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錐心之痛
來到醫院外,不一會兒,大哥就找到了一個賣部,並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很快,聽筒裏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喂?找哪位?”忽然,電話那端響起了一個男聲。
真是無巧不成書!
原來那人正是自己要尋找的蔣威先生。
一會兒,接到消息的蔣威就向單位請假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醫院。
遠遠地,他就看到在急救室外徘徊的田甜,便迫不及待急速奔跑過去,問道:“嘉盈怎麽樣了?”
看到蔣先生,田甜終於崩潰了,她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蹲在地上掩麵嚎啕大哭起來。
“你別哭啊!到底怎麽啦?”
見田甜隻是哭個不停,卻什麽也不,蔣先生有些氣急敗壞。
“蔣大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錯了!是我害了嘉盈!”突然,田甜撲通跪倒在地,梨花帶雨的懺悔道。
“你害了嘉盈?”蔣先生不禁滿腹疑雲,他一臉嚴肅道,“那,,你是怎麽‘害了她’的?”
於是,田甜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抽泣著:“當我喂嘉盈喝牛奶和水而她卻一一掃開不喝後,我便躺在孩子身旁,想休息一會兒。可是,也許,因為昨晚沒睡覺,實在太疲憊了,不料,我卻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當我被重物砸地的聲響吵醒時,驚訝地發現嘉盈不在我身旁,便預感不妙,想著她可能爬下床,獨自出了臥室門了。於是,我瘋狂的跑到家的各個角落尋找。最終,在書房······我看見了被壓在書架下的嘉盈。嗚嗚嗚······”
到這兒,當時的慘不忍睹的場景又清晰的浮現著自己的眼前,她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書架?你是,嘉盈是被書架砸中的?”蔣先生一臉凝重焦急地反問道。
田甜怯怯地點點頭。
“啊?”
蔣先生震驚極了!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踉踉蹌蹌的倒退一步。他預感到孩子可能——可能是凶多吉少了。因為,自己很清楚那個書架有多重。
他心如刀割,不由得蹲下身子,把頭深深的埋藏在自己雙臂間,雙手卻一遍遍的痛苦不堪地拉扯著自己腦袋上的頭發。
如今,他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奈和無助。
也許,隻有有相似經曆的父親才能感同身受他此時此刻那悲痛至極的心情,而非旁人所能揣摩的。
刹那間,他感覺旋地轉,幾欲跌倒在地。
此刻,田甜依然跪在原地痛哭流涕。
見狀,更加感到慚愧和罪責難逃,但,卻又一籌莫展。
她不敢上前去勸慰那個正傷心欲絕的男人,怕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不當的言行更加觸怒他。
不知過了多久,蔣先生猛然想起田甜仍跪在地上,便顫顫巍巍的起身,蹣跚著來到田甜身旁,嚐試著拉她起來。
“事已至此,起來吧!況且,你不是故意失職的!”
他低低的呢喃著。
接著,他又搖搖晃晃的繼續前去,焦急地趴在急診室的大門處。
不一會兒,急診處搶救室的大門開了,這時,一個護士走了出來。
“誰是蔣嘉盈的家屬?”護士朝人群喊了起來。
“我是,我是。”蔣先生連忙搶著回應。
“你是孩子的誰?”
“我是孩子的父親。請問,孩子現在怎樣了?”
見這位家長那一臉焦慮的期待,護士姐真的不忍告訴他殘酷的事實。
“嗯——”她努力思索著能用一個什麽好點兒的措辭來回答才不至於那麽殘酷,“難。不過,我們正盡全力搶救。可能要去重症監護室觀察觀察。對了,這,這是病危通知書。請簽字!”
蔣先生接過通知書來,用顫抖的手歪歪扭扭的寫下自己的名字,也許,這是他一直以來寫下的最最醜的大名。
重症監護室?這不意味著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嗎?
他把通知書遞還給護士。
然而,正當那位護士轉身欲離去之際,突然,蔣先生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幾乎哀求道:“求求你們,請竭盡全力救救我女兒!她是我的生命。”
顯然,護士被他那唐突的舉動嚇壞了。
她目瞪口呆,大驚失色,然後,十分機械地點點頭。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護士又把門關上。
田甜攙扶著蔣大哥來到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此時,田甜猶如一個犯了大錯的學生,一個自知罪孽深重的罪人,她隻能站在一旁心翼翼戰戰兢兢地低下罪惡的頭顱,不敢擅自言語,甚至不敢大聲喘息,以免惹惱蔣大哥。
大概十多分鍾後,護士出來告知,孩子被轉送到重症監護室,目前尚未脫離危險。
他們在護士的指引下來輾轉來到七樓重症監護室的走廊上。
來到這個肅穆的地方,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絲絲緊張和淒涼的氛圍,蔣先生不禁全身癱軟的斜靠在椅子上,可卻神情恍惚,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田甜的心也怦怦直跳,此刻,她多麽希望嘉盈能活蹦亂跳的回到從前,多麽希望有奇跡有傳奇發生在她身上。
然而,事實證明,終究沒有讓人拍手稱快的傳奇。
五個時後,嘉盈還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就這樣,早早地告別了這個自己都還未看明白的絢麗多姿的世界。就這樣,短短的人生,就稀裏糊塗地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聽到這個噩耗,田甜徹底崩潰了!
一陣眩暈後,她再次倒在地上。
這時,圍觀的人手忙腳亂的拍打呼喚著她,卻毫無知覺。
有人急忙幫忙反反複複地按壓著她人中,約莫一兩分鍾後,她就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然而,剛恢複意識的她,可能,忽然又想到了嘉盈離世的事,便癱倒在地上悲痛欲絕的號啕大哭著!
不一會兒,隻見,田甜猛地起身,百米衝刺般衝向七樓的欄杆方向,正當大家莫名其妙地不知所以的觀望著時,卻發現她自顧自的往欄杆上攀爬。
此時,看熱鬧的人們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要輕生。
不好!這可不得了!這可是七樓啊!
於是,有熱心腸的人焦急的高聲呼喚著“不要!不要啊!”
有人一邊勸住一邊還情不自禁的跑過去想拉住她。
眼看著田甜的一隻腳已經成功跨了上去了,接著,身子就要翻越過欄杆了,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一雙大手不由分的把她攬了進來,重重的把她拋在地上。
他惡狠狠地嗬斥道:“你就是用如此懦弱的方式來逃避責任嗎?”
這個仁義的“大俠”不是別人,就是蔣大哥。
田甜蜷縮著地板上隻是一個勁的哭著,半晌,才囁嚅道:“可我······實在不知該怎麽做,才能減輕我心中的罪惡感。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要不,你痛痛快快的罵我打我一頓,或者一刀砍了我吧?”
蔣先生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憤而轉身,隻給她一個淒涼而哀傷的後背,一個是不是抽動著的瘦削肩膀。
作為父親,誰不是把自己的兒女當作心肝當作寶貝,當作生命的希望和寄托,而今,她卻突然不在了。這是令誰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更何況,這是自己和妻子唯一的血脈!更何況,妻子早已不在了!
如今,女兒沒有了,和妻子的念想也不複存在了。
可是,女兒剛剛出生時的情景仍然曆曆在目,猶如就發生在昨日,那時,自己初為人父,是多麽新鮮,多麽稀奇,多麽激動和快樂啊!
此後,可愛的女兒,就成了我生活和工作的動力。
每每回到家,看到使般美麗的孩子,那是多麽讓人振奮和愜意的事啊!
然而,如今,女兒卻沒了,沒了······
按理,女兒的這次意外,保姆的失職瀆職有著直接的關係,她理應有著不可推卸的全部責任。
可是,即便把她綁了,甚至,野蠻的殺了,也許,自己能暫時一解心頭之恨,但,女兒能活過來嗎?
既然不能,還可能將觸犯刑法,又何必魯莽行事傷害一個弱女子呢?
更何況人家不是故意的,若不是這次意外,其實,她是一位難得的相當盡職盡責的難得的好保姆。
正當蔣先生無限悲傷的陷入沉思之中時,護士走了過來聲道:“先生,對不起!我們也很難過!不過,你要不要再看一眼孩子?”
聞言,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於是,跟著護士來到醫院的太平間。
在冰冷的太平間裏,看著蓋著白布的的軀體,當蔣先生用那無比顫抖的手掀開白布的一端,看見女兒那有點發紫卻仍舊漂亮而稚嫩的臉蛋時,他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悲傷和酸楚了,於是,便孩子似的放聲大哭起來。
他痛快淋漓的號啕大哭著,不禁捶胸頓足。
過了好一會兒,他漸漸停止了大哭。
他抽噎著仔細端詳著女兒那緊閉的雙眼及那濃密修長的睫毛,仿佛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