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諒他？
「這、這不是……」
秦婉尛的話一出口，就引來柳藝馨的注意，她跟著看了一眼，側頭問道：「你認識？」
「不，我也只見過一次。」秦婉尛有些不確定，捂著嘴看著畫面上的人說道，「你能搜索嗎？」
「嗯？」
「手機借我！」
秦婉尛伸手拿過她的手機，低頭在上面打下幾個字，搜索欄一跳，很快就出現了那人的照片，點進其中一張，這人的側臉出現在屏幕內，和照片上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連笑的弧度都相似的很。
柳藝馨愣了愣，說道：「天！」
秦婉尛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震驚，抬頭對上容清清的眼神，這人微微勾著嘴角在笑，「你怎麼認識他的？」
容清清指著畫面上的另一個人，看起來有些老態的那位男士，笑著說道：「這人是我父親。」
什麼？
「在一次商業會談上，這位先生對容家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雖然外界還不知道，但是合作的項目商談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清清，你……」柳藝馨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手。
實際上從上次容氏破產以來，容清清就想過各種方式，最後聯繫上這位，靠的還是鳳九以前的人脈，讓他相信容清清是已故的鳳九的朋友，並且看在這人情上，和她們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秦婉尛的動作一愣。
只見對面的人說道：「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秦氏改變想法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沒事，秦老會知道的。」
…
將秦婉尛送到了她家門口，車內一下子變得寬敞了不少。
柳藝馨問道：「清清，這是什麼意思？有人要對言氏不利嗎？」
她臉上的焦急也不是假的。
容清清看了一眼，說道：「你不用擔心。」
將東西往旁邊一放，車窗被打開，夜風吹了進來，撩起窗邊人的一縷黑髮，她幽幽地看著窗外，夜色中瀰漫著燈光，幾次晃了人的眼，氤氳迷離的畫面讓人覺得有些恍惚。
冷風吹在臉上，也讓人有了一點清醒的感覺。
「很快就會結束了。」
上一次有這樣的心情，是在什麼時候呢？被言氏的所有壓得喘不過氣來，手上沾滿鮮血的時候，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機械的活著，每天遇到的事情毫無意義又繁瑣非常。
無論是簽了多大的案子，或者是遇到什麼樣的事情，眼前的場景也都是灰色的，烏壓壓的一片，只剩下過人的煩躁和厭棄。
想必那之後有無數人覺得可惜。
言氏都已經快到手了，為什麼卻自己放棄了呢？
除了遵守和言老的約定之外。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容清清也覺得累了。和人勾心鬥角的生活，慢慢地內心變得麻木，無論是聽到什麼樣的哭喊，都不會再覺得心軟。
她有一次莫名地想起在孤兒院的日子。
老院長在一個角落找到了她，因為被孤兒院的孩子們排擠，她看起來總是瘦瘦小小的一個人，或許是特別可憐，老院長總是待她特別親切，留了一點零食塞到她手裡，對上她的視線，帶著皺紋的眼睛微微彎起，十分的慈祥和溫柔。
她沒有仔細想過自己要成為哪種人。
但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也應該是這樣的。
而非成為一個吸血鬼，費盡心思地去壓榨一切。
重生這麼久，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這種疲倦，然而沒想到在今天，還是記起來了。
…
晚上的時候，容清清躺在被窩裡。
房間里相當安靜過，閉著眼睛，抬頭看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
隨便拿了一本書來看。
門被人敲響，容清清翻書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會兒，「進來。」
管家推門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兩個女傭，手裡拿著一些吃的，管家看著她說道：「夫人，晚上沒有用餐，不知道您知否餓了？」
容清清瞥了一眼，說道：「我不餓，你拿下去吧。」
管家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有吩咐請找我們，您不用餐，先生也非常擔心。」
這話說的容清清笑了一聲。
「既然這樣，怎麼不見他人？」
怕她誤會，管家連忙說道：「您也知道，先生的倔脾氣一上來，就會這個樣子的，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生氣了。」
管家說的情真意切。
容清清卻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合上了書本，視線在女傭手上轉了一圈，「我知道了。」
「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情……」
「退下吧。」
管家一個鞠躬，往後走了兩步，容清清又是一頓，喊了一聲，幾人都停下動作回頭看她，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受不了他們的視線，乾脆側過頭去，說道：「把東西留下吧。」
…
坐在床邊。
看著熱騰騰的粥，容清清伸手給自己盛了一碗，說到底也是有些餓了。
只是心裡頭還是有些煩躁。
吃了一口，也跟著嘆了口氣。
另一邊，管家在書房裡彙報了情況，言宸聽完之後，臉色終於有一絲緩和。
低頭批閱著文件。
管家在一旁看著相當不解：「先生，如果您擔心夫人的話，為什麼不親自去道歉呢？夫人不會那麼狠心，對您視而不見的。」
言宸繼續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腳邊有什麼東西騷動了一下，言宸的動作一頓，低頭往下看去，是一隻非常瘦弱的小狗，正張著嘴，露出兩顆牙在他鞋子上磨來磨去，管家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也看到了這畜生。
至今為止還沒有誰對先生這樣過的。
管家怕他不高興，連忙解釋道：「這是夫人從外面抱回來的，在家裡養了有一陣子了，不過還是這幅樣子，好像長不大。」
言宸看了一會兒。
「沒有給它吃肉嗎？」
「餵了，但似乎是不喜歡吃，胃口不是很好。」
「嗚嗚——」
小東西的兩聲嗚咽插入了兩人的對話，磨牙的動作更加用力了點，似乎是知道了要為它的小主人報仇，言宸看著有些煩躁，稍稍用力將它推開了些。
小狗骨碌碌滾了一圈，四腳並用地從地面上在掙紮起來，又張著嘴撲了過來。
這個樣子簡直像極了某人。
如此反覆幾次，言宸原本緊繃的臉色，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他乾脆將椅子往後挪了一點，彎腰將它抱了起來，突然被人親切對待，這狗還有點懵，張著嘴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惹得言宸哈哈笑道。
「你說這像不像某個人？」
「……」
這可把管家問倒了。
這麼一條傻狗，可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像誰的。
言宸有些愛護地摸了摸它的頭，目光也柔和了下來，小東西被放在桌上，好一會兒之後，往後退縮了兩步，也不知道該不該防備，暫且露出了防備的樣子。
言宸被逗樂了。
「去拿點吃的來吧。」
…
管家拿了點東西，整個人都覺得有些莫名。
先生不是一向不喜歡什麼貓啊狗啊的了嗎？怎麼今天對這個小畜生這麼親切？難不成還真的是愛屋及烏？因為是夫人撿回來的，所以連帶著它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了？
管家這麼一想，還覺得有點神奇。
莫名有種失寵了的感覺？
把東西往桌上一放，言宸的笑容顯得相當和善，伸手去摸了摸小狗的頭，小傢伙剛開始還有點害怕，往後頭一縮，大概是又聞到香味了，緩緩放鬆了下來，黑碌碌的小眼神看著他，言宸笑了笑，遞過去一塊吃的。
「嗚——」
小狗的聲音很輕很細。
言宸卻難得覺得開心，又跟著餵了好一些。
看的管家都瞪大了眼，也不是為了什麼，這狗平時誰喂都只吃一點，怎麼到了言宸這裡就這麼乖巧了呢？
難不成連狗也看臉？
管家千瘡百孔的心有跟著中了一箭。
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側目看了一眼言宸，俊秀的臉龐在一瞬間有些柔和，這種表情一般都是對著某人才有的，看的管家忍不住一個嘆氣。
既然這麼捨不得，乾脆去道歉不就好了？
幹嘛這麼硬撐著……
…
容清清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去了。
把東西給收拾了一下，端起碗往門外走，門口沒有人站著，容清清就往下走，開了暖氣的室內不算太冷，容清清就穿了一件睡裙，摸著昏暗的光線就下了樓。
樓下的傭人也都已經準備休息了，見她走了下來，便有人連忙走了出來。
「夫人。」
「您怎麼親自端來了？讓我們上去收就好！」
「夫人您歇著吧！」
容清清站在原地，不到幾秒手上的東西就被人給掃乾淨了，剩下一個人拖著她往沙發上走，似乎是怕她累著了。
搞得好像是什麼二級殘廢一樣。
容清清被她們這種態度給弄蒙了。
以前也不覺得她們這樣殷勤啊。
被莫名其妙按在沙發上，容清清還顯得有些懵，又有人端茶又有人送水的，還有不少人，容清清都覺得她們恨不得想盡渾身解數來討好自己了。
這種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總覺得有些奇妙。
廚房內，幾人往回瞥了一眼。
「怎麼辦？」
「要說嗎？」
「說吧？」
「會不會被覺得是多管閑事了？」
「天哪！反正這樣的日子我是不行了，你都不知道先生的臉色有多難看，每次看到他，我都覺得我們的室溫又低了好幾度！」
「對！為了我們能有個良好的工作環境，做一點小冒險又怎麼了！」
「你說的對！那你去！」
女傭a被人一把推了出來，腳下踉蹌了兩步，停下步子剛要轉過頭去，就發現本該坐在沙發上的容清清，正回頭看著這邊，愣了半晌之後，趕忙伸手做出一個盡量自然的笑容來。
「夫人……」
容清清挑眉。
「我、我……」後面一排人無聲的為她加油，女傭a深呼吸一口氣，「我——」
「怎麼了？」
容清清這一聲就像是戳了氣球的一針，原本鼓的滿滿的某人一下子泄氣了，「我就是來問問您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
「……沒有了。」
「哦，那我先退下了！」
說完跟跑一樣的，就往外走，容清清覺得莫名其妙。
然而沒過一會兒，這人又被推了回來。
站在她面前，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看起來還真像是什麼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的樣子。
「夫人！我有話跟您說！」
「……」
「請您原諒先生吧！」
…
此話一出，現場都是一片寂靜。
容清清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一說，顯得有些渺茫。
「你說什麼？」
「夫人，你也可以覺得我多管閑事，但是先生真的很在乎您，就拿您的吃穿住行來說，都是先生精心為您安排的，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都列的清清楚楚，不管您想要什麼，都能給您送到手邊。」
女傭a如此說著，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感覺容清清的臉色好像黑了一度。
不可能啊。
換做別人早就被感動死了。
而且言宸對容清清的好，真的是怎麼說都說不完的，除了平常的行程安排，有什麼麻煩都會替她解決，從來不讓她為一些事情煩惱，簡直就是在她身邊設了一個防護罩，讓她只需要好好享樂就夠了。
別人需要煩惱工作還是什麼。
容清清就完全不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位又懂得心疼人，又能把所有事做的滴水不漏的男人，還這麼的有錢，有顏，換做別人，早就感恩戴德每天感謝上帝賜了個這麼好的老公給自己了。
她們根本不明白，容清清為什麼還能跟言宸吵起來。
「夫人……」
女傭a還要說。
容清清卻已經受不了地捂住了嘴，剛喝下去的粥彷彿在胃裡翻騰，她彎著身子阻止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您原諒先生了？！」女傭a欣喜道。
容清清壓抑著身體的不適，沒有開口說話，然而她的沉默在別人眼裡看來，就相當於是默認了。
畢竟說到這個份上，換做任何一個女人也都會選擇原諒的。
她的欣喜感染了其他人。
大家也都跟著高興起來。
除了站在最後排的，從剛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一位，甚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輕輕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