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苦孩子葉昭昭
“欸，這丫頭不會是死了吧！”
清亮稚嫩的童聲在林間響起，嘰嘰喳喳的鳥雀受驚拍著翅膀離開枝椏。
幾個小孩正在樹底下，圍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
有小男孩對著地上趴著的人影抬腳踹了踹，麵露不屑的呸一聲：“我看看我看看，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死人呢。”
說話的小男孩不過十一二年紀，個不高，黑胖的臉上鑲了顆蒜頭般的鼻子，吊梢眼裏眼珠轉了轉，故作老成的叉腰往前探頭活像個小黑球。
另一個和他差不多年歲相貌的男孩喊道：“呸，也不覺得晦氣。都閃開都閃開！”
最後頭，一個膽小的小女孩縮縮脖子，低聲道：“你看她，腦袋上那麽大一個窟窿。咱們還是走吧……”
…………
葉昭昭睜開眼，就被人一腳踹在小腿上。
一盆冰涼刺骨的水潑過來，孩子天真而殘忍的嬉笑聲炸裂再耳邊：“嘿，死沒死？沒死就趕緊爬起來！”
洛淩薇隻看著就心頭火氣大的想把幾個小雜碎丟進河裏洗洗腦子：“他們！”
這麽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就真不怕打死了人後悔一輩子。
姬無夜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看。
女孩被這一腳踹的疼的站不起來，僵硬的趴在地上全身打碎了骨頭一樣疼，心裏一陣火冒出來耳朵嗡嗡直響。
周圍七嘴八舌一群小孩子嘰嘰喳喳議論，朦朧間有人拿腳尖踢了踢她的臉。
隨即耳邊一陣響亮的叫罵聲：“死賴著不肯走的賠錢貨！跑，你接著跑！再跑一次，我打斷你另一條腿！也不看看，你整個人吃的用的那個不是靠我娘一針一線縫補出來，賣你怎麽了。往後去了窯子吃香的喝辣的，委屈你了不成！”
“媽的，給老娘滾蛋！喜歡窯子吃香的喝辣的，自己閹了做龜公去！”
小孩子一腳踢得並不重，但是耐不住身子輕，還是被踹的幾個咕嚕。女孩頂著滿頭血罵了一聲，努力掙紮著坐起來。
也許是目光太過凶狠，小孩似乎是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嚇著，紛紛叫嚷退開。
“小瘸子發瘋了！”
“怎麽就打你一頓，表哥都不認識了？”
小黑球蹲在女孩眼前，手指頭在她額頭戳出一片青：“我告訴你，別想著去告狀。要我知道，下次直接把你扔河裏淹死！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老鴇子看得上是你的福氣。”
那自稱表哥的男孩隻抓著小女孩的頭往水裏摁，大有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勢。
女孩忍無可忍抓著他手指張嘴就咬。她下嘴狠咬住就不肯撒嘴，男孩疼的是齜牙咧嘴直叫喚。
“葉昭昭你個賤種，竟然敢咬我！”表哥疼的哇哇直叫喚，顯然沒想到葉昭昭能有這麽大膽子，氣的一把推倒葉昭昭和她廝打起來。
周圍幾個小孩也跟著加入戰局。
葉昭昭也是街頭一霸，最擅長的就是以暴製暴。她咬咬牙吐出嘴裏的血，抓起塊石頭就砸。
剛想幫忙的洛淩薇：“.……”
這小姑娘，是個狠人。
幾個小孩沒見過她發狠的時候，嚇得紛紛跑了。
洛淩薇看著小姑娘頭上的窟窿就頭疼，低頭遞給她一方手帕同時看向湖中倒影的女孩的臉。
女孩十來歲模樣，亂糟糟的頭發炸成了雞窩，把原本精致的五官遮擋的嚴嚴實實，渾身上下瘦的皮包骨，穿著件大了一大截半新不舊的破袍子，唯一出彩的就是不經意間抬頭露出的澄澈明亮的眼睛。
“你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皺眉，溪水中的女孩也愁眉不展。一雙桃花眼蘊含著萬千愁緒，犯愁也愁的好看。
洛淩薇輕柔的幫她撥正淩亂的頭發，葉昭昭好似已經習慣，隨手抓了把土胡在額頭權當止血藥。
她冰涼的眼珠子隨意看了洛淩薇一眼，嘴裏吐出一句不帶感情的話：“我叫葉昭昭，看在手帕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顧影山上從來不承認也不接受莫須有的好心。”
“你這人！”洛淩薇被她噎住，想說她不知好歹。但是自始至終，小丫頭確實沒有要求過她幫忙，所以臉色有些尷尬哼一聲站在姬無夜身後不說話了。
姬無夜拖著下巴笑道：“你這小丫頭好生有趣。”
葉昭昭回敬：“是麽？那你也很有趣。”
遠處林子裏傳來女人的喝問：“阿彌，撿柴到哪裏去了？”
“阿娘，我就在這。”女孩忙回應。
“死丫頭，聽見了還不快滾過來！”
遠處林子裏女人罵罵咧咧的還在叫罵，葉昭昭趕忙扯了塊碎布包紮在額頭，一瘸一拐的背上小背簍往聲音處走去。
“來了，阿娘。”
洛淩薇好奇：“看著女孩也不是什麽善茬，為什麽就這麽心甘情願被人欺負？”
姬無夜笑而不語，大步跟上葉昭昭的腳步。
王默娘遠遠瞥見葉昭昭的影子張嘴就開始罵：“死丫頭跑哪去了，讓你拾柴你到河邊去做什麽？還弄成這副鬼樣子！”
洛淩薇腹誹，都說後娘手底下的孩子難生存，現在看簡直不是人。
葉昭昭髒兮兮的臉上頂著塊布，袍子也造作的髒亂不堪。她擠出兩滴眼淚小聲啜泣：“阿娘。”
洛淩薇看著葉昭昭流血的摸摸額頭心想著：頭上這麽大的血窟窿，是個人都不會再罵吧？
王默娘嫌棄的瞅一眼，撣撣身上的灰塵，不屑一顧的冷哼。
她也不管葉昭昭一瘸一拐的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王默娘邊走邊囑咐：“待會放機靈點，王阿婆說的可都記住了。到時侯先生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葉昭昭似乎是有所察覺，她托著下巴想了想，扯開頭上的包紮搖搖晃晃的身子，好似不堪重負一頭栽倒在地：“娘，我有點頭疼。”
王默娘低頭，看見葉昭昭頭上的血窟窿，頓時火起。
往前小孩子們欺負葉昭昭，她是知道的，隻不過是不想費心得罪人。可今天侯先生套車在村子後頭等著，這可如何是好！
死丫頭破了相，可賣不出好價錢！
王默娘陰沉著臉問葉昭昭，勢必要找到罪魁禍首：“誰打的？”
葉昭昭轉轉眼珠，指著不遠處的小山包告狀：“是表哥，表哥帶人打的。表哥說家裏的開銷都是姑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他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