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聆心造夢
男人依舊坐在池邊，任由魚兒爭搶。
“你就是館主聆心！”
微風吹拂起男人月華白的長袍，幾點梨花散落他身際溫柔靜謐。男人似乎是習慣了來客們的一驚一乍，隨手抓起一把魚食撒進池塘。
餓了許久的錦鯉轟然開搶，開始相互撕咬碰撞打成一團。
"造夢館的規矩，諸位可曾知道?"
少年們聞言大笑語氣輕蔑：“哈哈，我們來此自然是知道規矩。你放心，隻要給了我們夢少不了你的報酬。”
沒有理會他們的失禮。男人拋下一把餌料神情悲憫。語氣虛無的輕。
“你們來這裏是有什麽願望。”
"我要一隻烤雞。"圓滾滾的少年首先發言。
”我要像陳堯一樣也揀一個美麗姑娘做伴。"另一個少年滿臉憧憬。
陳堯臉色陰沉，握緊慕寒寧的手“你說什麽渾話！"
"如果，你們要的是這些無聊的夢，那請離開；如果你們是試探造夢館的實力，不要枉費心機，因為你們付出的往往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男人起身，負於而立猶如九天謫仙。眉眼間淡淡的慈悲，對上慕寒寧的眼微微一笑。
"聆心."
同行的人都被帶去施夢，慕寒寧歡喜的扯住男人的衣袖。
聆心寵溺的揉揉慕寒寧的頭發。
“小丫頭，還是不改以前的毛病，沒大沒小，你應該喚我師兄。”
吐了吐舌頭，慕寒寧繼續扯著他的衣袖，年幼被術士發覺身懷巫術，父皇直接將她從宮廷貶謫出來。若非師傅相救在館中學習，她早就凍死在茫茫雪野了。
是聆心將她從雪地裏背回來，待她如父如兄，除卻師傅外，整個造夢館，數他最寵溺自己了，她就偏愛扯他的衣袖。
她是個不被父親承認的孩子，而聆心沒有父母。現在師傅已駕鶴西去，這世上隻有他們師兄妹相依為命了。
“陳堯就是那個幸運的傻小子？”聆心望著水中饜足的魚群低笑。
慕寒寧當年厭倦了館裏的平靜寧願犧牲一半的修為也要去換取那不值一錢的自由，倔強的要去嚐遍世間冷暖，尋找幸福。
她倔強的想要個結果，想要知道為什麽為世人所不容，想清楚為什麽付清重來不期待甚至是她的存在。可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過是天生命薄注定如此走一遭罷了。
前些日子她傳信來說得遇良人，過得很好。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把終身寄托給那個無所事事、天真爛漫的紈絝子弟？
聆心搖頭，還真是傻的可愛。
慕寒寧不說話，調皮的往湖中丟石子，撲通撲通驚亂了一池春水。
“他真幸運，不過他那父親前些日子剛剛從我這高價買去一個夢枕 一世長安。嗬待你可真的不薄。”
半眯著眼懶懶的靠在欄杆上聆心漫不經心散下一堆餌料，引得魚兒爭搶不休。
“唔，早知道要多要些銀子。”
慕寒寧黯然，她又怎麽不知道陳堯的父親討厭她。他一直希望陳堯能夠入仕為官。而陳堯每天所做的都是想盡一切辦法逗她開心。
陳堯不願意考取功名，她比誰都清楚。他不願當年父母的悲劇，再一次在他的身上重演。
過了半響，聆心一臉正色的將一隻木簪插入慕寒寧發髻背身揮揮手"走吧！若有什麽事，找人把木簪帶給我。”
想到今天的夢，陳堯握緊慕寒寧的手。
他夢見慕寒寧成為了她的妻。他們一同隱居在山林中沒有喧囂沒有浮華的日子，雖然平淡卻是安逸，他們每天都會手牽手漫步在夕陽下，歲月靜好。
他想有朝一日，一定會說服父親娶慕寒寧為妻。他從不需要什麽門當戶對，什麽名門貴女。他要的隻有他的阿寧。
一回府，陳堯被父親喊去問話，一直到深夜裏才回。
“陳姨娘死了。”陳堯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麵如死灰。“大夫說是用了造夢館的夢術。魂魄被困在枕中。”
原本準備休息的慕寒寧神色如常波闌不驚起身為他沏上一杯茶。“發生了什麽。”
"我將阿爹買來的玉枕送給了她。"
陳堯緊緊抱住慕寒寧，差一點若是阿寧收下枕頭，他的阿寧就再也不在了。
怎麽會這樣，阿爹他怎麽可能要將慕寒寧置於死地。
”對不起，對不起。“
他真不知道阿爹何時如此恨她。
溫柔的扶著他的背，慕寒寧不語。
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陳尚書討厭她亦然。他恨極了兒子打馬遊街不學無術，舍不得責罰隻好將情緒都轉移到她身上。
陳尚書想要她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平複下情緒陳堯突然閃過一個大想法“阿寧，我們私奔吧。”
慕寒寧挑眉眼中難掩訝色：“私奔？”
"對，阿爹要我入仕，否則就不準我們在一起，所以我決定了，我們私奔吧！你是我的妻無論去哪裏我都不會拋下你。”
陳堯稚氣的臉上透著堅毅，亮閃閃的眸子有著讓讓人沉淪的力量。
看著他的臉慕寒寧莫名的心軟下來，回握住他稚嫩的的手掌點頭：“好。”
說走就走，陳堯將這些年攢下的大大小小各種金銀玉飾金票銀兩一股腦包起來，隨手抓一許披風，把兩人裹好，準備從角門溜走。
"你要帶她去哪？”
威儀的男聲從背後傳來。陳堯手一鬆包裹落地，包裏的珍寶叮叮當當滾落一地。
“阿爹。”
陳堯悄悄移動身體掩蓋住慕寒寧。一定要保護好她。慕寒寧扯扯他的衣袖。低頭故作怯懦。
“大人。”
昨日聽陳堯講不知哪個方士向皇帝上諫慕寒衣未死，皇帝震怒下令全城搜捕。陳堯的父親身為兵部尚書。恰好身負此任。他不確定府中的慕寒寧是否是那個有姓無名尚沒得到封號的公主，但他清楚兒子繼續和她一起胡鬧下去絕對沒有好結果。
慕寒寧躲在陳堯身後悄悄觀察兵部尚書的神色。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那些方士不死心想著找到她。她舍不得離開卻也能夠保證傷害不到陳堯，他們隻管懷疑懷疑但沒人敢堂而皇之找上門來。
因為十年前，她為世人親手織就了一個寒寧自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