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彷徨無助
他顫抖著伸手撫摸著女兒那細嫩的臉蛋和高高的鼻梁,倏地,那冷冰冰的感覺,瞬間,又把他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之中。
他忽然意識到,如今,女兒終究與自己陰陽兩隔。
於是,蔣先生如觸了電一般猛然縮回了手,然後,發瘋似的往外逃奔。
看著他那悲痛欲絕的樣子,田甜的心也如針刺一般疼。
這一切,均因自己而起。
按理,自己才是那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的罪人啊!
而今,嘉盈不能死而複生,可是,怎麽才能讓蔣大哥心裏稍稍平衡一些呢?
田甜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一計。
精神恍惚的蔣先生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回到家的,見大門洞開,有些奇怪,但,此刻,他無暇細想為什麽及有可能造成什麽後果了。
於是,直接拖著如灌了鉛般的軀體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並隨手把門帶上。
畢竟,唯一的女兒都沒有了,別的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麽呢?即便擁有再多,又有何意義呢?。
來到房間,他把自己狠狠的摔在床上,身體像被掏空了一般。
隻見,他一會兒傷心欲絕地失聲痛哭,一會兒又一眼不眨地盯著花板發呆;一會兒輕輕呼喚著“嘉盈”,一會兒又淚痕斑斑的閉著雙眼睡著了;一會兒來到女兒的房間抱著一個布娃娃靜靜地坐在床沿上,淚如雨下
·······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真爛漫的女兒就這樣悄悄地離開了自己,腦海裏全是女兒自出生以來嬌嗔可愛的樣子,像電影般一幀幀的浮現著。
在夢中,女兒不是歡喜地的向自己撲過來,就是淚水漣漣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爸爸,我害怕!”
有多少次,從夢中醒來,他都以為嘉盈還幸福愉悅地活在自己身邊。
直到他走進女兒那空空如也的房間時,才猛然想起那個晴霹靂般的噩夢來,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走了,真的走了。
黑發人送白發人就夠不幸了,更何況是失獨之殤呢?
他無力的軟癱在床上,目光呆滯,六神無主。
是啊,女兒,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精神支柱,是自己唯一奮發向上的動力,而今,唯一的希望都沒了,自己拚盡全力奮鬥又有何意義呢?
那可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和血脈啊!
突然,他感覺上對自己太不公了,感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悲哀和可憐的人。
當自己好不容易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準備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生活時,妻子卻無情的走了,那時,悲傷之餘,還有一個使般可愛的嘉盈聊以自 慰,可如今,連女兒也被上給殘忍地奪去了生命,隻留下自己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想到這兒,蔣先生的眼眶裏又蕩漾著酸澀的淚水。
那麽,田甜現在著哪兒呢?
原來她在派出所。
她從醫院出來後,就直接來到了派出所。
她看到有一個辦公室有人,就走了過去,並向裏探了探腦袋。
見裏麵有兩個身穿製服的年輕民警。
很快,裏麵的人便發現了她,其中有一人問:“你有什麽事?”
見被人發現了,田甜索性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對問話的那個民警:“我,我是來自首的。槍斃了我吧!立即槍斃了我吧!”
那個年輕的民警奇怪的看著她,匪夷所思的問:“你怎麽啦?”
“對不起!是我害了她,真的是我害了她!”田甜激動萬分的強調著。
“到底出什麽事了?”民警仍然困惑不已,“你不妨慢慢講來!”
於是,她聲淚俱下的敘述起了事情的經過。
這時,另一個民警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聽完,民警:“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容我們調查清楚再。對了,那位蔣先生的家在哪兒?現在,他是否在家?”
田甜聽出民警想向蔣大哥調查詢問的意思,連忙製止:“不不!請不要再打擾他了!因為,他已經夠痛苦的了!再,我也不知道他家的詳細地址。而且,我的句句屬實,否則,打雷劈!”
“開玩笑!這可是派出所,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真假,我們怎麽立案辦案?”
可那位警察一本正經道。
“我不管了,反正,把我抓起來就對了!現在,我也沒臉見蔣先生了。”
田甜算豁出去了。
不過,她的話讓民警們哭笑不得。
人家犯了滔大罪都沒了命的往外逃,想方設法的逃避法律的製裁,沒見過沒有罪卻使勁地往派出所拱往監獄裏鑽的。
“對方都沒有舉報,你又何須自己折磨自己呢?”
另一個民警耐著性子插話道。
“我要贖罪。否則,我將一輩子都難以安生的。”
田甜果然是坦率直接的人,她毫無隱諱道。
“要贖罪還不簡單?那,你可以賠錢啊!”
“可,我·······我沒有錢財啊!最值錢的就隻有命一條了!”
她無奈又頗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那你的家人呢?父母及丈夫?他們可以幫你出啊?”
“我的父母是窮困山區的農民,他們哪裏有剩餘的錢,能吃飽飯就很不錯了?至於丈夫?”田甜黯然失色的補充道,“我沒有結婚。”
聞言,那個警察無語,他下意識的轉移了視線,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可是,在尷尬的沉默許久後,他又抬起頭來,對田甜:“你回去吧!我們不會隨隨便便關押人的。”
“怎麽是‘隨隨便便’呢?我都已經據實陳述了事情的經過了。”
田甜百思不解。
“可是,你那最多隻是意外或過失,不是犯罪行為。不屬於我們的職責範圍。況且,我們人力有限,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立案的,如果雞毛蒜皮的芝麻事,都調查,都抓進來,監獄早就被一些大叔大嬸們擠破了。反而,那些重罪大罪者卻無容身之地。”
一會兒,外麵的院子裏傳來了一陣嘈雜,原來,外出警察執勤時,抓到一個長期盤踞在某地的偷。
於是,他們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徹底把田甜晾曬在一旁。
無奈,她隻好無趣的離去。
可是,自己該何去何從呢?真沒想到,想死死不成,想贖罪又無門。
想到這兒,田甜不禁失落和沮喪極了。
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著,遊蕩著·······
一陣風襲來,不禁有些涼意,她猛然意識到現在是深秋了。
她孤零零地坐在公園的長椅子上,不由自主的蜷縮起身體並抱緊了雙臂。
啊!這麽冷,晚上,能在這兒露宿嗎?
她禁不住有些心虛了。
花燈初上,人們相繼三三兩兩的離去。
田甜卻依然坐在原處,茫然的望著一個個奔赴家的方向的背影。
句心裏話,此時此刻,她真羨慕他們。
有家,有個安身落腳的地方,真的太幸福了!
可自己卻隻能居無定所的流浪。
隨著越來越黑,她也越來越恐懼了。
因為,她怕黑,同時,也怕遇上心懷不軌的流氓。於是,為了安全起見,再三思慮下,她還是下意識的起身,離開。
可是,雙腿卻不知邁向何方,不知何處才有相對安全的落腳之處。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隻有自己猶如孤魂野鬼般到處漫不經心的遊弋飄零著。
想著,想著,一絲絲酸楚不禁湧上心頭。驟然,田甜的鼻子頓感酸酸的,眼淚潸然而下。
然而,不一會兒,她又猛的擦了把眼淚,相比蔣大哥的傷痛,自己這點心酸和無助,又算什麽呢?
對了,此刻,他吃飯了嗎?
不會悲傷過度,就連飯都懶得做吧?
可是,自己又能為之奈何呢?現在,蔣大哥最最不想見的也許就是自己了。
所以,為了不讓他火上澆油怒火中燒,而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安靜,讓他好好靜一靜。
走在大街上,田甜的雙眼到處搜尋著,當然,她可不是搜尋什麽獵物,而是想看看哪裏有適合自己過夜的處所。
忽然,她發現櫃員機室就很好。
那裏,不但可以擋風避雨,而且,還一二十四時有燈亮著。
於是,打算到了夜半就進去。
可是,不巧的是,後來,被一個乞丐捷足先登了。
又不知走了多遠多久,終於,田甜看見了一個通宵營業的書店。
於是,便欣然前往。
蔣先生一整都不吃不喝,似乎故意要折磨自己,因而,憔悴頹廢得判若兩人。
隻見,他目光無神,嘴唇幹裂,臉色蠟黃,頭發白了不少,瞬間,蒼老了許多。
也許是太久沒有進食了,這清晨,蔣先生從床上一爬起來,就踉踉蹌蹌的去廁所,不料,卻突然滿身冷汗站立不穩,最後,被重重的摔倒在地。
當他從冰涼的地板上起來時,好半才猜測到剛剛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啦,於是,掙紮著起身。
趕忙來到了廚房,準備下點麵條充饑。
這時,他才忽然想起了田甜。
對了,她去哪兒了?幹嘛整不見她蹤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