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瘋子
次日早晨。
言宸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多出來的那個小玩意兒。
半晌皺了皺眉，抬頭問向管家道：「這是什麼？」
管家正在專心餵食，頭也沒有抬地解釋道：「好像是不小心闖進來的流浪狗，夫人覺得可憐就給抱回來了。」
「……」言宸的面色有點不太好，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小小的毛絨絨的東西，而且這個還是個禿毛，他扶額，然而突然意識到什麼，看了四周一眼，「她人呢？」
管家說道：「您是問夫人嗎？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幹嘛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看她走的還挺著急的。
言宸歪了歪頭，心想這人能去哪呢？視線還盯著門口呢，就聽到了一陣開門聲，克里斯從門後走了進來。
克里斯手裡還拿著報告。
抬眼的一瞬間看到了言宸失望的眼神，當場給愣在了原地。
……他做錯了什麼嗎？
輕咳兩聲，他說道：「先生，有些事情……」
「進來說吧。」
*
容清清其實一早接了個電話。
丁曉的電話，說是節目現場又開始亂了，怎麼說都沒有辦法，只能叫她過去，容清清一聽程星辰等人又出問題了，也來不及仔細詢問。
等她到了那邊之後，毛嶴岸正壓著一個人，高高舉著拳頭準備揍他，周圍好多人去攔，卻偏偏被他給揮開了。
程星辰等人也在一邊，王富眼尖最先發現了她，連忙喊道：「清清——」
容清清快步走了過去！
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領，混亂之中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到她怒氣沖沖地把毛嶴岸拉了起來，而後者原本跟頭牛似得，在對上她的一瞬間，猩紅的眼一下子愣住了。
「你給我過來！」
容清清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
直到人走了，丁曉才連忙上前扶起那個挨揍的男人，一邊把人拉起來，一邊沖身後的人低頭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先帶他去看看傷。」
畢竟是毛嶴岸打傷了人家，幾人也不好意思地湊過去。手忙腳亂地把人抬到了車裡，丁曉關上車門之後，回頭跟他們說道：「好了，就交給我吧，你們先回去，別再耽擱拍攝進度了。」
幾人彼此看了一眼。
程星辰說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們先想法子補上過錯才是正經。」
他說的有道理，小胖又看了一眼車內的人，略有些擔心地說道，「那你們路上小心點，我們就先回去了。」
丁曉點點頭。
車子緩緩發動，他坐在前面，眉頭緊皺，自己帶的人出了這檔子事情，無非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別說打架了，就是日常行為也得十分注意，這個要是給傳出去，幾人還沒火呢，就被按上了個差名頭。
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到這種地步。
他抬眼看了一眼後視鏡，這個工作人員他平常也眼熟，在節目組裡是出了名的喜歡騷擾異性，但是跟毛嶴岸能有什麼關係？
鏡子里的人還在哀嚎，丁曉有些不明白地搖了搖頭。
而另一邊，毛嶴岸背靠著牆，低頭看著腳尖，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容清清雙手環胸，等了半晌，才開口道：「給我個理由。」
毛嶴岸不說話。
容清清面色也完全冷了下來，她道：「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個節目對你們來說，是多麼重要？你們才露了面就鬧出這樣一個事情來，你覺得大眾會怎麼看你們？你想以後一出場，就被人指著說你暴力嗎？」
毛嶴岸撇了撇嘴。
「還不說？」
「是他自己先找茬的。」
「那是誰先動手的？」
「……我。」
想想也是，容清清扶額，抬眼瞪了他一眼，後者這下顯然也冷靜下來了，有些閃躲的避了開去，容清清的視線已經不能用嚴肅來形容了。
她嘆了一口氣。
覺得再問也得不到原因，這時另外幾個人也回來了，容清清喊了他們一聲，「正好，你們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星辰看了毛嶴岸一眼，然後開口道，「是這樣的，那個臭小子在現場調戲異性，大頭看不過去就說了兩句，結果說著說著就給吵起來了。」
小胖在一旁點點頭，「他就是個性子衝動的，清清，你這可得好好說說。」
容清清看了他一眼，後者視線亂飛，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就為了這個……
容清清突然有種無力感，嘆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麼，就被一陣笑聲給打斷了。這笑的有一點瘋狂，斷斷續續地，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
小胖回頭看了一下，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女魔頭！」
重拾的笑聲立馬停下了，「你說誰？」
「……」空氣突然有點冷啊。
方辭等人連忙上前捂住小胖的嘴，把人往後拉了一把，然後齊齊看著她搖頭道，「什麼也沒說，您聽錯了。」
王富不自覺往容清清身後鑽了鑽。
他的這個動作也迎來了對方的注意，重拾的笑意隱藏在眼底，看向容清清的時候，微微側了側頭道：「沒想到你還真的挺在意這些孩子……」
孩子？
幾人在一邊魔幻了。
容清清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去錄製嗎？」
重拾聳了聳肩，指著毛嶴岸說道：「流程都被他打亂了，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才開始吧，不過鳳……容清清，站在經紀人的角度我勸你一句，如果要推組合，還是儘早換一批人吧，這幾個……」
她的視線環了一圈，其中的嫌棄不言而喻。
毛嶴岸一個皺眉，幾人看著她都有些敵意，原本就是個不怎麼好的印象，這樣還直截了當地否定他們，臉上的和氣也裝不出來了。
重拾還說道：「看什麼，我說的是實話。」
「你……」
小胖有些生氣，容清清卻搶前一步說了，「如果你是來諷刺的，那可就免了。」
重拾說道：「哪能呢，你放心，我是來謝謝這位的。」
她的手指著毛嶴岸的方向，容清清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有一些不解，周圍的人也是一臉懵逼，而作為主角的毛嶴岸，就更加不明白了。
「謝我什麼？」
重拾說道：「你替我的藝人出了氣，我當然要謝謝你。」
她說著話的時候，看起來樣子倒是真誠，再低頭一看，發現這人也不是空手來的，手上還有一個創可貼，說話的瞬間給遞了過來，「拿去吧，我的謝禮。」
好隨便的謝禮。
容清清眉頭一挑，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毛嶴岸也不接過，有些懷疑地站在原地，重拾乾脆走過去，把東西往他胸前一壓，後者下意識地抬手。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重拾回頭看了容清清一眼。
嘴角的笑容也停了下來。
「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你如果再不引起注意，遲早有一天會嘗到厲害。」
她這話像是在對毛嶴岸說，但是視線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槍打出頭鳥，你要是總是招人眼的話，獵槍什麼時候對準你，可是不知道的事情。」
容清清聽了，卻沒有多大反應，等人說完，面無表情地推了一把毛嶴岸，毛嶴岸上前一步又碰到了程星辰，接著兩三人以此類推，跟開火車一樣一個個往前走了兩步。
回頭一看，只見容清清說道：「走吧，先去跟導演道個歉。」
「是……」
最終只剩下重拾和她兩人。
四處都很安靜，陰影落在地面，兩人誰都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兒，重拾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蜷縮著掩蓋在嘴邊，她的笑容還帶有一點嘲諷。
「你還沒有想起來嗎？」
昨天說了那麼多，結果容清清就跟徹底清除了記憶一般，愣是半點都沒回憶起來，甚至連前世重生這樣的故事都接受了，沒有記憶的她全憑直覺，簡直成了一頭野獸。
容清清道：「你難道沒有其他事可以做嗎？」
重拾聳了聳肩，「沒有。」
無聊。
她轉身欲走，然而還沒有走兩步，眼前又多出一個人來，容清清停在了原地。周天賜出現在她的面前，一頭短髮泡麵卷，看起來還是跑過來的，有些氣喘吁吁，然而看到她的瞬間，面色又是一沉。
越過她看向重拾，道：「你還真的給碰上了。」
「沒辦法，我運氣好。」
「……」
周天賜無言以對，只能低頭看向容清清，後者有些無奈地看了他兩一眼，隨後打斷他們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以前我們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現在失憶了，已經忘了，所以不管什麼事情，都請你們自己解決，不要再來拖著我。」
她這話說的明明白白。
讓兩人都陷入了安靜，過了半晌，才聽周天賜開口說道：「就算你不想參與了，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們還會放過你嗎？」
重拾：「……」
容清清皺起了眉頭。
周天賜繼續說道：「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選擇權，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如果無法記起來的話，遲早會被他們給碾碎的。」
*
縱使被這樣說了。
容清清也沒有在怕的，該在現場轉悠還是在現場轉悠，重拾看了在旁邊對周天賜說，「你這是瞎操心了。」
周天賜的笑容卻有點苦澀。
「她都忘記了。」
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那也是好的，起碼能夠活的光明磊落，只是之前還好，周天賜還能瞞得住，但如果她今後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b市，沒有多久一定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就像是重拾一樣，之後一個個都會察覺到她的存在。
到時候，就會變得麻煩了。
然而就算現在周天賜沖容清清說危險，必須藏起來，就她那個性子，也不會聽進去的，她已經習慣了任意妄為，又或者是從心底里不會害怕。
毛嶴岸等人被罵的很慘，最後是容清清上前溝通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件事情勉強翻了過去，雖然導演的臉色也依舊臭，但好歹節目錄製在繼續了。
差不多過了大半天，容清清才從現場離開，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尾巴，回頭一看，周天賜還跟在她身後。
她嘆了口氣，道：「你不回家嗎？」
周天賜也不躲著，看著她說道：「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什麼？害怕有人殺我嗎？」說完又覺得有點好笑，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可你不也應該恨我嗎？」
因為重拾跟她說的清楚明白，容清清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的感覺，但是還是知道了裡面的人物關係，讓她無法理解的是，明明這兩人都受到她的壓迫，那為什麼還反過來幫助她？
周天賜道：「大家也是各求所需。」
容清清沒有繼續搭話。
他愛跟那就讓他跟好了，兩人一路走進了公寓，差不多到了公寓樓下，周天賜才反應過來，腳步停在了原地。
容清清回頭，看他一臉訝異的神情，便問道：「怎麼了？」
「你……住在這裡？」
她點點頭。
周天賜不可思議地看了旁邊一眼，這景象這地方，他之前也了解過，而現在越看越覺得這跟他印象中的場景像極了，神色有異地看向容清清，道：「你已經碰到言宸了？」
「……」
*
容清清覺得他的反應有些過於激動，在她點點頭之後，情緒衝動地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說道：「你……」
容清清低頭看了一眼，這人太過用力，有點抓疼她了，然而沒有給她出聲的機會，抬眼看到男人的樣子，簡直跟見了入虎口的羔羊一樣看著她。
他道：「言宸不是個好東西，你不能……」
容清清卻不知為何，有點不喜歡他的這個說法。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離他遠點，那個傢伙太危險了。
話到了嘴邊，卻突然被人打斷了。
管家提著個菜籃子出現在兩人身後，畢恭畢敬地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兩位在這裡做什麼？」
「……」
周天賜自然認識這個男人，跟十年前一樣，這個笑臉讓人看著就難受，他愣了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只輕咳了一聲，跟容清清說了句，「以後再告訴你。」
跟著就走了。
容清清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的反應，隨即搖了搖頭。
周天賜跟管家擦肩而過的同時，老爺子一直眯眯笑著的眼睛，微微有一點點的裂痕，側頭看了對方一眼，笑意之間冷卻下來的情緒，像是陷入了沉思。
不過這個神情沒有給容清清看見。
下一秒回過頭去的時候，又恢復了平靜，他看著容清清道：「夫人，是你的熟人嗎？」
容清清想了想幾人的糾葛，搖了搖頭道，「不是。」
管家的笑容又回來了。
他舉了舉手中的菜籃子，沖容清清說道：「夫人，現在回屋正好趕上吃飯的時間，先生已經在屋內等您很久了。」
咯噔一下。
容清清這才想起了言宸的存在。
也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思緒一發散，就有跑到了自己撿的那條流浪狗上去，她轉頭跟管家問道：「小狗呢？」
管家按了電梯的樓層，說道：「在家裡，不過夫人，先生似乎不是很喜歡這種小動物，還請等會兒，不要太常提起。」
容清清眨巴了眼睛問道：「他有說什麼嗎？」
「說倒是沒有說，我怕您如果表現的太溺愛，先生會想把它丟掉。」
「……」
為什麼？
容清清沒能摸透這其中的邏輯關係。
但是因為她很想養這隻狗，所以到了屋內的時候，當真是閉嘴不談這件事情，只是一進屋就彎腰找尋小東西的身影。
言宸聽到了動靜，從書房出來，就看到某人背對著他，彎腰在地面上看著什麼的樣子，在家等了一個上午，要不是還有那麼多事情，言宸還真想二十四小時貼身跟隨容清清。
這下終於見到人了，他也有些高興。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
女人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彎腰找了好一會兒，最終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什麼，高興的低頭將那玩意兒抱在了懷裡，等轉過身來一看，那個丑東西正被容清清摟在胸前，嘟著嘴逗弄著。
言宸的眸色一下子暗了下去。
「姐……」他出聲道。
容清清回過頭去，這才發現書房門口的某人，有點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道：「你喊我？」
想他堂堂言氏大總裁，居然淪落到跟一隻小丑狗爭寵的地步。
這麼一想，言宸就想把這東西給丟出門去。
受不了她一點點的注意力分散，眼看著容清清還在跟狗玩耍，他就走了過去，低著頭拉拉她的手肘，容清清問道：「幹嘛？」
不回答，繼續拉。
連續兩三次，最終容清清受不了了，皺著眉頭回過頭來，看著言宸說道：「你幼不幼稚？！到底幹嘛？」
被凶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中午想吃什麼？」
就為這個？「都可以。」
「不行，好好想想，要吃什麼？」他對投食行動真是樂此不疲。
容清清隨意道：「什麼都行。」
說著又扭過頭去，手中的小狗膽子還較小，看著言宸這麼一個大高個過來了，身體有些瑟瑟發抖，容清清一邊摸了摸它的頭，一邊也不好意思趕言宸走，萬一他真的不高興，把她們都給趕出去了怎麼辦？
人在屋檐下，還是得低低頭。
顯然她這個顧慮是多慮了。我們的言先生對這條丑狗的不滿程度早就一個達到了一個高度，不過他忍著而已。
雖然忍著，但是視線還是沒能完全藏住。
容清清覺得手裡的狗抖得實在厲害，如果再讓它在言宸愛的視線下呆著的話，未免也太可憐了，於是彎下腰，有些不捨得地把它放下。
小狗三兩步跑回了自己的狗窩。
容清清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言宸，道：「我什麼都可以，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言宸挑眉。
「隨我？」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驚訝，容清清一時間沒想出什麼不對，點了點頭，「隨你。」
容清清話音剛落，就覺得眼前這人有些詭異地看著她，半晌沒有出聲，覺得有點奇怪便喊了他一聲，「你也想不出吃什麼嗎？」
言宸沖她笑笑，沒有回答。
容清清就當他默認了，既然兩人都想不出吃什麼，她轉身準備問問管家的意見，走了兩步，發現管家不在，來來回迴繞了一圈，身後還有一個跟屁蟲一路跟著。
最後容清清站在樓梯口，奇怪道：「剛剛還跟我一起回來的，怎麼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
言宸就站在旁邊笑。
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麼，容清清一個回頭就撞上了這雙眼睛，一時間有些微愣，過了好幾秒才出聲說道：「管家去哪了呢……」
一邊生硬地說著，一邊在心裡想道，這張臉長得真的是……逆了天了。
言宸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現，低頭牽過她的手，把人往廚房裡面拉。
*
飯桌上的時候。
容清清接了個電話，是丁曉打來了，因為今天弄出的事情，就此跟她進行了一個長篇大論的探討，容清清的飯吃了一半，最後也吃不下去了。
就坐在一邊談事情。
言宸停下了筷子看著她，等差不多結束的時候，丁曉才說出了今晚真正要緊的事情。
「清清，在b市的拍攝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接下來兩期節目組要到A市拍攝，我跟幾位商談了一下，他們的意思是，不想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容清清聽了，點點頭道：「我也不放心他們自己去，下一期的拍攝是什麼時候？」
「三天後。」
「行，到時候我再過去。」
說著掛了電話。
一抬眼發現言宸看著這邊，她愣了愣，道：「我準備去A市了。」
言宸點點頭，「聽到了，但是我不贊同。」
「……為什麼？」
「B市比較安全。」
什麼？
容清清看了他一眼，「為什麼這麼說？」
言宸笑了笑，道：「不過你放心，這也只是暫時的，很快A市就會恢復平靜，所以在這之前，你還需要在這多呆幾天。」
於是，原本該在三天後到達A市的，容清清卻又硬生生被拖了三天。
等她從這邊飛過去的時候，節目已經錄製了一半了，所幸有丁曉在一旁盯著，也沒有出什麼大的亂子。
前幾期的節目已經開播。
並且引起了一定反響，不過組合似乎還不是非常眨眼，反而被另外幾人搶去了風頭，事情不死那麼簡單的，五人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不過人氣的差距也依舊是一個問題。
容清清便多了點時間，在現場和其他人交流問題。
這幾天的日子十分忙綠，忙的容清清也沒有功夫再去想其他。每天昏昏欲睡，所以在第二天在家裡看到重拾的時候，容清清還沒有能反應過來。
她坐在沙發上，帶著一定鴨舌帽，見她下樓了，也沒有起身。
「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來看看這個房子了呢。」
容清清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言宸喊我來的，你說奇不奇怪，他接受這個設定倒是接受的挺快。」重拾頂著那張無害的臉難得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不過他似乎遇到了一點問題。」
「什麼？」
重拾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了她一眼，跟著搖頭笑笑道，「沒什麼。」
明顯有哪裡不對勁。
容清清也跟著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視線往下落在重拾面上，說道：「沒什麼事你就趕緊走吧。」
「你這麼嫌棄我？」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重拾笑笑，「那是因為你不記得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纖細修長，跟她以前的那雙手比起來，反而更好看一點，她轉動了一下手腕，抬頭看向容清清道：「要不然我給你來兩下，讓你恢復一下記憶？」
「不必了。」
容清清淡定拒絕道。
兩人也相當奇怪，明明有殺己之仇，偏偏還在一起喝了一下午的茶水，等到了錄製快開始，才又一起從言宅走了出去。
一路上，重拾還給容清清反映了他們在前幾天的狀況。
「我還是覺得你眼光不行，不過毛嶴岸倒不如以前衝動了，這樣一來，我樂趣也少了好多，說真的，你要不要考慮把這個娃娃讓給我，我絕對會把他帶成一個高手的。」
容清清瞥了她一眼，道：「你看起來很中意他。」
重拾笑了笑，「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傻的孩子了。」
「……」
這到底是在誇他還是罵他？
容清清覺得這個女人的心思也很難猜，等到了片場之後，又發現兩人其實玩的挺好，才覺得自己想多了。
*
當晚錄製到了很晚。
容清清等人算是最後走的一批，七個人打了兩輛車，王富等人擠著一輛走了，最終剩下的是她，毛嶴岸，還有重拾。
毛嶴岸一臉嫌棄的看著重拾，然後轉頭問向容清清道：「她為什麼跟我們一起啊？」
容清清想了半天，總不能說人家很中意你，想耍著你玩吧？乾脆閉上眼睛，假裝沒聽見。重拾回頭沖他笑了笑。
然後說道：「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拜託，這是很老的搭訕方式了。
容清清搖搖頭不說話。
毛嶴岸一臉懵逼，「你沒事吧？」
「什麼？」
「看起來跟前幾天不太一樣，發燒了嗎？」
「……」
發燒倒是沒有，腦子確實糊塗了。
重拾扯著嘴角笑了笑，扭頭繼續看向車的正前方，她坐在副駕駛位上，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A市的原因，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寧，關於文七那邊，應該有周天賜沒什麼問題，但是總覺得不太對勁。
好像，無形之中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
車子來到了她住的公寓樓下，重拾坐在位置上，卻沒有下車，過了好一會兒，回頭跟容清清說道，「不如我去你那坐一坐吧。」
容清清睜開了眼，奇怪的看了她一下。
毛嶴岸在一旁，也不好開口問，過了好一會兒才跟司機說掉頭，把毛嶴岸送到了家門口，兩人才又繼續往前行。
車內沉默好一陣子。
容清清道：「你去言家做什麼？」
重拾看著窗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避難。」
「……」
「總感覺如果回家了，會有什麼人在等著我。」
容清清笑笑道：「你看見了？」
也不是看見了，只是一種直覺，重拾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靠這種直覺過活的，剛剛車子剛停下，就察覺到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所以她才沒有下車，這幾日眉頭也總是跳，重拾覺得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她回頭看了一眼容清清，「我還是比較希望你能恢復記憶。」
容清清眼睛也沒有抬一下，「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起碼死在你的手上，我也認了。」
「……」
容清清覺得不是很明白他們這種大家族出生的思想，等車停下，打開門走了出去，重拾也跟著下了車。
容清清走在前頭，「那到時候你可別跑，我親自拿刀為你開光。」
重拾笑笑：「誰給誰開光也不一定呢。」
「是你要死的，可不是我。」
兩人你來我往地，一邊又有僕人跟著走在後頭，等進了屋子，發現燈光還有些暗，容清清隨手開了燈。
她最近一直住在這裡，過得也相當習慣。
不過今晚最怪異的是，言宸似乎並不在家，低頭一看，已經十點半了，平常不管工作再忙，男人也絕對會在屋子裡呆著的，但是今天似乎除了他之外，連管家也不在。
她隨手拉了一個人問道：「你們先生人呢？」
女傭彎了彎腰，「先生有些事情要處理，出去了，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容清清點了點頭，道：「幹嘛去了？」
「我們也不知道，先生不會跟我們透露行程。」女傭如此說道，接著又頓了頓，「不過先生有吩咐，說最近三天應該都不在家，如果夫人一個人覺得無聊，可以去公司玩玩。」
容清清翻了個白眼，「我去他公司幹嘛？」
「這個……」女傭為難道：「我也不知道，先生說有琳達小姐在那邊，您會喜歡的。」
「……」
容清清不明白。
反而重拾笑了笑，道，「言宸可真損。」
容清清回頭，問了句，「什麼意思？」
「他說你是個工作狂，無聊的時候就去公司做做事情，找點樂子。」
容清清無語了，「你怎麼知道？」
重拾聳了聳肩，「因為我也這樣覺得。」
夜幕降臨了，這一晚容清清睡得並不怎麼安穩，很久不做的噩夢一下子又纏繞了上來，像是被蒙了一層紗布，容清清發現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做了什麼，只覺得火燒一般的熱度出現在自己周圍，一個孩子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看不見他的五官，卻能看見他的眼睛，這雙眼睛透露著戒備與憎惡，幾乎排斥所有靠近他的人，然而真正碰到了，反應卻又跟老鼠一樣膽小。
大家都覺得他很可憐，也覺得這個孩子，很天真善良，只是有點內向。但是這種評價落在她的耳里，又讓人覺得奇怪。
他不是這樣的人。
容清清想到，這個人比誰都危險，有著野狼一樣的貪婪，甚至不懂得感恩，拿到了什麼，全都是歸於他的，沒有人能搶走，他要的，他不想要的，都要牢牢攥在手裡，彷彿這樣才能驅散他無所不至的危機感。
然而就當她覺得這個人太危險了的時候。
又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要拋棄我……」
容清清猛然驚醒！
對上一雙濕漉漉地豆大點的眼睛，她撿回來的那條狗正坐在她的床頭，有些好奇地歪頭看著她，似乎是不理解自己的主人為什麼會看起來這麼痛苦，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頰。
容清清這才回過神來。
做了個夢。
還相當的真實。
或許是電視劇看多了，她這麼想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樓下一看，重拾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坐在一邊吃著三明治等她。
容清清洗了把臉。
流水的聲音嘩啦啦的響，半晌，她才開口說道：「這是第幾天了？」
「什麼？」
「我們回來第幾天了？」
「第……七天吧。」重拾算了算，回頭一看，容清清的模樣似乎有些憔悴，「你怎麼了？想起什麼了嗎？」
「不……」她抹了把臉，突然想起前幾天言宸對她說的話，他把她保護的很好，全程接送又有保鏢守著，幾乎沒有人能夠靠近她的身體，除非用一把狙擊槍在窗口瞄準她，否則殺死容清清的概率很小。
而她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天言家總是拉著窗帘開著燈。
只是她沒有察覺到罷了，在她察覺之前，言宸已經拿了別的東西引起她的注意，讓她轉移到了另外一個點上。
她跟重拾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幾天組合？」
原本正在一邊扔著遙控器玩的重拾，聞言愣了一愣，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她道：「你要去做什麼？」
容清清就看著她道：「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處理。」
重拾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等人走後，她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周天賜，響了幾聲鈴之後，傳來的卻是一個女聲，女人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聽起來非常平靜，「喂？」
容清清一愣。
總覺得這個聲音在哪裡聽過，容清清暫時沒有出聲，那邊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應，又再次「喂」了一聲。
接著似乎失去了耐心。
電話那頭傳來砰咚一聲巨響，接著傳來男人一陣吃痛地聲音，「你的電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疲倦的男聲從那邊傳來，帶著一點沙啞，聽起來十分地虛弱，「你好，我是周……」
容清清當場愣在了原地。
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了？」
周天賜原本被打的已經有些意識不清楚，血液劃過他的睫毛，讓他一開始沒有注意來電顯示，然而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容清清的聲音像是一顆炸彈，炸在了他的耳里。
電話開著免提。
他也一定聽到了，不，或許過了這麼久，他根本聽不出是誰……
周天賜有些僥倖地想著，然後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眼前的手機卻被人猛然抽離了，他的手腳都被綁住，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艱難地抬眼，餘光瞥見了女人興奮的眸光。
她看著手機屏幕，似乎是拚命想要記下那串數字。
「鳳九？是鳳九嗎？」她出聲道，愉悅的像是個孩子。
而電話那頭沒有迴音，不過這也沒關係，對於現在的容七七來說，這已經是個足夠大的好消息了，她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邊了，把手裡的棒子往下一扔，啪嗒一下砸在他的身上，周天賜發出一聲痛哼，顯然對方是故意的。
她又高興地喊了兩聲。
之後還是沒有回應，小孩子一樣的笑容瞬間停了下來，露出了一點迷茫的表情，看著手機愣了好一會兒，喃喃道：「鳳九……？」
這可憐兮兮的聲音讓周天賜閉上了眼。
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