子,她好痛苦,周圍好像有死水漫過來,逐漸淹沒她的腰身,她的胸口,最後是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