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貴妃的故事
畢朗自小失去母妃，還能夠在宮中安然無恙的長大，必定是手眼靈光，警惕極高的人，自己和素雲這種蹩腳的跟蹤，瞞不過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素雲還在身後嘟囔著：“三皇子到底是怎麽發現的啊？”
畢朗輕然一笑，笑聲中含著揶揄。
羅慕芷大歎自己不該帶素雲出來的，她回頭瞪了一眼素雲：“閉嘴吧，要不是你嘴快的很，我們未必會被發現。”
素雲很是委屈，明明是小姐藏得不好，奴婢也是受牽連的好不好。
不再理會素雲，羅慕芷斂眉，麵色上帶了幾分嚴肅，她左右張望了一番，發現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之後，快步走上前，彎下腰就要把祭奠用的香燭和紙錢收拾起來。
她手伸的很快，但是不及畢朗的手快，牢牢地捏住羅慕芷的手腕，畢朗沉聲說道：“不必擔心，沒有人會過問的，這裏早已經成了宮中的禁區，要不然你以為我會敢明目張膽的祭奠嗎？”
宮中禁區？為何會這樣？羅慕芷更加的疑惑不解，不過說起來前世的畢朗就是細膩縝密，深不可測的人物，今世的畢朗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什麽變化，她直起身子掙脫了畢朗的手：“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看看暮色已經染上了天空的幕布，有心避嫌，但又實在好奇，左右思忖少許，還是問出了口：“據我所知雲貴妃寵冠六宮，相傳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帝王愛極，故而獲封貴妃，她生前所住的地方怎麽會成為宮中的禁區呢？”
羅慕芷的發問，畢朗久久沒有回答，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低沉而落寞，畢朗抬起頭，並不說話，而是將紙錢扔到盆子裏，就這樣看著雪白的紙錢化為了灰燼。
火焰湧動，火光湧動，映紅了他的臉龐，一抹極深的恨意和憤怒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若不是羅慕芷一直關注著，恐怕根本察覺不到。
她暗暗心驚，到底往日的歲月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一個城府極深的尊貴皇子將恨意不小心泄露了出來。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羅慕芷見畢朗不說話，天色又很晚了，這裏是宮中萬一被人撞見，恐怕會平生波瀾，她準備告辭的時候，畢朗緩緩的開口了：“你的消息太過時了，在我幼時，我的母妃的確曾經寵冠一時，後宮百千佳麗無人能與之比肩。”
他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青筋暴露。
羅慕芷沒有說話，她靜靜的看著他，此時的畢朗像極了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獸。
她身後的素雲倒是有些著急了，忽閃著大眼睛追問道：“三皇子，那後來呢？貴妃娘娘為何突然病逝了啊？”
羅慕芷登時惱了，這種事怎能隨意張口詢問，都是自己太寵著這個丫頭了，她回頭剛想要警告素雲。
畢朗插話了，一向風輕雲淡的俊美容顏上浮現出冷笑和極深的嘲諷，他蹲下身子，又取出一些紙錢放在火盆中，瞳孔中的火焰隨著盆中的一起跳躍，他輕輕的笑，笑的讓人心頭發寒：“嗬！病逝？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的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雲貴妃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害死的，這跟前世完全不一樣，羅慕芷的眼睛微微張大，心跳加速，為何會如此？難道說自己的重生在無意之間改變了一些事實嘛？那這一世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
“雲貴妃是如何被人害死的？”羅慕芷的心不斷的往下沉。
畢朗的雙目中湧出了恨意，他看著麵前殘破的宮殿，沉聲說道：“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日本是我的生辰，母妃特意在宮殿之中擺酒為我慶生，但誰也沒料到當時的莊淑妃突然渾身顫抖，而後昏迷不醒，就連禦醫都診不出病因”他停頓了一下。
巫蠱！又是巫蠱，羅慕芷暗暗心驚，巫蠱那是大忌。
“那後來又是怎麽查到您母妃頭上的”羅慕芷問道。
“哼，不應該說查到我母妃頭上，而應該說恰好在我母妃那裏出了問題”畢朗眯著眼睛，雙目之中隱藏著寒刀：“莊淑妃昏迷不醒，藥石無醫，宮中不知道那裏來的流言蜚語，說是此乃巫蠱所致。”
羅慕芷聽完，心中一寒，她幾乎可以猜出下麵發生的事情了，於是開口說道：“所以當今聖上為了澄清流言蜚語，大肆搜查宮中，沒想到居然……”
“居然真的在我母妃宮殿裏搜出了巫蠱的符咒和娃娃”畢朗的聲音陰寒，他的拳頭握的越發的緊，整個人繃成了一柄利劍，好像隨時都可以置人於死地。
雲貴妃看來因此而被賜死，可憐一代佳人因此而隕落，天家無情啊，帝王狠心。
羅慕芷的心開始顫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到自己的小腹那裏，那裏曾經孕育這一個小小的生命。
壓製下心中的起伏，羅慕芷抬眼看去，隻見畢朗靜靜的站著，整個人仿佛被禁錮住了，他的身體內似乎壓抑這數不盡的痛苦和呐喊，但他卻不能發出一聲悲鳴，這一刻羅慕芷生出了一股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她情不自禁的輕移蓮步，走到畢朗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放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握說道：“逝者如斯，不可追回，三皇子節哀。”
“節哀？你要我怎麽節哀，明知道母妃是被人陷害而死，卻無法讓罪魁禍首伏法認誅，我心不甘！”畢朗的麵容變得肅殺又陰森，語調之中帶上了幾分激動，看起來似乎已經無法在克製心中的恨意和痛苦。
對此羅慕芷隻能沉默以對，畢朗的恨她可以理解，隻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想讓當年的凶手伏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微微一歎，羅慕芷看著燃燒的火焰，輕聲說道：“感謝你前些日子在家宴上出手相助，以後三皇子若是遇到什麽困難，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會幫忙。”
話已經說完了，羅慕芷不等三皇子反應，就轉身帶著素雲回去了。
一路上主仆倆默默地走著，到了水墨閣的時候，素雲忍不住小聲說道：“小姐，三皇子真是個可憐人，他一定很想為自己的母妃報仇吧。”
羅慕芷聞言，麵色依舊淡淡的，可憐嗎？皇家從來容不下可憐人，不過話說回來，畢朗口中的那個莊淑妃到底是何等人物？是否跟雲貴妃的死有什麽關聯呢？
盯著滿堂的荷葉，羅慕芷搖了搖頭，總歸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
就這樣羅慕芷深居簡出，隻在太後和水墨閣之間活動，原本還擔心會碰到畢雲陽，但好在沒有，這倒讓羅慕芷稍稍鬆懈了一些，自覺如今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日子倒也可以。
她這邊安寧度日，鎮王府那邊卻鬧翻了天。
白芷連滾帶爬的闖進趙氏的屋子，又哭又喊的說道：“不好了不好啦。”
趙氏今日頭疼病又犯了，本是正在喝藥，看到白芷這樣冒冒失失的行為，臉色一沉，嗬斥道：“什麽大事，也值得你這樣的慌張？”
白芷一下子跪倒在地，哭喪著臉說道：“夫人，您可要救救我家小姐啊，小姐她，小姐她……嗚嗚嗚”她結結巴巴的說著，又哭了起來。
趙氏隻覺得更加的頭疼，羅慕清看了，心生厭煩，上前一步罵道“哭什麽，有話好好書，要不然就別說，直接給我滾出去。”
看著三小姐聲色俱厲的模樣，白芷嚇得直接噎住了，她咽下一口唾沫說道：“我家二小姐全身起了紅斑，像是……像是得了時疫。”最後一句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好似也不確定的樣子。
趙氏心中一驚，第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直起身子，羅慕清趕緊去扶助她，趙氏問道：“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白芷低著頭，低聲哭道：“我家小姐好似是得了時疫。”
聲音依舊很小，惹來羅慕清的嗬斥：“聲音這麽小作甚，二姐姐怎麽會的了時疫休得胡言亂語，還不快推下去。”
“慢著”趙氏忍住頭疼，站起身子對羅慕清說道：“你和鴛鴦快去請大夫，我去你二姐姐那裏看看。”
羅慕清隻得答應了，叫上鴛鴦一起出去。
趙氏則厲聲說道：“還跪著做什麽，快帶我去。”
白芷這才起身。
碧濤苑裏，看了羅慕玉滿身的紅斑之後，趙氏吸了口冷氣，她幼年時經曆過一次時疫，親眼看見自己的貼身丫鬟渾身長滿紅斑而死。
趙氏頭暈起來，羅慕玉期期艾艾的哭聲，加之張姨娘在一旁大呼小叫，說什麽蒼天不長眼的話，這讓她更加的神誌渙散，趙氏勉強打起精神囑咐白芷好好照顧自家小姐。
羅慕玉則在一旁哭著問道：“母親，女兒不會死吧。”
趙氏連忙安慰道：“不會的，或許隻是過敏罷了，我已經請了大夫，你安心等著吧。”
大夫沒多久就來了，診斷來診斷去卻說不準病情，最後歎息一聲說道：“老夫能力有限，實在看不出小姐的病來”說完提著藥箱就走了。