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危在旦夕

  嚴珅一甩衣袖，被人攙著離開鼓樓。林毅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緩緩搖動著手中的玉骨扇，下了鼓樓。見林毅下了鼓樓，周燁立刻飛奔過來，平凡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你怎麽這麽狠心！”周燁以為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林毅的計劃，包括那支箭。那支箭帶著雷霆之勢刺穿蘇慕身體時，周燁感覺他的心髒仿佛被人緊緊攥著，他甚至不能呼吸。而林毅口口聲聲說愛蘇慕，卻讓她遭受了如此大的折磨。“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同樣的也刻在本王的心上。”林毅能理解周燁的憤怒，他平視周燁道，“因為本王的無能，她受了重傷，但本王會用未來的每一天來補償。”鼓樓投下的陰影遮住了林毅半邊臉，也遮住了他臉上的脆弱。“蘇慕或許恨我，不願與我有任何牽扯。我會遠離她的生活，但若你無力保護她，即便她不願意，我也會盡我所能，帶她離開。”周燁扯著林毅的衣領，威脅道。一旁的王齕看得膽戰心驚，握著手中的劍柄，時刻準備著出劍。王齕沒見過周燁這張臉，並不清楚周燁是何人。但見其言語中，是對蘇慕的袒護，林毅也未讓他出手，遂王齕一直未動。林毅語調平穩無波，十分坦然地道：“不會有這麽一天。”他不會再讓她陷於險地。周燁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會回吳城，若需要，你可以尋我相助。當然，我未必會幫。”林毅淺淺一笑，身為男子，他自然不會向情敵求助，但還是不卑不亢地道：“多謝。”周燁鬆開了手，如鬼魅一般順著牆根離去，一身輕功，精彩絕倫，隻可惜……林毅騎上了馬，耳邊響著不遠處街上的人聲鼎沸，林毅堅定了神色，扯著韁繩朝大理寺的方向而去，禦林軍緊隨林毅，動作整齊劃一。大理寺的位置有些偏僻，林毅雖想讓蘇慕進宮療傷，但蘇慕尚未洗刷冤情，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逾矩。王齕有太子在身後支持，很快就請來了太醫院中的張太醫。為了能讓張太醫趕緊到，王齕直接將張太醫扔在自己騎的馬上，一路奔騰。張太醫年輕時倒是騎過馬，進宮後便都是坐轎，哪能承受這顛簸。到了大理寺，王齕下了馬，催促張太醫快點。張太醫卻臉色青白，朝王齕擺手，王齕不懂他的意思，伸手要將張太醫拉下馬，卻見一灘青黃的嘔吐物從張太醫口中湧出，半滴不滴地留在王齕的衣袖上。王齕憂心蘇慕的傷勢，隻能忍著惡臭，將張太醫抱下了馬，送到大理寺牢。當蘇慕敲響震天鼓時，有些事就開始改變。朝中那些中立黨派也意識到朝中的風向開始改變，中立或許已經保不住自己。林毅雖然看似勢弱，但從今日一事，有心人便能看出許多微妙。比如說，如何瞞過嚴珅，將蘇慕平安送至鼓樓；比如說，如何在嚴珅日複一日的監視下，查出那麽多東西；比如說，在百姓麵前揭示真相的魄力。一環扣一環，任何一個細節出了錯，嚴珅都走不到如今騎虎難下的境地。林毅所展示的不僅是他的智力，還有他的勢力。今日一舉，足以證明，林毅並不像他曾經展示出來的平庸。不僅中立黨開始逐漸偏向林毅，甚至嚴珅黨派中的一些小嘍囉都開始有了些別樣的心思。蘇慕換了間牢房。相較於之前的牢房，這一間好太多。沒有髒汙的積水，沒有隨處可見的老鼠，地上的稻草是幹的，一天下來，也能見著幾縷陽光。張太醫到的時候，蘇慕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張太醫剛想上前，身後突然鑽出了一個精瘦的老頭。“誒……”張太醫見他橫衝直撞，剛想質問，就見老頭手腳極快地撕開了蘇慕胸口的衣服，拿出了銀針，毫不猶豫的下了針。張太醫總覺得這針法似乎在哪見過，想著想著就失神了，反倒是王齕一把拉住了老頭，質問道：“你是何人？”“王齕，鬆開。”林毅終於到了。神農穀穀主性情多變，林毅不知道他為何會掀皇榜，但見他已經破了祖訓，便試探性地求他在辰時進大理寺診病。果不其然，穀主拒絕了。林毅許下許多承諾，都未曾改變他的決定。但想著蘇慕的傷應該不會危及性命，所以林毅也沒有強求穀主相助。但不知為何，穀主突然改了主意。林毅剛到大理寺，就被他在門口攔了下來，說是想要進大理寺牢為蘇慕診病。林毅不喜超出掌控的事，但想到那同樣是意料之外的箭，林毅便立刻帶著老頭進了大理寺牢。見林毅讓他放手，王齕便知道眼前的老頭醫術可能比太醫院眾人都要高，畢竟蘇慕在林毅心裏還是占了位置的，林毅總不會拿蘇慕的命開玩笑。老頭為了蘇慕，已經破了一次祖訓，其他人與他毫無關係，老頭自然不願破例，所以林毅來求時，他十分幹脆利落的拒絕了。宮裏頭的那位已經醒了，老頭留了藥方就離開了皇宮，住回了宋知秋給他買的小院裏。他不愛出門，一直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麽，雖然聽見一陣一陣的銅鑼聲、喧鬧聲也不曾開門看一眼。還是到了辰時，老太太餓了，跑去大街上買零嘴時，才知曉，今日一天的喧鬧竟都是因為蘇慕。老太太哭著回家，擰著他的耳朵讓他去大理寺。老太太打聽了幾句就跑回了家，事態匆忙，老太太都沒說清蘇慕的病情，隻是道：“你孫女兒都要死了！”老頭聽過震天鼓，還以為是老太太聽風就是雨，將皮肉傷說得嚴重了些。所以依舊不緊不慢地收拾醫箱。等到老太太告訴他，說蘇慕是被人一箭穿胸，老頭才眼睛一瞪，罵了一聲，立刻趕到了大理寺。過釘板，踏紅炭，錘巨鼓，雖然痛，但造成的傷老頭並不放在心裏，但箭傷不一樣，那是在和閻王搶時間。多流一滴血和少流一滴血，有時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