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驚慌失措
“不。”突然,他急切而激動的抓起她的手幾乎斬釘截鐵道。
可她本能的縮了一下,想竭力掙脫出來,終於,她的手指如一條條急於逃竄的泥鰍一般從他大手裏倉皇而決絕地溜走了。
“對不起!”她抓起一旁的挎包,低著頭,拚命的向門口奔去,像一隻被天敵追逐的小梅花鹿。
然而,遺憾的是,她驚慌失措的沒跑幾步,就被他從背後猛的拽住了胳膊。她不甘心似的想奮力抽離,但,這時,他卻把她攬入懷中了。
她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暖,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聽到了他那砰砰直響的心跳聲。
不知為什麽,倏忽間,她的淚水潸然而下。
黃承康把田甜摟抱得更緊了,仿佛擔心一不留神她就像美人魚一樣變成泡泡而消失不見似的。
燭光在搖曳著,不時發出“啪啪”的響聲。
在一側的牆壁上映照著他們倆緊緊擁抱的美麗剪影。
其實,不是田甜不想要擁有愛情,不想要一個可以依偎的懷抱,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也不是不想要一個可以深情凝望的男人,一個可以相商的愛人,一個噓寒問暖嗬護備至心細如發的好伴侶……可是,她不敢,她不能,同時,她也害怕。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段失敗的婚姻,那些曾經揮之不去的酸楚和痛苦,一直讓她備受煎熬,無法自拔。
它們就像蛇蠍一樣時不時噬咬著她的心,她的靈魂。
曾經的傷口仍然鮮血淋漓地敞開口子……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但,對她來說,過去的那段婚姻,簡直就是她的夢魘,她的地獄。
不堪回首。
可是,她該怎麽說呢,該如何開口呢?怎樣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和顧慮呢?
他緊緊的擁抱著她,把下巴緊貼在她那漆黑的頭發上,蘋果洗發水那淡淡的清香在屢屢發絲間彌漫開來,同時,也毫無商量地直接鑽入他的鼻孔裏。
可見,他的眼裏閃著晶瑩的淚花,不知是過於激動,還是過於喜悅了。
在燭光中,他那棱角分明英俊好看的臉龐越發顯得如夢幻般的無可挑剔,寬寬的額頭和高高的鼻子也愈發顯得閃閃發光。
突然,田甜輕輕的推開他,旋即,揚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一眨不眨地久久的凝視著他,仿佛要把他看穿看透般,仿佛要斧鑿刀刻般洞察他,了解他,要一寸一寸地審視他似的。
但,她始終一言不發。
黃承康被這雙如箭一般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一開始莫名其妙,然後,驚訝,困惑,最後,變得恐懼,他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你,你怎麽啦?甜。”他凝望著她惴惴不安的輕聲問。
她沒有回答,還是一動不動的審視著他。
許久,她才閉著雙眼,輕歎一聲,繼而,悄然轉身,抬起了右腳。
見她欲離開,他一個箭步上前,迅速從後麵環抱著她。
“你,就那麽著急離開嗎?”他沉悶的低聲問。
“我,想回去考慮一下。拜托!讓我獨個兒靜一靜,好嗎?”她沒有回過頭去,而是,用細若遊絲般的聲音說。
於是,無可奈何,他鬆開手,看著她那曼妙玲瓏的身影逃也般的離開。
燭光依舊搖曳著,把夢幻般的光毫無保留的傾瀉到整個包房裏,籠罩著他。
他如一根電線杆般落寞而淒涼的杵在原地,仿佛被哪位神仙施了了不得的魔法把他給定住了似的。
但,眼前卻空蕩蕩的。
許久,許久,他終於挪動著千斤般重的雙腳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移到沙發旁,失魂落魄地一屁股跌坐下去,接著,雙眼死死地盯著那紅彤彤的蠟燭,那在風中搖蕩跳躍的火焰。
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
直至他的嘴角蕩漾起一抹微笑。
倏忽間,他陡地釋然了,忽然,他理解她,他包容她。
他不禁自責起來,也許自己真的太操之過急了。
是的,要給她時間,本應給她時間,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畢竟,她曾被一個男人深深的傷害過,她痛過。
這時,女服務員走了進來,切了一塊蛋糕,正要把它用刀送進嘴裏時,一抬頭,她無意中看見他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禁不住怔了一下,隨即,手一抖,蛋糕掉在地上,碎了。
“你,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她的臉唰的紅了,十分尷尬的笑笑。
“蛋糕推出去給同事們分了吧!”他強顏歡笑地說。
聞言,女服務員立即滿臉堆笑的道謝,於是,推著那幾乎沒動的大蛋糕急匆匆地走了,過道裏傳來了車輪子在地麵快速滾動時發出的轆轆聲。
他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
也許,他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他站起身來,徑直來到氫氣球下,他抬頭望了望那美麗的如大葡萄般的氣球,用手拽了拽繩子,氣球便隨之晃晃悠悠的忽高忽低地動了起來,下麵的卡片也悉悉索索地舞蹈起來。
他托著那張自己親手一筆一劃寫下的發自肺腑的美好祝福,心情複雜極了。
他輕撫著那一張張飛舞著的卡片,讀著那一句句溫馨可人的祝福,欣賞著那俊美的小楷,摸著那嬌豔妖嬈的玫瑰花瓣,聞著那醉人的花香,看著那一根根正流淚的紅蠟燭……一回首,不經意間瞥見了自己倒映在牆壁上的高大而漆黑的剪影,不由苦澀的笑了笑。
是的,他暫時不想離開,因為,這裏仍殘留著他心愛人的氣息,殘留著她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淡淡的芬芳。
田甜心慌意亂地開著車疾馳在寬闊的馬路上。
可是,突然,不知從哪裏躥出來一條橫穿馬路的狗,於是,她迅速的踩下刹車,刺耳的刹車時在空中回蕩。
她呆住了,心突突的狂跳著,身上直冒冷汗,四肢軟綿綿的。
謝天謝地!幸好隻是一條狗。她在心裏咕噥著。
她自責極了,不由得猛地甩了甩腦袋,隨後,又狠狠地按壓自己的太陽穴,想竭力讓自己清醒清醒。
“不行,一定要聚精會神,千萬不要出事了!”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後,禁不住在心裏告誡自己。
然,人,依然暈乎乎的,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車開回家的。
攝影樓在正常的運轉著,觀光花園也給她帶來了不菲的收入,家裏也一派祥和溫馨,這一切,在外人看來,是那麽令人豔羨甚至嫉妒。
是的,這樣的生活不僅僅是解決溫飽問題,簡直就是已然邁入歡天喜地的小康了。
田甜回到家後,神情有些恍惚,做什麽都無法集中精神,更無法綻放著慣常的活力和定力。
大家總能不經意間瞥見她兩眼發愣的樣子,心中難免疑惑不已。
終於,有一天,晚飯後,朱阿姨在收拾碗筷時忍不住擔心的問:“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嗎?”
“啊?”聽罷,她驟然慌亂起來,瞥了眼保姆,隨即,又迅速的把目光移開,道,“哦,沒,沒事。”
她張口結舌的回答著,然後,紅著臉匆匆離開了飯桌,回房去了。
朱阿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由輕歎一聲,然後,輕輕地搖搖頭。
她有氣無力地爬上樓,仰躺在床上,雙手枕著腦袋,怔怔的盯著天花板。
此刻,思緒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般桀驁不羈的地在田甜的腦海裏橫衝直撞。
有人追求,有人愛慕,有人熱辣辣的表白,對她來說,不知是喜是憂。她矛盾極了。
因為,現在的她不是隻是獨個兒的她了,而今,她是一位母親,三個孩子的母親。
她不想讓孩子們誤會,以為自己是一個自私自利且極度虛偽虛榮的女人,為了一心追求自己的愛情,而把他們殘忍的拋棄。
可是,她不是,她從來都沒想過將對他們不管不顧。
但是,孩子們的心是脆弱的,尤其,正生長發育的歐陽雪和歐陽雨姐弟倆正值絕對敏感期。哪怕微乎其微的嫌隙和錯誤解讀也有可能把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母子母女情感長城轟然倒塌。
然而,當感情之牆一旦傾覆摧毀後,要重新修複和建築又是何等容易?
覆水難收啊!
她明白,對她這個離了婚的女人來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將像母雞保護小雞一般的一直保護他們,愛他們。
此外,她再也不敢天馬行空的為自己的生活中再添加別的不安分的情感和那讓人怦然心動的熱烈的愛了。
羅曼蒂克般的美麗伊甸園已然一去不複返,再也與她無緣,再也不屬於她了。
孩子們回來了,打破了家中的沉默和鬱悶,仿佛一切都被激活了般,突然,又變得生動和活躍起來。
就像平靜的湖麵上,間或,有騰空而起的紅鯉魚從水裏鑽了出來,旋即,又優雅的潛入水裏。
那翻起的雪白的浪花,那一圈一圈往外擴展的漣漪,無不詮釋著曾經的那轉瞬即逝激動人心的故事。
倏忽間,這棟房子仿佛蘇醒了。
樓上樓下都充斥著說話聲和腳步聲,嘰嘰喳喳的,仿佛屋頂將被喊叫聲給隨時掀翻似的。
看著一張張開朗活潑的臉,田甜簡直不敢想象,萬一有外人來,他們將是怎樣反應。
排斥,憤恨,抑或者,離家出走?
不,不,她想想都不寒而栗。
假如他們姐弟仨的任何一個悄無聲息的帶著怨氣離開,不知所蹤,那麽,她一定會瘋掉的。
是的,她早已習慣了他們,並深深地依戀著他們,就像魚兒和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