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喜歡人的方式
容清清說著這個角色，像是活生生的站在了言宸面前，男主明子珏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該有什麼樣的表情，逐漸一點一點，化成了具體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
言宸平日少有接觸演戲，只是偶爾在旁邊看看，並不知道該如何演戲。
只是容清清一開始也什麼都不懂，到了現在沒想到已經熟練到了這種地步，她對角色的解讀獨有自己的一套，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走進去，天賦讓她在這個世界里如魚得水。
言宸一直以來都注視著這個人。
從她一開始什麼都不在意，到現在的這個位置，在事情發生之前，大約誰也想象不到。
如今這雙眼睛里，說到喜歡的事物，眼底微微帶著光亮，彷彿又無盡的陽光追隨在其中，讓人挪不開視線。言宸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也不知道是在認真聽，還是認真看，等好一會兒，對面轉頭過來的，才又勾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你聽我說了嗎？」
言宸笑著點點頭，「聽到了。」
看他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在出神，容清清的眼神帶著一點審視，好像是在鑒定這人是否在說真話，看了好一會兒，也沒從那雙眸子里看出什麼來，最後只能搖搖頭，表示放棄道：「那你來演演看？」
言宸搖了搖頭，「姐，我已經知道了，與其演這個，不如來對對我們的戲吧。」
眼看這人沒個正經兒，容清清瞥了人一眼，說道：「你想怎麼對？」
「比如……這樣？」
他笑著伸出了手，手指順著她的胳膊慢慢滑進了衣袖底下，嫩滑的觸感在指間微微顫抖，彷彿是在邀請人繼續摸下去似得，容清清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言宸玩了一會兒，這人都沒什麼反應，跟這也覺得沒有意思起來。
把手收了回去，扣了扣人的手心，笑道：「我錯了。」
對方的眼神冰冷似鐵，言宸訕訕抿了抿嘴，把玻璃桌上的劇本又給拿了回來，做出一副相當認真的樣子，「我們來看劇本？」
小傢伙在他們旁邊轉來轉去，因為安靜，他的嗚咽聲反而有些明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發現兩人都沒怎麼出聲，不由又也覺得疑惑地搖了搖尾巴，跟著蹭了蹭言宸的袴腿兒。
言宸一伸手，把狗扒拉開了一點。
但是因為容清清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這人都是它的衣食父母，受到了拒絕的小傢伙也不覺得氣餒，跟著又搖頭晃腦地貼了過去，如此反覆再三之後，容清清看不下去了，彎腰將它抱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纖細的帶著銀鏈的手腕，和棕色的毛髮相襯起來，撫摸的動作帶著一點點安撫的意思。
一邊這樣做著，一邊抬眼看向了言宸，說道：「你真的是……」
「？」
「言宸，如果我一直呆在外面不回來了怎麼辦？」
「……你說什麼？」
「如果我，選擇了一直在國外，再也不回到這裡，你會怎麼辦？會發瘋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確定的。
「會。」
「如果沒有我，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變成容清清回到這裡，你又會怎麼辦？不活了嗎？」
言宸笑了笑，樣子看起來只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然而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反而讓人覺得害怕。
「是。」他說道，「姐，我撐了那麼多年，也不過是為了想要幫你報仇，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去，我不可能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說實話，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想著怎麼抓到那個人，把他剝皮抽筋，再也不讓他作為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他說的一點都不假。
起碼陰鬱的眼神，和此刻說起來依然覺得充滿怒意的樣子，說明他不是很想回憶那段時間，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人，好半晌也沒有移開，彷彿是能這樣，盯著人一輩子。
言宸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情緒是什麼。
又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試圖去理解過，無論再怎麼想，再怎麼分析，也都有更好的選擇，然而那個人一旦走了進來，就一直霸佔著這樣一個位置了，誰要在想來插足，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言宸能忘記，早就忘記了。
一邊被疼痛所纏繞，一邊又剋制不住地陷了下去，他想他找不出第二個能讓他這麼在乎的女人了。
「如果……」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起來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假設，「如果你真的要離開我的話……」
言宸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我會把你綁起來。」
「……」
「姐，除非你到了我怎麼都抓不到的地方，不然不管是你自願的，還是被迫的，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他伸手拉起了她的手腕，跟著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彷彿只要這樣靠著她，她就永遠不會逃走，「我喜歡你，喜歡的不行，你知道我的，是我的東西，永遠也都是我的，別人誰都不能碰。」
對於他這種如同變態一樣的發言。
容清清卻不覺得反感，只是看著這人的樣子，隱約又覺得有些可憐。比起逃離他，容清清更想做的，反而是用自己的雙手，儘可能地給他一點溫暖。
他太沒有安全感了。
可是不知道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會沒有安全感。
小土狗還在搖著尾巴，燈光下的空氣，顯得有些寂靜得過分。
…
次日開始拍攝。
容清清還盯著半個黑眼圈，實在是把化妝組給嚇了一大跳，一群人前前後後地為了過來，用了好幾層粉才把這個給遮了過去，柳藝馨在旁邊看了，覺得好玩。
「你這晚上都是去幹嘛了呀？」
容清清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沒有出聲，精緻的妝容看起來就相當柔美，給容清清本身增添了不少風情，她的衣服還沒換下，頭套已經全給帶上了，光是看上面的話，還真的是相當有古代美人的感覺。
化妝間鏡面反射著燈光，有人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推門走了進來，服裝被人高高舉在手裡，基本看不清背後小助理的臉，化妝師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一邊又有人迎了上去，拿過衣服才走了過來。
「我看啊……」她說道，「清清穿這身，是再適合不過了。」
容清清眨了眨眼，眼珠子微微一轉，看了過去。
古裝看起來非常華麗，淺粉色的衣裙，帶著嫩黃色一星兩點，如紗般的質感，看起來是輕飄飄的，下擺略長，為了不讓它拖地，只能這麼舉著，容清清看了一眼，也沒有繼續看下去了。
只是等化完妝，才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更衣間里，換起了衣服。
今天補拍的戲份是司徒芸前期在宮內的事情，她聰明至極，因此也帶著一點點的得意驕傲，縱使出身不算最好的，但也總是能夠讓人吃虧，基本上來找茬的人，都被她收拾過一頓。
另一方便，皇帝又喜歡她這種性子，說是跟自己年輕的時候很像，也有些護著她。
如果不是後來她母妃的那件事，司徒芸也不至於被送出國土，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質子，也可以算是從雲端跌落下來的人了，偏偏又不懂得學乖。
骨子裡有一種固執，無論是誰來勸了，都不管用。
她換完衣服，從裡屋走出來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呼吸一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饒是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很美，卻沒有看過她這種風格的裝扮，《花魁皇后》里的皇后總是偏向妖媚風，眼神動作都非常勾人，所以服裝也總是偏向柔媚的。
但是這司徒芸就更一桿鋼管那麼直，性子也總是硬邦邦的，她的年齡也不大，才這樣的年紀，穿著清純稚嫩一點，才算是符合人設，容清清本來年齡也不大，但是為了配合司徒芸的氣氛，硬是把頭套的劉海給改成了斜劉海，稍微遮一遮額頭，又顯得人年輕了一些。
容清清倒是沒有多在意這些人。
穿好了衣服，跟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出去，柳藝馨連忙拿上旁邊的衣服，三兩步跟著跑了出去。
「清清，清清，你等等我。」柳藝馨在後面喊著。
容清清腳下的步子沒有慢下來，漆著白色瓷磚的走廊上，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明顯，容清清轉了一個彎，才又到了攝影棚內，棚內本來相當熱鬧，因為在布置現場道具燈光，嘈雜聲長久不息，然而在容清清進門的瞬間，有一個很小的停頓，言宸正接了個電話，一看所有人的視線都往門口看的時候，也下意識地轉了過去。
逆著光的女人。
如同是從哪裡來的小妖精，完美得不想人間的凡物。
「言總，您在聽嗎？這個項目……」
容清清勾了勾嘴角，好像有誰跟她打了招呼，也禮貌地說了一聲早上好，然後她的目光看向了這邊，神情一定，跟著走了過來。
「言總，我們之前也談過很久了，如果您覺得不錯的話，我想我們就可以……」
「不好意思。」言宸打斷道，「我現在有點急事。」
言總說了這麼一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徒留對面的人一臉懵逼，心想有什麼比這筆生意還重要的急事？難不成言總又找到了什麼好項目？比他們這個還要賺的？
拿金錢來衡量一個純情總裁，這顯然是一種錯誤，言總掛上了電話，把旁邊的椅子往外拉了拉，恰好可以讓容清清做進去，她攏了自己的裙擺，跟著坐了下來。
往旁邊一伸手，立馬有人把劇本遞了過去。
言宸笑了笑。
「嗯？」
容清清翻閱的力道有些大，翻得書頁發出了不小的聲音，跟著在其中一頁停了下來，指著上面的段落，跟言宸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
「我記得，原來這裡好像不是這麼寫的吧？」
「導演又改了？」
他湊了過來，也跟著看了看，才露出「這才發現」的表情來，容清清在一旁看著，覺得有些後悔說他演技不行的事情，這人用實力證明了，他的演技不但沒有不好，反倒是影帝級的。
容清清咬牙：「少來，我都不相信這不是你讓改的。」
「不是啊。」
「嗯？」
言宸笑了笑，看著她說道：「好吧，不過你不覺得，這樣才比較符合劇情嗎？」
「什麼？」
「畢竟如果我是明子珏，碰到難得合心意的小傢伙，我絕對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讓人給逃走的。」
「你……」
言宸看著她，就跟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專註得很，如果沒有意識到那一點的話，容清清或許也會認為這是個很普通的表情，然而她昨晚發現了，又恍然覺悟過來言宸這樣看她的時候，其實在想些什麼。
這次根本不用她猜。
言宸自己說道：「我會把她綁起來，如果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喜歡上我的身體就可以了。」
「……」
「我會無限對她好，一直寵著她，疼著她，把她給慣壞了，到所有人都受不了的時候，就沒有辦法從我身邊逃走了。」言宸笑看著她，略微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像是隨時都想把她吞吃入腹，「你說對不對啊，姐？」
「……」
…
「言宸就是個變態。」
中場休息的時候，容清清實在忍不住，和柳藝馨說了一句。
柳藝馨這時正在旁邊看接下來的行程，冷不伶仃聽到這樣一句，也沒有仔細去想，隨口敷衍了一句，「嗯？」
容清清轉過頭來，看著柳藝馨，實在有些疑惑：「他怎麼會長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什麼？」
「知道什麼？」
「你不是在言家住了那麼久嗎？就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柳藝馨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分出一點心來吃力地想了想，跟著搖搖頭，說道：「言總一直是這樣啊。」
「……」
意識到對方問了什麼，柳藝馨才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看著容清清說道：「你不是現在才發現吧？」
「什麼？」
柳藝馨搖了搖頭，說道，「言總其實挺好的，就是碰到你的事情，才會像個什麼一樣……嗯，好像也不對，可能這就是他喜歡人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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