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易容
嚴珅費了這麽大力，也隻是想讓林毅處處受限罷了。一個人的精力就這麽點，他就不信林毅將心思分成這麽多份後，還能思慮周全，處處無遺漏。當然，他也是順便來瞅瞅快死了的皇上。
“皇上如今病重，臣不能為皇上分憂，深感愧疚，特送上上品血參一支。”嚴珅從袖中取出一個紫檀盒，雙手呈上。雖然林毅試圖遮住皇上的臉，但看他臉上的一臉凝重，嚴珅也差不多將皇上的病情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嚴大人有心了。”送上門的東西林毅自然不會拒絕，“父皇如此，本王心中也甚是憂慮。太醫院雖招攬了大量聖手，卻遲遲不能斷診。本王想廣發帖子，招攬民間聖手入宮為父皇診病，嚴大人認為這是否可行？”林毅確實想要搏一把，太醫院中的太醫大多已經忘了初心，醫術勉勉強強，論起勾心鬥角倒是頭頭是道。
“這……不大妥當吧。”嚴珅皺眉，心卻確是無所畏懼，按那人的說法，毒下了這麽多年，早已深入皇上的骨髓，除非把神農穀穀主請出來，不然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救垂死的皇上。
“為何？”林毅問道，語氣中帶著不悅。
還真是個毛頭小子。嚴珅在心中嘲諷，麵上卻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民間的大夫怎敵得上太醫院那些經過層層選拔的太醫呢？”
“也隻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本王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林毅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雙手顫抖地摸上皇上幹如樹皮的臉。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或許皇上有真龍護佑呢。”嚴珅不再勸阻，反正都是徒勞，讓林毅把心思再放到尋找民間聖手上去也不錯。
聽了嚴珅的話，林毅的臉上出現了喜悅。
“那我這就吩咐下去。”林毅作勢就要跑出去，嚴珅卻叫住了他。
“等等，臣還有一事。”
“說。”大概是因為嚴珅攔了他的路，林毅拉著一張臉，不高興地道。
“蘇紹之女蘇慕已被送至大理寺的牢裏，擇日便可處斬，臣聽聞殿下下江南時，與其相交甚密，不知殿下……”
林毅一臉狠絕：“按律法處置便好。此人費盡心思，女扮男裝欺騙於本王，可見其心思不善。”
嚴珅懷疑地看著林毅，最後還是笑著道：“殿下機智過人，豈會受人蒙蔽。”
嚴珅與林毅相伴出了皇上的寢宮。雖然嚴珅自認為勝券在握，任不驕不躁，規規矩矩地朝林毅行禮告辭。
回到東宮，林毅命人寫好帖子，在皇城內外張貼千份。尋得到能人最好不過，尋不到，那就讓他也來改一改遺詔吧。
後者風險甚高，若非不得已，林毅也不願如此，更何況遺詔身在何處，林毅也不大確定。
林毅找來了暗衛首領一，命他查找遺詔所在地。皇上的禦書房和寢宮是嚴珅布人最多的地方。除了一，林毅也不敢派出其他人。
就讓他在嚴珅眼中做一個隻有小聰明，如今已經黔驢技窮，隻能坐以待斃的人吧。林毅心想。
林毅喝了一盅茶，安撫了躁動的情緒，吩咐了一聲，進了暗牢。
周燁躺在角落，睜著雙目，盯著牆上的長明燈，微弱的火光輕輕搖曳，光影變幻無窮。看久了，周燁突然感覺不知今夕何夕。
“醒了。”林毅蹲到周燁麵前，手中端著一盞燈，照亮了一番天地。
“我知道的，都說得差不多了。”周燁雙手枕在腦後，並不理會林毅。
“你知道這麽多，為什麽嚴珅會讓你來？”林毅想不通，嚴珅沒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來試探一個周燁。
“他又不知道我知道這麽多。”周燁隨意地回答，在情敵麵前，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隻是想來送死，嚴珅都不知道來得是自己。
“你可知蘇慕被拘進了大理寺牢？”林毅將燈盞換了隻手。
周燁猛然坐起：“蘇慕真的被抓了？”周燁一直以為這是嚴珅放給他的假消息。
林毅點點頭。
周燁瞬間罵起髒話，也不知是哪地的語言，林毅不怎麽能聽得懂。
見他沒有停的趨勢，林毅隻好打斷他：“我想進大理寺牢，你幫我易容。”
周燁臉色不好看：“我去。你不懂模仿，容易被拆穿。”
林毅挑眉，白玉般的指尖在燈芯處來回移動，投在周燁臉上的光影隨之變幻：“你確定她願意見你？”說實話，林毅有點心虛，他也不知道蘇慕願不願意見自己。
周燁很想吐血，但林毅說得確實是他所畏懼的，他不敢見蘇慕，他怕看見蘇慕眼中的厭惡。
周燁黑著臉，嘴巴裏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所需要的藥物。
林毅吩咐下去，沒多久就有人送了過來。
周燁握著調好的藥物，看著林毅的臉，突然開口道：“若非你這張臉，蘇慕會喜歡上誰還是個未知數。”
林毅的臉是真好看，眉若青山掃黛，眼若星辰墜海。
周燁暗指蘇慕隻是看上了他的臉，他本以為林毅會怒，畢竟男人都不喜被誇容貌，但林毅卻是嘴角挑起一抹笑，道：“多謝誇獎。”
周燁恨恨地在林毅臉上落下一筆。臭不要臉的。
半個時辰後，林毅見到了蘇慕。
大理寺牢建立多年，死在這裏的人不下三千，牢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味道，像是屍體腐爛後的味道。大理寺牢地勢低，常有積水，角落裏難免長出了濕滑的青苔，血附在青苔上，即使過去了許久，依舊像是新濺上去的。整個大理寺牢都十分昏暗，每間牢房都隻在伸手也觸不到的地方開了一扇窗。
蘇慕憔悴了許多，兩頰微凹，麵色蒼白，頭發一直沒有梳洗，淩亂的披散著，唯有一雙眼亮的發光。蘇慕口中還念念有詞，遠遠看去，竟像個瘋子。
周燁將林毅扮成了一個牢頭，長得有幾分醜陋。
蘇慕瞟了一眼林毅，繼續背著《素問》，她手裏沒書，背得磕磕絆絆，時不時要停下來皺著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