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偽裝

  「真不知道你們在高興什麼。」


  因為現場都是高興的笑容，突然這麼冷冰冰的一句，顯得格外顯眼。


  歡呼聲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跟著迴轉過去。


  「你……在說什麼？」


  在眾人視線中心的是一個女傭裝扮的人，長得高高瘦瘦，皮膚也很白，外表條件比一般人看起來要好上很多，是算有姿色的，她站在容清清不遠處，只要她一個抬眼就能看到，這人的眼神明顯帶著敵意。


  說話也不怎麼好聽。


  「這個女人才來多久，你們就這樣巴著上去討好？」


  「喂……」其他人都有些寒蟬，覺得她可能是不要命了。


  或許旁邊有關係跟她不錯的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勸道：「你怎麼了？別干傻事啊，你知道對面的是誰嗎？」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不就是個被玩膩了的女人嗎？在這裡裝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實際上也就這樣。」她一邊說，一邊雙手環胸，看起來是居高臨下，對於容清清現在的這個樣子，十分的不屑，說實話她也不覺得容清清有多好看，除了身材好點，皮膚白點之外，也沒有什麼特殊的！


  而且這人的性格看起來就不是很好。


  自從她到了言家以來，哪有什麼好臉色給言宸看過，就算是一時被美色所誘惑，也遲早會有清醒的一天。


  女人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一仰頭跟容清清說道：「你別以為你真的能長久，人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難不成真的就對你一個死心塌地？還是省省吧。」


  這話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容清清捂著嘴，強忍著噁心，抬眼看著她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沒了這份工作？」


  「你算什麼東西！我領的又不是你的薪水。」


  對於這種人，容清清也算是無語了。


  接下來的事情都不用她吩咐，其他人對視一眼，紛紛上前捂住她的嘴，控制住她的動作，不讓她在繼續說了。


  一邊跟容清清道歉道：「不好意思夫人，讓您不高興了，這人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立刻馬上給丟出去。」


  容清清低頭沒有回答。


  「唔唔唔——」


  女人似乎還不甘心，被人抓住了還不斷在掙扎。


  …


  正好在這個時候，書房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言宸抱著狗從裡面出來，就聽見很重的一聲，似乎是誰被推到了，然後從角落爆發出一聲怒吼！


  「你不要太囂張！別以為總是能玩弄別人的感情！你個混蛋！」


  「砰咚」一聲！

  玻璃杯都被摔在了地上。


  視野被拉開，言宸看到容清清彎著腰，看起來很勉強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腳下一個踉蹌，言宸差點衝上去想要扶住她，所幸周圍的人動作都比較快，人沒有摔倒，好端端的站在那兒。


  心跳加速還沒有停下。


  懷裡的小狗嗚咽了一聲，言宸站在原地，就看到容清清背對著他，說了一句話。


  「是啊，你怎麼知道？」


  她這麼一句，把在場的人都給說蒙了。


  管家回頭看了言宸一眼，忍不住捂住了臉。


  「我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嗎？」


  「你……」


  這態度有點反常啊。


  容清清站在眾人視線中央，微微勾起了嘴角，筆直的長發落在她的兩側，稍微遮蓋住一點臉龐，大而靈巧的眼睛在此刻看起來，藏著抑鬱和不甘。


  她笑，卻笑得相當難堪。


  「你以為，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嗎？」


  「先生！」


  管家的一聲喊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視線一轉，才發現言宸站在了那裡，呆愣愣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看著容清清。


  這一句話或許在別人耳里，聽起來沒什麼，但是言宸知道容清清的底線在哪，她總是這樣，一旦決定了之後，無論什麼樣的人和事，都沒有辦法讓她回頭。


  躺在他懷裡的小狗擰動了兩下，似乎是他的手勁讓它覺得疼了。


  管家看不過去，連忙接過了小狗。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


  而他看著她。


  一如很久很久之前，在一開始的那個會場里，言宸是正統的繼承人，流著言家的血，是所有人討好的對象，但是緣分奇妙的將兩人牽扯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那一次容清清對他的保護，言老也不會放心將他託付給她，更沒有後面的一切了。


  以她的聰明，她能隨便找個理由，從這個金絲牢籠里跑出去。


  她有一千一萬種能讓自己過得更好的方法和途徑，可是她沒有去做。


  她寧願讓自己受盡傷害。


  他早就該知道的，早就該明白的，容清清想要的是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應該清楚的。


  可是他不願意承認。


  不願意，讓她從自己的身邊離開。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容清清回頭看到了言宸，這人的眼底，居然隱約有些淚花了。


  她愣了愣，想也不想地開口說道：「不是……」


  言宸抿嘴沖她笑了笑。


  這是這幾天以來，言宸對她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但是卻很難看。


  比哭還難看。


  他似乎不想聽容清清解釋，而是轉移視線，看向方才說話的那個女人，被左右架起絲毫沒有形象的那位，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看著言宸說道：「言總，我知道您不會像她這麼無理的！我沒有錯！快讓他們放開我！」


  言宸說道：「鬆開吧。」


  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似乎不明白這個命令的含義。


  糾結地看了容清清一會兒，猶豫片刻，還是給鬆開了手。


  女人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被這麼一放，整個人摔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眼角含著淚，微微抿嘴抬眼看向言宸，暗送秋波道：「言總，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夫人就突然要這樣！就算是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能這樣對我們吧？」


  言宸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是讓她繼續說。


  女人從這麼一個小動作上，像是得到了鼓舞，繼續道：「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時候，她就總是給我們擺臉色看，這也就算了，還對您的安排挑三揀四的，我就沒見過這麼……」


  高大的陰影落在了她的頭上，女人說話的動作微微一頓，面上的表情也跟著有些崩塌了，言宸的身形高大，擋住了光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全是低氣壓。


  女人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顯然，周圍的人也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各自縮起了脖子不敢說話了。


  容清清站在一旁，覺得言宸的狀態有點不太對，他凝視著女人，逐漸把臉上的笑意都收了起來。


  「你看起來，好像很了解我？」


  他的眼神危險又蠱惑人心，女人點了點頭，老實說道：「我喜歡您很久了，那個小丫頭有什麼好的，言總，我絕對能讓您更喜歡我。」


  言宸點點頭，女人說著又要伸手碰他，然而他卻往後一挪，躲開了這人的接觸。


  「或許你不太清楚，我這個人是很專一的。」


  「什麼？」


  「我有老婆，就不會想在外面再沾花惹草了，尤其是像你這種的，我最不喜歡。」


  胸有成竹告白的女人被這麼一說，臉頰也跟著燒紅，她的腦子像是咚的一聲，被什麼給狠狠敲了一下，還顯得有些暈乎乎的。


  「您說什麼，我怎麼不太明白……」


  周圍的人都已經沒眼看了。


  有人趕忙過去拉她。


  然而拉了兩下，沒有拉動，女人跪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前挪了。


  「不可能的，你怎麼會不喜歡我？」她看起來不太正常，或許是在她心裡，優秀的男人確實該愛上自己，不然就是不科學，即使她長相身材都只有中上，工作能力也不算太出色，但是男人就該愛她的這種小缺點，甚至是對她無法自拔，這樣才是標準的劇情展開才是，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她指著容清清，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喜歡她嗎？她有什麼好的？除了那個皮囊，她的內心就是爛的要死，她用手段將你套住了，你不能上她的全套啊！」


  然而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冷漠。


  言宸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就是總是被容清清傷害，被她無所謂的對待，也總好過其他人。


  而且容清清在他眼裡做什麼都可愛，就算是偶爾的一點小心思，也能夠讓他想要包容，但他終歸不是什麼好人，不可能對每個人都擁有善心。


  「扔出去吧。」


  多餘的解釋，他也不想說給她聽了。


  …


  這一句話像是給了其他人一次逃離現場的機會。


  原本只需要兩個人的工作，硬生生讓十幾個人一起，結果女人被舉過頭頂，懸浮在半空被人抬了出去。


  管家看了他兩一眼，也自覺的抱著小狗，帶著「嗚嗚」的叫聲走出了房間，順便給帶上了門。


  容清清不知道從何開口。


  言宸背對她好一會兒，良久才轉過頭來。


  「姐。」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靜，但是容清清知道並不是這樣，她不敢抬頭，她怕一抬眼就看到他被傷害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明明不想這樣的。


  就算是不喜歡言宸那麼做，也不全是對他感到生氣和厭惡，或者說，她心裡是喜歡言宸的，她不想責怪他，明明是這樣，但說出的話卻還是不經意地傷害了對方。


  太過重視就變得可怕。


  似乎是將自己的心放在了對方的手上，是好是壞也全看她的心情。


  言宸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憐，容清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到最後好像是僵硬在了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得到沉默回應的言宸，自嘲似的笑了一聲。


  他說道：「你一定覺得很難受吧。」


  容清清垂眸。


  「你真的那麼討厭別人的決定嗎？」


  容清清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對方也很耐心地等著她開口，容清清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言宸是真的無法理解其中的關係了，「我不知道我做這些，你會這麼難受，可是我也只是想讓你，能過的更輕鬆一些。不像以前那樣，你總是很忙碌。」


  這個說法很好。


  可以接受了。


  容清清這麼想著，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真的是這樣嗎？」


  這次換言宸愣住了。


  面前的容清清似乎是看透了一切，穿著蕾絲睡衣，披散著黑長直發的樣子看起來柔和得不行，但實際上她卻比誰都要遵循底線，也更懂得聽自己的意見。


  她只是覺得不對勁。


  但是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事實是怎麼樣，也只有當事人清楚。


  …


  言宸不得不承認。


  這不是他的本來目的，他很小的時候，鳳九就已經掌控全局了，她看起來總是那麼強大，那麼美麗，讓年紀小小的他，時常有一種崇拜感。


  漸漸的他的感情變了質。


  產生了一種情緒，獨佔欲。


  他從小就比別的小孩早熟，幼兒園的時候，其他人要額外布丁的方法就是哭偷搶，他不一樣，他會讓人心甘情願地送給自己，並且有時候，就算是他吃不下了，多出來的布丁也不會送給別人。


  他寧願扔掉。


  從小他的東西都放的很整齊，保存的相當完好，想要的也都能拿到，沒有誰敢和他搶，也沒人搶得過他。


  如果生在古代，言宸覺得自己一定會是個強盜。


  這種情況的緩和是在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只是在一天看到男生欺負喜歡的小女孩的時候，突然醒悟過來而已。


  他開始學習。


  因為頭腦好的原因，看的書只需要一遍，就能很好的記住，數學題也總是解得特別快，很快從中游的成績，擠到了前面幾名，甚至在這些日子裡，他的體育也跟著上升，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還很少人有那方面的意識，但也不少覺醒的早的花痴，言宸的表現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所以不知不覺中，他在女生心裡的地位也提升了。


  那個時候他開始學會偽裝。一點一點，將殘忍的本性用溫和所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