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瘋狂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安昔跟著安培拉和蕭紅纓乘上了他辦公室內的電梯,直達他署名下的公共實驗室。尚有科研員在加班,看著他們從走廊走過,熱情而恭敬地向安培拉致以問候。


  寂靜的走廊,三人的影子在燈光下拖曳出很長的距離。


  「不得不說,你的表現總是出乎我的意料,安昔。」


  安培拉微笑著開了口,領著她們向實驗室深處走去,「你猜想的不錯,所里的高層確實有和其他勢力合作,倒賣專利中飽私囊。而且這個現象已經不止一兩年,其中牽涉的利益也遠非我們可以插手的範圍。」


  「我知道這些事,但我從未插手。一是我不屑,二是他們也對我有所忌憚,只敢在暗地裡動手腳。所以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維持著薄如蟬翼的平衡。」


  安培拉望向她,目光依舊寵溺而溫柔。


  「其實在你決意加入地下研究所時我曾向你暗示過,但那時你還太年輕,所以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你聽到這些污穢的事情。我竭盡全力將你引領進科學的殿堂,並不想你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世俗事。」


  安昔細細聆聽著他的話,適才因為過分震驚對他產生的恐懼和敵意不知不覺消減了幾分。


  「但這一次,他們看上了這個項目,我卻不打算讓給他們。」安培拉領她們越走越深,已進入即使是安昔也不曾涉足的秘密實驗室。


  「為什麼?」安昔下意識地提問。


  「因為這個項目對我一直以來進行的實驗至關重要。」安培拉轉頭一笑,目光中隱隱透著些瘋狂,「那是我的夢想,幾十年了,上天終於給我送來了啟示。」


  他的語氣聽得安昔頭皮一麻。作為國家亦或說世界頂級科學家,安培拉手上的機密項目無數,縱然親近如她,也鮮少聽他提起過其中一二。


  安培拉的夢想?她還以為一直是造福人類什麼的。


  「但那群老頭子不願意就此收手,以為我也會像以前一樣妥協,不死心地往我們組裡安插眼線——這座研究所里,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污的人數不勝數。」


  安昔挑起眉,望向一直默然跟著兩人的蕭紅纓,「她不是?」


  「她是,但她是不同的。」安培拉伸手勾住蕭紅纓的纖腰,貼著她的耳邊低語,「你會背叛我嗎?」


  蕭紅纓臉頰緋紅,猶如少女般羞怯,目光深情,「不會!我愛您,博士!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


  似曾相識的寒意爬上安昔的後背。


  她從不知道原來魅力真的也能充作武器,而研究所的高層則是更沒想到,苦心經營送來的「美人計」蕭紅纓,順利成了安培拉的情人,卻為他所俘虜,成了他了解和迷惑他們的武器。


  只是蕭紅纓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安培拉的眼底卻冷得猶如一片冰潭,輕撫著她的後背,「我知道,我也愛你。」


  他輕輕吻上她的脖頸,僅僅只是這樣,蕭紅纓已經快要站不住腳,順從地倚靠在了他的懷裡。


  畫面有些香艷,安昔低下頭,不忍再看。


  「一些半是摻假的資料,那群老頭子卻把它當成個寶,還想著倒賣給國外權貴。」


  好在安培拉也不打算在她這個養女面前做更多,用指紋打開了最深處的那扇門,「唯一意外的是你竟然察覺了這些,為了避免你做出些多餘的事情,還是由我親口告訴你比較好……就像我們約定的一樣。」


  門開,他打開了燈的開關。


  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那一瞬間,安昔覺得自己有些像在看科幻片。類金屬質地的地板折射著鏡子般的光芒,實驗室里的儀器又大多是透明或者純白,一點光源就足以將整間實驗室照亮,極具未來感。


  「哇,這間實驗室是用來研究什麼的?」


  安昔情不自禁感嘆,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興奮地輾轉在最尖端的實驗儀器之間。


  「基因研究?」她從實驗儀器猜測,還有周圍陳列柜上泡著的一個個標本瓶,約莫可以認出是各種生物的幼崽或胚胎組織。


  「很接近。」安培拉跟上她的腳步,蕭紅纓乖順地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漫步其中的養父女倆,「生命研究。這個世界最隱秘也是最昂貴的項目之一,你出生前,我就在準備這個課題,這可以說是我畢生的心血。」


  安昔的腳步戛然而止。


  雖然生命科學里的所有項目都可以稱作生命研究,但她知道,安培拉的這個研究恐怕就是字面含義——針對「生命」本身的研究。


  生命從何而來,又如何逝去?秦始皇所追求的長生不老,真的可能實現嗎?

  關於生命的命題從未在進化論被發現后停止,隨著科技進展,未解之謎只會越來越多。但與哲學討論不同,因為道德宗教等等限制,生命研究一向被科研界視為禁忌!引用反對論者的話,「那是神的領域,人根本不該妄想」。


  但世上的人千千萬,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在這一問題上,頂尖科學家與身處世間權力與財富頂點的人不謀而合,於是誕生了這些隱秘項目,就像是邪教,從古至今未曾停止發展。


  「安昔,你應該猜到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了吧。」


  安培拉無聲無息地走近,「你也是一名科學家,難道你對這未解之謎就不感到好奇嗎?比起那些無聊的教條、道德、利益,唯有追逐真理才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他的手搭上安昔的肩膀,她本能地打了一個寒顫,目光中流露出恐懼。


  一半是為了安培拉此時的眼神,另一半卻是為了她無法否認的心動,強烈的好奇催促著她踏過某條她也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底線。


  「那這些和喪屍病毒有什麼關係?」安昔強壓著寒意,轉移開話題,戰戰兢兢地望向安培拉,「你為什麼會認為它是天啟?」


  「外星生物也是生命,而且因為它跳脫了地球的規則,不是更具有研究價值?」安培拉莞爾一笑,拉著安昔來到實驗室某個暗門樣的角落,然後用遙控器關閉了實驗室的燈光,然後開啟了另一鍵開關。


  燈光從地板下照出,光學原理施展魔法,這特製的地板竟然變成了透明的。


  彷彿仍嫌不真實,安培拉再次按下一個按鈕,角落地板上的暗門打開,一股濃烈,讓人幾乎作嘔的惡臭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安昔緊緊捂住嘴,將那聲尖叫吞咽了回去。


  她看到了什麼——這地板之下竟然是一個地窖,裡面關了十幾個猶如屍體一般的人!

  猶如和隕石一起被送來的照片上的受害者,它們的身體多處已經潰爛化膿,泛著駭人的青紫與屍斑。但它們仍然在動,朝著頭頂上的她憤怒地咆哮和抓撓,大張著血盆大口。地窖的角落裡散落著四肢,還有些她根本不想辨明的內臟和肉塊。


  這就是喪屍!

  原本整潔而又明亮的未來感實驗室,剎那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比任何的恐怖片還要真實。


  安昔的雙腳發軟,但跪坐下無疑會讓她離那些怪物更近,「為什麼……」她瞪大著眼睛,出離憤怒地望著安培拉,「為什麼會用人做實驗!當初研究喪屍病毒前,所有研究員不是都達成了一致,絕對不會拿人類做實驗!」


  「但我們也都知道,人類才是用來研究喪屍病毒的最佳樣本。」


  在這極端恐怖的場景,安培拉卻仍然在微笑,那眼神冷酷得可怕,「這些人都是老頭子們派來的眼線,原本也只不過是些人渣,與其活著作孽,不如為全人類更美好的未來做出一份貢獻。」


  但看著那些瘋狂的喪屍,她可說不出美好這兩個字!


  恐懼逼出了她眼眶裡的淚,安昔惶恐地後退,「你瘋了嗎?這只是在殺人而已!你在製造怪物!」


  「咚咚」,那些喪屍將地板撞得咚咚直響,在圈養它們的地窖里不滿地嚎叫著。


  「我又沒有打算放他們出去,雖然確實也考慮過用來威脅那些惜命的老頭子。」安培拉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失望,「安昔,我可不記得自己把你教育成了這麼迂腐的孩子,果然當初就不該放你去讀什麼醫大。」


  「這世界上歪曲的道理太多,只有我能教給你真理。你的天賦熠熠生輝,那是全人類的寶藏。你就應該一直留在我的身邊,由我來引導你怎樣追求真理。」


  他微笑著向安昔走來,張開雙臂,似乎是要擁抱她,然而他身後的影子卻像是個亦步亦趨的魔鬼。


  安昔驚恐地後退,眼前的安培拉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底的陌生人!

  「不是的……你說的都不對!」


  然而,從小到大安培拉留給她的可靠印象依舊在干擾著她,她激動地大叫,妄圖擺脫幾乎在撕扯她的動搖。她知道安培拉說的不對,無論那些話聽起來多麼有蠱惑力,那都是不對的!

  「安昔,難道你連我也不相信了嗎?」


  安培拉搭住了她的肩膀,繼續耐心地對她循循善誘,天生的魅力讓他看起來是那麼地可靠。


  兩種思想在她的腦海中尖銳地炒作一團,安昔頭痛欲裂,「不是的……不是的……」


  安培拉的臉和聲音卻越來越近。


  「你讓開!」她用盡全力推開身前的男人。


  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安培拉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然而,過於投入交鋒的他和安昔都沒意識到,他的身後就是地窖的入口!


  驚覺危險的他徒然揮了揮手,安昔瞪大了眼睛,根本來不及再伸手拉住他……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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