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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章雨夕和戚華在樹上窩了好一會兒才下來,然後戚華就被章雨夕牽著往自己馬車紮營的地方而去,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不過到了地方后就看到凌大柱架著睡眼朦朧的酒鬼書生在那裡嘮叨,說剛才那一伙人真是霸道,不由分說的搜了他們的馬車,連車廂底下都來來回回查看多次,是不是以為人能變成一張紙貼在車廂底下還是怎麼滴!

  凌大柱一看章雨夕和戚華過來瞬間激動了,站起來時沒有顧慮到酒鬼書生,然後就見書生晃悠了一下直接向前撲到了雪地里,原本睡眼朦朧迷迷糊糊的人瞬間被凍得跳起來,那點酒早就醒得乾乾淨淨了。


  只不過酒鬼書生再看到戚華后立刻一愣,被凌大柱喝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立刻彎腰行李道歉:「公子贖罪,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公子與在下見過的一位夫郎很是相像,所以才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和誰相像?」章雨夕突然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最關鍵的一條線,只要抽出來就可以解開過去和現在所有的事情了,果然酒鬼書生說出那個十五年前生病的年輕夫郎的時候,章雨夕立刻心中一亮,抬手制止還想要開口的書生,拉著有些疑惑的戚華進了車廂內間。


  章雨夕把戚華安置在長榻上,小矮几放到一側,然後放上熱茶水和點心,自己則枕著戚華的長腿閉上了眼睛,在腦中把她一瞬間想到的所有東西都聯繫起來。


  十五年前戚華的外祖父帶著人從西寧侯府搶走了戚華父親的遺體,同樣的十五年前,戚華的外祖父被一群西南方向來的人接走了。章雨夕大約這樣猜想,接走戚華外祖父的那群人和到西寧侯府搶遺體的是同一撥人,那麼酒鬼書生嘴裡那個生病的年輕夫郎是誰?還長得和戚華相像?

  章雨夕在把前後擼清楚后得出一個有些匪夷所思的結論,那就是戚華的父親或許根本沒有死,十五年前不過是以假死脫離了西寧侯府。


  然而這個結論顯然還不是全部,後面似乎還有更勁爆的,比如說星羅王府叫戚華小珺君,再比如說星羅王府那個從小身體不好一直養在神廟裡,直到十多年前才出現在人前的世子殿下,還有那隻戚華父親留下來裂紋金魚水晶杯……


  想到這裡章雨夕可以大膽假設一下,其實現在的星羅王世子就是十五年前戚華死去的父親,就是酒鬼書生口中那個生病的年青夫郎,而時隔十多年再出手,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要認回當初被留在西寧侯府的戚華,所以才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至於說那某些原因是什麼,簡直不能更簡單了,誰都知道星羅王世子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到了現在膝下依然空虛,而當年那個被星羅王正君掐死的側室的女兒卻還活著,人家不但活著,還活得好好的,還有兒有女,據說最大的女兒連孩子都有了。


  整個勛貴貴族圈子的人都在看著星羅王世子怎麼處理這一攤子事情,是直接把爵位降等讓給庶妹,還是過繼庶妹的女兒做世女,又或者直接把爵位還給皇室,乾脆一拍兩散。


  其實很多人更加傾向於星羅王世子會直接把爵位還給皇室,再或者更乾脆一點在自己死前把庶妹一家全部了結了,至於死後爵位何去何從,那就可以不用管了!


  星羅人本來骨子裡就帶著一股子毀天滅地的決絕,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加狠,如果能把仇人最想要的東西親手捏碎了,那不比什麼都要來的高興么?


  章雨夕不知道自己處在那個位置上會怎麼做,但是如果星羅王世子選擇毀滅一切,章雨夕大約可以明白那種憤怒和絕望的心情。


  不過現在這個事情有些難辦了,星羅王的爵位和西寧侯府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就算是章雨夕也是忍不住起了一絲貪心,但是如果她家戚華哥哥作為了星羅王府的小珺君,那麼和她的婚事就有些尷尬了,繞是小霸王不怎麼喜歡額外扒拉皇帝的意思,也覺得放任一個封建異性王和掌兵權的世襲國公府聯姻這種事,是個皇帝估計都是不願意的。


  現在的問題來了,她是帶著她家戚華哥哥直接走人呢?還是去認一下這個星羅王世子呢?

  其實說要去認估計有些不對,按照星羅王府對這裡的權威性,除非她和戚華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不然只要露面,估計用不了多久對方就會找上門來,所以不是他們要不要去的問題,而是這些人上門口他們是咬牙不認呢?還是咬牙不認呢?還是咬牙不認呢?

  章雨夕抬手環住戚華另一隻曲起的膝蓋,打了個哈欠才慢吞吞的說道:「哥哥,我跟你說件事情呢……」章雨夕把自己的猜測一點點的都講給戚華聽,不過端著茶杯喝茶的戚華,除了一開始稍稍動作頓了頓之外,從頭到尾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等章雨夕說完了才開口道:「長歌你怎麼想?」


  「我?是哥哥怎麼想才對……」章雨夕有些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這些日子她真是太累了太累了,但再累也是睡不著,現在戚華就在身邊,他一下子就安心了,剛才又空七八糟想得太多,不過稍稍停頓了一下就徹底迷糊過去了。


  「我……」戚華才開口一個字就察覺到膝蓋上枕著的人呼吸變得綿長了,這是睡著了么?


  戚華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拿起擱在他腿邊的手握住,翻開掌心細細的看著那條猙獰的疤痕,半響後手指虛虛的描繪著膝蓋上的小霸王清瘦卻依舊明艷的臉,還有雙眼下那濃重的青黑色,低聲喃喃的開口,「我什麼都不想,我只想你而已,我都聽你的,你說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


  戚華並不笨相反他還很聰明,只不過是因為他並不知道他外祖父和他父親以前的事情,所以怎麼也想不通星羅王府是什麼意思,只能當做真是想孩子想瘋了,隨便搶人家的兒子。


  但是長歌一告訴他關於十五年前的舊事後,他就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雖然很不可置信,但這卻是星羅王府如此行事唯一的解釋,當然還有那隻裂縫金魚水晶杯。


  只是他比長歌想得更多一些,他還記得第一次和星羅王世子見面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吃驚,當時他以為是對方因為他男生女相而吃驚,現在看來對方應該是發現他長得和他相像才吃驚,那麼他之前不知道他是他的兒子么?不然為什麼要吃驚呢?既然那時候並不知道,那麼現在怎麼又知道了呢?

  戚華忍不住去猜想是不是如果星羅王府有合適的繼承人,那麼星羅王世子就會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一個兒子呢?


  戚華雖然對父母親緣並沒有什麼期待,自然也不會覺得父母親的態度對他會有什麼傷害,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體諒他們把他當做可以隨時丟棄的底牌,有別的就扔掉不用他了,沒有別的再撿起來用?

  當他是什麼?

  戚華臉上的森然一閃而逝,章雨夕在夢裡似乎有些察覺身邊人突如其來的恐怖氣息,微微有些不安的動了動,戚華立刻收斂了身上的那股子戾氣,勾起嘴角抬手輕輕拍著章雨夕的肩膀,另一隻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慢慢的喝起來。


  章雨夕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抱著戚華的一條胳膊睡得口水直流,而她家戚華哥哥已經醒了正依著長榻在看什麼東西,章雨夕抬起頭一看:「你帶著這個令牌啊,誒,換了一個了,有取過么?裡邊有多少錢來著,夠不夠你買零食,我再存點?」


  「……你醒了。」戚華捏著令牌的手頓了頓,把穿著裡衣的章雨夕往被窩裡塞好,才開口道,「你知道這裡一共多少錢么?」


  「不知道啊,怎麼很多麼?」章雨夕從小到大花錢都是從國公府的賬面上走的,雖然她常常身上帶著不少的錢,但幾乎都沒有用現錢的時候,身邊除了荷包里的幾個碎銀子之外偶有進出,就只有院子里丫頭橙子管的月錢用來賞人才有進出,而又由於她有著前世帶來的執念,所以該摟錢的時刻她是一點也不客氣。


  而無論是華國公府還是外族家,又或者各種親戚,還是皇帝那邊,作為小小年紀就很會討喜的小霸王,發小財幾乎可算是天天有,大財是三六九,而很多她認為不實用的東西還都會倒手出去,然後這些零零總總攢了十幾年的零花錢全部都在這個令牌里。


  章雨夕覺得這個令牌里的錢應該是不少了,但是當戚華說出具體數字的時候也忍不住吃了一驚,她居然這麼有錢么?

  「那麼多錢,可是後悔了?」戚華把令牌遞給章雨夕,瞧那張臉上肉疼的表情,戚華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好了,還給你。」


  「啊?」章雨夕一臉的驚喜,但很快搖頭,「那怎麼行,我雖然是真的很心疼這些錢不在我手裡,但是我的東西將來都是哥哥的,包括我的人也是哥哥的,所以這些錢給哥哥拿著用也是正理,我就是小氣的毛病犯了,哥哥不用在意,以後哥哥就由我來養著,我對誰都小氣,就不會對哥哥小氣的。」


  「……好。」戚華收起令牌,貼身放好抬起一隻手放在章雨夕的臉龐,輕聲道,「你自己說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可不能對我食言。」


  「自然不會食言!」章雨夕立刻就要往戚華身上撲,不過被戚華抬起一隻手抵住了額頭,章雨夕鼓起臉,撒嬌地嚷嚷。「我是哥哥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快快給我抱抱,我現在要抱抱!」


  「長歌你沒注意么?外面很多人。」戚華湊了過去,嘴邊帶著笑容低聲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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