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章 聖旨下,給夫人換個住處。
豐雲旗在御前行走,門路倒是有,但蘭猗不想他拋頭露面,自己給扣了個謀反的罪名,何必連累無辜,卻也不能等死,兀地想到一個人,那便是新收的徒弟,順天府府尹朱淵漁,於是蘭猗讓豐雲旗去找朱淵漁,把自己眼下的境地告知於他。
當然,蘭猗明白那朱淵漁八面玲瓏不是可託付的,然現下沒有其他門路,只能是有病亂投醫了。
豐雲旗走後,蘭猗準備補一覺,剛蒙上被子,牢房的門哐當開了,她把腦袋露出被子,見是兩個獄卒端著水盆子拿著手巾還有一個食盒進來。
「夫人,您是先吃還是先洗臉?」
蘭猗頭昏腦漲,不想吃也不想洗漱,那獄卒補充道:「吃完了咱們得給您換個地兒。」
蘭猗霍然而起,不知這換個地兒是不是砍頭的婉轉說法,再看看開了蓋子的食盒,最上面一層是她愛吃的油炸花生米,怎麼看都覺著這是頓赴刑場之前的飯,曾幾何時她對死是那麼好奇,而今忽然就怕了,還有更大的不甘和屈辱,特別是死在自己親姐姐手中。
「我不吃也不洗。」
她蜷縮在被子里,盡量往後躲,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手在被子里偷偷的攥緊。
兩個獄卒對視一番,笑了:「您好歹吃幾口暖暖胃,今個外頭可不暖和,等下出去老北風一吹,染了風寒可就遭罪了。」
聽說出去,蘭猗更確定這是要將她押往刑場了,看來難逃一死,她退下手上的兩隻玉鐲分給兩個獄卒道:「這鐲子很貴的,你們拿去,我只求你們幫我一件事。」
雖然張純年管制下屬嚴厲,但縣官不如現管,他並非這些個獄卒的頂頭上司,兩個獄卒毫不客氣的將鐲子收了,問:「夫人要我們做什麼?」
蘭猗撫著空落落的手腕處道:「我想見見我姐姐,就是宜妃娘娘。」
獄卒與宜妃,這可是隔著十萬八千里,兩個獄卒明知辦不成,看著鮮翠欲滴的鐲子道:「換個條件吧,宜妃娘娘咱們是見不到的。」
這種事還有討價還價的,蘭猗大怒:「你們若不幫我,我死了變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著,投過去陰森森的目光。
兩個獄卒不寒而慄:「非是我們不幫夫人,而是我們見不到宜妃娘娘。」
這個容易,蘭猗給他們出主意:「你去找太醫院院使狐大人,他是我爹,他能見到宜妃娘娘。」
兩個獄卒又搖頭:「我們進不去太醫院,見不到狐大人。【零↑九△小↓說△網】」
蘭猗按著額角,忽而又有了主意:「你去槐花里狐家去找我爹。」
這還差不多,兩個獄卒答應下來,卻又道:「現在不成,現在我們倆當差呢,晚上下了值便去。」
而今自己要給砍頭了,他們倆晚上去見父親,父親再去找姐姐,等姐姐來自己屍骨已寒,蘭猗不依:「你們就現在去。」
沒有求人辦事還這樣霸道的,兩個獄卒一臉哭相:「我們敢擅離職守,張大人還不得把我們屁股打開花。」
張大人!
蘭猗眼前一亮,看那張純年一臉正氣,還來牢房探視過自己,公堂上也一副剛直不阿,蘭猗靈機一動:「你們去找張大人,就說我要見宜妃娘娘,張大人就有辦法了。」
兩個獄卒彼此看看,齊齊把手鐲還給蘭猗:「讓張大人得知我們收受了夫人的禮物,一樣把屁股打開花。」
蘭猗推了回去:「天知地知你們知我知,我不說張大人怎麼會知道。」
這樣啊,兩個獄卒眉開眼笑。
磨嘰半天,其中一個獄卒伺候蘭猗洗臉吃飯,另外一個去見張純年,而蘭猗盡量磨蹭,恐自己砍頭之前見不到姐姐,所以一盆水洗來洗去,水洗沒了,臉還沒幹凈,一頓飯吃來吃去,半個時辰吃了不足百粒米,伺候她的這個獄卒,先是站著,繼而坐著,接著是躺下,後來呼嚕呼嚕睡著了。
那去找張純年的獄卒返回,一腳提醒了伺候蘭猗的這個獄卒,罵道:「你還在這挺屍呢,那頭都收拾乾淨,催咱們快點把夫人請過去呢。」
這獄卒揉著給他踹疼的屁股,過來朝蘭猗道:「夫人請吧。」
蘭猗聽著這話不像是要殺自己的意思,忙問:「你們說的換個地兒,是哪裡?」
獄卒道:「聖旨下,給夫人換個住處。」
原來如此,蘭猗如釋重負,啪,將筷子丟了,跟著獄卒出了監牢又走過陰冷的長廊最後出了大牢的門,再見豁亮的天,雖然時間短短,也還是感慨萬千,見門口還停著頂轎子,轎子旁立著個肥碩的半老徐娘,看穿著宮裝,且非常奢華,應該是宮裡頭姑姑嬤嬤一類。
那半老徐娘過來朝蘭猗道了個萬福:「老奴芳葵,奉旨過來伺候夫人。」
她說著將懵里懵懂的蘭猗推上轎子,又喊轎夫起轎,於是蘭猗離開大牢來到了距離大理寺不遠的一處宅子,看門面不大,進去后發現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三間,中間的院子里鋪著青色的條石,也沒什麼繁複的花草樹木魚缸蓮池等物,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晾衣服用的竹竿架子。
芳葵帶蘭猗進來后,打發轎子走了,回身將院門插上門栓,然後對蘭猗道:「聖上口諭,要夫人在此居住。」
蘭猗不知道宇文佑搞什麼鬼,猜測或許是有人在他面前替自己求情了,所以才能離開晦暗的大牢轉來民宅居住,忙著看這宅子,對芳葵的話只嗯了聲算是回應。
芳葵滿臉不悅:「夫人是不是該跪著謝恩呢。」
她傳的是聖旨,按規矩該當如此。
蘭猗厭惡她的這嘴狗仗人勢的奴才嘴臉,借口:「我膝蓋痛,不能跪。」
芳葵腦袋一揚,雙下巴顫顫悠悠:「夫人不能跪就趴著,老奴傳的是聖旨,夫人不跪著接旨,這話傳到皇上面前,老奴就算失職。」
趴著接旨,蘭猗氣道:「地上涼,我趴著怕肚子痛。」
芳葵橫著一臉贅肉,三角眼快眯成一條縫:「夫人既然有這麼多講究,莫若別看那種書,如今淪為階下囚,就甭講究這麼多了。」
蘭猗怒不可遏,正想發火,正房的門吱嘎開了,一團緋色翩然而出,她不禁愣住,原來,蘭宜早已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